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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一个人虽然有一双眼睛,却只有一个大脑。
而人和人的第一眼,其实就定下百分之八十的既定印象,因为大脑只有一个,
能思考的就只有一个方向。
就像现在──
夏季台风袭台,狂风暴雨,天空灰蒙蒙的。
一名俊美无俦的刚毅男人坐在一辆黑色跑车中,冷淡的板着脸孔。
雨水落在车顶上,车子处于静止的状态,空调早已停止,因此车内的空气不
是很好,弥漫着湿气的味道。
他讨厌下雨,更讨厌被困在雾茫茫的路旁,烦躁的敲了下方向盘,锐利的双
眼直视着前方。
不一会儿,他又掏出黑莓机,第三次拨打几乎要背熟的电话号码。
「金先生,你好,很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们已经到了。」电话一接通,一样
是那冷淡的女声,制式化的说完该说的话之后,便挂断电话。
他一愣,这辈子还没有人敢挂他电话,气得他胸口郁闷,直瞪着手机。
这时,有人轻敲车窗。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见雾茫茫的车窗外出现一道亮黄色的身影,显然对方穿
着雨衣,可是一张脸还是被雨水打湿了。
「金先生,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我马上请技师为你检查。」中年男
子看见车窗稍微降了下来,必恭必敬的说。
「你知不知道像你们这样慢吞吞的办事效率,已经浪费我多少时间和金钱?」
姓金的男人大声指责,完全不在乎外头的人被大雨淋得一身狼狈。
「是是是,我们现在就为你检查车子到底哪里出了毛病。」中年男子连忙鞠
躬哈腰,然后看向旁边,「小秋,快检查金先生的车子。」
金先生跟着转移视线,被另一道黄色的身影吸引。
虽然雨下得很大,打在外头两个人的脸上,加上穿着轻便型雨衣,但是他隐
约可以看出那是女人的娇小体型。
之所以吸引他的目光,不是因为对方的长相太特别,而是……
「她是女的?!」
他以为刚才在电话中的女人只是一名客服人员……她难道就是刚才电话中那
名该死的女人?
而且……还是个技师?!
说她是女人还恭维了她,若不是她的五官还算精致,他会以为车厂雇用未满
十八岁的少年。
她的表情冷漠,原本连看他的欲望都没有,可是一听到他的质疑,圆亮的大
眼霎时瞪向他。
她瞪他?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被女人瞪。
「下车。」她的语气冷酷,并不像她的伙伴那般客气温和。
她在命令他?两道眉头紧拢,他的理智正因为熊熊的怒火而逐渐消失,不悦
的说:「雨这么大,妳要我下车?要我下车的话,还需要你们来道路救援吗?还
有,何时轮到女人来命令我了?」
圆亮的大眼在剎那间燃烧起两簇火焰,提着工具箱的小手愈来愈用力。
打从他打电话来求援,语气就不曾好过,嚣张得彷佛他的车子抛锚是所有人
的过错,也是全世界的人欠他的。
「金先生,这种台风天你还找得到人来修你的车,已经算是好狗运了。」她
隐忍着怒气,说出讥讽的话语,「如果你认为女人不懂车的话,就不应该打这通
电话,浪费我的时间。」
他刚刚说过的话,她轻而易举的回送给他,那麻辣的一字一句像是无礼的打
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庞一阵火辣辣的。
「小秋!」中年男子忍不住拉了拉她,「他可是大老板,不能得罪……我检
查电瓶是不是没电了,妳绕到另一边,进入车里检查看看……」
「下车。」她置若罔闻,坚持要车子里的男人下车。「或是你再找别人来修。」
「妳……」他怒气冲天,与她对峙。
他们两个人就像是公狮与母狮,最后公狮怒吼一声,用力敲了下方向盘,不
顾风雨交织的恶劣天气,不悦的打开车门,走出车子。
她连冷哼都不屑,直接钻进他的车子,不顾他在背后低声咆哮浑身雨水的她
弄湿了真皮座椅。
中年男子不断的哈腰道歉,然后奔回工程车上,寻找雨伞,再快速回到原地,
为他遮雨挡风。
「这女人叫什么名字?」他咬牙切齿的质问。
「金先生……」
「说!」他瞪着中年男子,语带恐吓的说:「要不然我连你一块投诉。」
女子已经检查完毕,站在他的面前,保持冷漠的表情,「罗浅秋。要告诉你
怎么写吗?」她怕这头沙猪不懂中文怎么写。
两人再次四目相接,她一点都不怕他,毫无畏惧之色,甚至气势与他不相上
下,接着又绕到车头,打开引擎盖,检查一遍。
「曲轴感应器和油路系统都出了问题,把他的车拖回去吧!」
她盖好引擎盖,头也不回的往工程车走去。
无礼!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一个小老百姓这么无礼的对待,到最后还忽略
他的存在。
中年男子不断的道歉,并把雨伞交到他的手上,然后前去帮罗浅秋的忙。
该死!他气得钻进车内,发现里头被她弄湿,忍不住又咒骂几句。
随后,工程车连车带人的离开高速公路,朝车厂前进。
而他发誓,一定要让这个罗浅秋丢饭碗!
第一章
半旧的车厂里,电风扇轰隆隆作响,一只慵懒的大黄狗半瞇着眼,望着一辆
被解体的黑色跑车。
车体下方出现一双腿,先是曲膝半个小时,然后伸长,将身下的滑板往后一
滑,最后只露出一双灰灰的布鞋。
又过了半个小时,电话铃声响起,持续响了约三十秒,都没有人接起。
电话彼端的人似乎也想要玩耐力战,不死心的等人接电话。
锵的一声,硬铁掉落在泥地上,接着滑板移动,一名穿着宽大连身裤装的年
轻女子滑出车底。
她留着一头服贴的短发,将小脸衬得如苹果般圆润,那对招风耳打了好几个
洞,戴上最爱的银饰,不悦的撇了撇丰润的唇瓣,边脱下沾满油渍的麻布手套,
边走向办公室,然后拿起话筒,没好气的开口,「喂?」
她的声音不像一般女孩那样娇滴滴的,带着低音般的磁性,与她的长相有些
出入,不过也不显得突兀。
因为她的长相很有个性,蓄着一头短发像个少年,只是精致的五官又削弱了
几分阳刚,脸庞依然流露出女人天生的柔美。
电话彼端的人沉默不语,让她更加不悦。
「喂?找谁?」
对方倒抽一口气,还是一语不发。
她不耐烦的蹙起眉头,「搞什么鬼?不出声是想找死吗?」
她很忙,没时间浪费在这通恶作剧的电话上,所以又等了一会儿,干脆挂断
电话,不以为意的转身,打算回去继续修车。
出乎意料之外的,电话铃声再度响起。
她立刻伸出手,拿起话筒,恶狠狠的开口,「找死吗?」
「妳竟然敢挂我的电话?」电话彼端是个男子,声音很好听,只是语带不屑,
也同样不悦。
「为什么不敢?如果你再打电话来打扰我工作,我会直接拔掉电话线。」电
话那方的男人算老几?
「妳……是罗浅秋吗?」男子突然说出她的名字。
她愣了下,「你是谁?」
「妳不是应该被fire了吗?」男子气得用英文连骂了几句脏话,「老板
呢?叫妳的老板来接电话。」
她想了几秒,「金宸焕」这三个令她生厌的字浮现脑海。
半个月前他的车子在高速公路上抛锚,后来她与何叔合力将他的车子拖回车
厂,才刚下车,她的老板就指着她的鼻尖大骂,并压着她的脑袋,频频跟他道歉。
猪头男食髓知味,她跟他道歉还不够,当场就要老板把她炒鱿鱼。
她根本懒得理会他,面子已做给了老板,没必要再留下来被他羞辱。
老板安抚猪头男约半个小时,最后她看不下去,不悦的来到他的面前。
「你的时间不是金钱吗?在这里跟老板靠夭是会生钱吗?」又不是名嘴,那
么爱说教是怎样?
他气得伸手指着她的鼻子,又骂了几句她听不懂的外国话。
说外国话比较神气,是吗?她也会啊!
后来她用客家话说了几句骂人的话,还不吝啬的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
身离开,搭乘工程车出外勤。
台风天,她忙得很,还有许多车主等着道路救援,哪有时间听他大少爷大唱
委屈戏曲?
虽然再回来又被老板念,但是也没有要她明天不要来,只是要她改改倔驴脾
气。
为什么是她改?
如果她是倔驉,那么电话那头的男人就是听不懂人话的猪头!
「老板不在,你晚点再打。」她冷冷的说,不想再浪费时间,干脆挂断电话。
她想,电话那头的男人肯定又要气得破口大骂了。
又如何?反正她听不到。
她冷哼一声,边走出办公室边戴上手套,准备回到工作岗位。
想要老板fire她?李叔可能要先去人力银行找到像她这么优秀的员工。
虽然她罗浅秋是个女人,但是自小跟在老爸的身边,老爸毫不吝啬的将修车
技术全部传授给她,不管是改装车子,还是修理汽车,她的技术完全不输给一个
专业技工。
而且她高职念的是汽修科,专业知识加上专业技能,让她在李叔的车厂也算
是个有名的师傅。
李叔若是fire她,虽然赚到一个猪头男的生意,但是未来的生意肯定大
不如前,甚至很快就玩完了。
金宸焕想要整她?等他这个猪头比她更懂车子再说吧!
她不屑的冷嗤几声,准备回到车底时,看见身材壮硕的李叔一边讲手机,一
边走了进来。
「是是是,金先生,你说得是……我会好好的教训那丫头……我知道,我都
知道,那丫头非常目中无人,我一定要她上门跟你道歉……金先生,你大人大量,
那丫头向来就是这种臭脾气,你就体谅她娘死得早,所以一点女人样都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
她挑起眉头,对金宸焕更加不齿了。
他算什么男人?根本就是爱告状的死小鬼!
她不以为意,也不想再听下去,正要钻进车底,滑板被一只大脚阻止。
「罗浅秋……」李叔已经结束通话,一双牛眼瞪着她,「我说妳这个丫头,
怎么跟妳老爸一样是倔驴脾气?我不是说过不能得罪金先生,妳怎么老是踩他的
地雷?」
「那个男人有病!」她看着李叔,不满的开口,「如果他的态度好一点,我
可以考虑对他有礼貌,很可惜,那个猪头大概不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
「臭丫头,妳的礼貌又到哪里去了?现在金先生气得要命,已经撂下狠话,
要告到总公司,总公司若是派人来查看,到时我也保不了妳。」李叔戳了戳她顽
固的脑袋,「我只不过去吃个饭,妳又得罪了我们最大的金主……」
「叫他下次车子坏了,别打我们车厂的电话不就得了?」她闪开李叔的手指,
「那男人真的有病。」
「有病的是妳!」李叔瞪着冥顽不灵的她,「等一下妳就去金先生的公司向
他赔罪,不管妳是要弯腰道歉、还是跪下来抱他的大腿求他原谅妳,只要扑灭他
的怒火,都随便妳……」
「免谈!」罗浅秋不悦的撇撇唇,「大不了我被总公司踢出去……」
「臭丫头,妳以为真的有这么简单?如果他是小人物,我也就随便妳了,妳
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可是金氏财团的接班人,只要吐个口水,就算不淹死妳,
妳被炒鱿鱼之后还想在台湾混吗?妳别作梦了,金宸焕比妳想象的还要厉害。」
「不会吧?」她狐疑的望着李叔,「你骗我的吧?」她从来都没有听过金宸
焕这个人物,有这么神?有这么强?有这么的机车?
「我若是骗妳,我秃头!」李叔呿了一声,「我本来也以为他是个小人物,
但是总公司的董事长打电话给我时,千交代、万叮嘱,说金宸焕不是个简单的角
色,若是让他火起来,可能会烧光车厂……妳乖,听得懂人话,等会儿我要会计
买份礼物,妳就带着,顺便把金先生的车开去还他,然后跟他道个歉,知道吗?」
「我……」
「妳差不多一点,难道真的想失业?想要在台湾混不下去?别忘了,妳阿爸
现在中风,需要医药费,妳小弟和妹妹也要学费,妳没钱养家,难不成要让他们
喝西北风?」
她皱起眉头,抗拒的表情沉了下来。
「去说声对不起,说妳再也不会得罪他,然后鞠个躬,妳就可以回来了。」
李叔拍了拍她的肩膀,「听到没?」
她咬了咬唇,脱下手套,「知道了。」
「小秋,我们没本钱和别人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钱人都爱面子,做点
面子给他们,反正面子对我们来说也不值钱,是吧?」李叔安慰她,「去吧!再
检查一遍金先生的车子,我叫会计买点水果,等等让妳带去赔罪。」
「嗯。」罗浅秋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离开,心底很不服气。
但是,她又能如何?
就如李叔说的,尽管有恃无恐,不过她现在确实是需要这份工作,老爸的医
药费,还有弟妹的学费,以及全家的生活费……
钱,她需要钱,所以不能跟钱过不去。
罗浅秋照着纸条上的住址,开车来到信义区的某栋大楼,把跑车停好之后,
提着一篮水果走向大楼。
在这个西装革履的世界,她一身鲜红色的连身裤装显得十分突兀,加上衣服
上还有黑色的油渍,一头短发,以及面无表情,不说话的她像是清秀的少年。
她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来到站在门口、直盯着她的保全人员的面前。
「不好意思,我找金宸焕。」
「你……」保全人员打量着她,随即发现她是个女人,看了眼脏污的工作服,
语气有些不耐烦的问:「妳有预约吗?」
「我是来还车的。」她察觉保全人员想要敷衍了事,打发她离开,不禁轻嗤
一声。
看来有怎样的老板,就会有怎样的属下,这群狗眼看人低的猪头!
保全人员露出狐疑的表情,拿着无线对讲机说了几句话,还不断的瞄着她,
像是要确认她有没有危险性,然后结束通话。
「妳在这里稍等几分钟,我们总裁等一下就会下来,妳就在这里把钥匙交给
我们总裁。」
她沉默的站在原地,知道保全人员偶尔会将眼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在评估
她这个人,不过毫不在意。
约莫过了十分钟,有群黑衣人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名男人,身着铁灰色的
笔挺西装,斜边刘海修饰出他的脸庞,成熟与时尚结合在一起,虽然太过专业严
肃,但是整体的搭配让他穿出了无比的时尚感。
他像是天生的聚光体,周遭的女职员发出细微的尖叫声,议论纷纷。
「是金先生耶!」
「好帅……」
这样的情景让她误以为自己来到哪个艺人的粉丝会,下意识的撇撇唇,那是
她表达不屑的一种习惯。
保全人员立刻迎上前,像是古代的奴才见到主子,只差没有跪在他的面前向
他请安,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指指她所在的方向。
金宸焕看向她,一张俊颜随即垮了下来,摆出不悦的神情,接着长腿一跨,
在与她相隔几尺的地方停下脚步。
他抬高刚毅的下巴,像是睥睨天下的王者,等着她这个平民上前向他跪安。
罗浅秋挑了挑眉头,以挑衅的目光望着他,两人僵持着。
后来是她先有了动作,每走一步,便在心底催眠自己。
浪费时间对她没有好处,她只想把车交给他,然后水果当做赔罪的礼物,未
来她和他就不会再有交集。
忍一下,只要忍个几分钟,跟这个混蛋讲一句对不起,她未来的人生就豁然
开朗。
李叔说得对,她的脾气太倔了,有些愤世嫉俗,有些看不起那些老是对穷人
颐指气使的有钱人……她承认,是她先对这个猪头摆脸色。
她是人,所以她反省,赔个罪不会少掉一块肉……她是人,不是畜生或是禽
兽,所以她要进步、她要改变……
「金先生,这是你的车钥匙,还有……这是赔罪的礼物……」她看着他的眼
睛,咬牙切齿的说。
这女人在道歉?
金宸焕攒起眉头,却不觉得有任何优越感,因为她的表情和声音让他感觉不
到一丁点的诚意。
她一手拎着车钥匙,另一手提着水果篮,他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眼神毫不掩饰心中的不屑,以及天生的高傲,不客气的打量她全身上下。
她身上还穿着车厂的工作服,太过宽大的连身制服让她看起来像个男孩,还
有点点黑渍在衣裤上晕开,看起来污秽肮脏。
难道她都没有想过出门前换件衣服再来交车?
没有,她如同半个月前的德行,老是抬高的圆脸流露出不悦和不屑,像是想
要与他平视,态度恶劣,让他感到心烦。
像她这种金字塔最底下的劳力者,是不准与他有同样的气势和高傲,她这种
女人见到他应该要鞠躬哈腰,并非像现在这般骄傲无礼。
他没有接过她手上的任何一样东西,只是半敛黑眸,冷冷的开口,「这是妳
道歉的态度?」
罗浅秋抿了抿唇,半晌才出声,「对不起。」三个字包含了她太多的情绪,
说出最后一个字时,还磨了一下牙。
「我不是乞丐,像妳这种无礼的道歉,我不需要。」金宸焕冷哼一声,自口
袋拿出一条名牌手帕,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手帕当做手套,接过她手里的钥匙,
下一刻则是交到一旁特助的手上。「消毒完后,再交给我。」
她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这男人的动作与言语完全惹毛了她,再也压抑不了
怒火,口气十分不悦的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瞧了她一眼,随即望向特助,「等一下记得把我的车开进洗车厂,从头到
尾消毒一遍,我不希望我的车子沾上什么奇怪的味道,还有不干净的东西。」然
后冷漠的与她擦身而过。
这番话很明显的是在羞辱她,她气得面红耳赤,浑身发抖,当下把李叔耳提
面命的交代抛到脑后,迅速转身,揪住他外套的袖子。
「站住!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到底是哪里让你看不顺眼?你一向都是以这种
态度对待人吗?」
亏他还是知名财团的接班人,没想到竟然如此无礼,让她超想揍他。
金宸焕冷眼看着揪住他的衣袖的小手,眉头微蹙,先是用力的甩掉她的小手,
接着脱下身上的手工西装外套,恶劣至极的将它丢在她的面前。
「妳还不配映入我的眼中,对我而言,妳只是一种细菌,根本不该存在这个
世界,在我的眼里,妳微不足道,应该被消灭,就连现在和妳呼吸同一个空间的
空气,我都觉得弄脏了我自己,所以妳听懂了吗?从现在开始,妳不配出现在我
的面前,往后妳看到我,应该要自惭形秽,退避三千公尺以外,而不是自认有能
力的站在我的面前,试图要与我平起平坐,更别妄想和我说话。」他极尽所能的
尖酸刻薄,羞辱这个三番两次对他无礼的女人。
罗浅秋咬紧牙根,怒瞪着他,紧握着水果篮的手指关节泛白,这是她第一次
被人彻底的羞辱,一旁的路人还不时的交头接耳。
他恶劣的看着她气红的小脸,以及泛红的眼睛,以为她会哭。
呵,哭了最好,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恶劣的把女人弄哭,而她哭出来正好称
他的心、如他的意,表示他成功的羞辱了她。
在他等待的过程中,时间似乎变得缓慢,然而结果却不是他想象的那般。
罗浅秋并没有哭,只是以微红的双眼瞪着他,接着往前走了一步,直接踩踏
地上的西装外套,用力将放满水果的篮子塞进他的怀里。
「我告诉你,像我这种细菌,每个大城市都有。你知道细菌的作用是什么吗?
就是用来啃食像你这种无脑生物的尸体。同样的,在我的眼中,你也没有高级到
哪里,你对我而言,什么也不是,如同腐尸垃圾般的废物,唯一的功用就是用来
养活像我这样的人!」
腐尸?垃圾?她竟然这样侮辱他?
「你以为我喜欢出现在你的面前吗?你以为自己是谁?」她口不择言,毫不
客气的将满肚子的不满宣泄出来,「如果你不要变态的一再来骚扰我的人生,我
相信不需要你提醒,没人愿意跟自以为是的垃圾为伍!金先生,希望你下次车子
坏了,能拨打其它分行车厂的电话,我相信有很多细菌愿意来清理腐臭的垃圾,
再见。」
临走之前,她还不忘多踩几下西装外套,把它当成他那该死的骄傲脸庞,希
望能用力的踩烂。
这是金宸焕这辈子第一次羞辱人还被反羞辱,气得将水果篮朝她的背影丢去,
整个人快要抓狂了。
众人全都低下头,不敢发出声音,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看什么看?你们都想成为像她那种对社会没有贡献的细菌吗?」他气得大
吼,「江特助,你还不快点把我的车开去洗车厂消毒?!还有,把地上那该死的
外套拿去焚化炉烧了,我不想沾上任何细菌。」
第二章
马的!金宸焕成功了,他成功的惹怒了她,也彻底的在众人面前羞辱她,还
让她丢了脸。
然而,她没有哭。
因为哭了就表示她认输,哭了就表示她接受那机车男的羞辱,所以她不能哭,
就算她把唇瓣咬得又红又肿,也绝对不能哭。
罗浅秋低垂着头走在马路上,旁人好奇、嫌恶的目光她都知道,不是没有感
觉,只是习惯了……生活的压力让她早就习惯了冷漠看待周遭的一切。
她无法像时下的女孩穿着流行好看的衣裙,甚至连一双高跟鞋都没有,有的
只是脏兮兮的便宜布鞋,还有天天穿的T恤加上工作服。
对,金宸焕说对了,她是来自于金字塔最底层的贫民,但是不代表贫民就没
有人格、没有自尊,可以任由他这种活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践踏。
她与他一样,都是第一次遇上实力相当的敌手,将生平所学到的尖酸刻薄全
都用在对方的身上。
她知道自己有错,但也不是错得那么罪无可赦,需要他以言语来教训她、羞
辱她。
而她和他最大的差别只在于她是女人,他是男人,除此之外,他们同样都活
在地球上,是地球人,是台湾人,呼吸同样的空气,喝同样的水,只是生活在不
同的环境中,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她是个细菌?
说她是细菌,难道他的祖先不也是从细菌进化成细胞?由他的双眼看出来的
世界就这么肮脏,只有他一人唯我独尊,出污泥而不染吗?
罗浅秋愈想愈生气,暗暗诅咒金宸焕,准备过马路,却没有注意到前方的交
通号志急闪着黄灯。
当刺耳的喇叭声传至她的耳里时,她惊慌的抬起头,正好有一名年轻女子与
她擦身而过。
她们四目交会,眼底都充斥着回神的惊吓,接着一起转头,望向发出刺耳的
喇叭声和紧急煞车声、速度快得夸张的车子。
唧──嘎──
罗浅秋的动作比那名女子快了些,上前想要推开她,但是晚了一步,只触及
女子的手臂,两人同时被车子撞飞出去。
巨大的冲击力道让她们在地上翻滚几圈之后,止不住滑行冲力,同时撞向一
旁的消防栓。
柏油路上随即出现一摊鲜红的血,如同绽开的红玫瑰,献出最艳丽的红,祭
祀着躺在地上的两名女子。
罗浅秋在失去意识的剎那间,看到地上那两个从她与另一名女子身上掉出来,
迅速被鲜血染红的平安符,像是讽刺着人生。
昏迷了约莫七天,罗浅秋睁开双眼时,发现四周一片白色,还有仪器不断的
发出声响。
她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医生或护士,也不是家人,而是……一群不认识的人?!
床前站着一名很有气质的妇人,身穿剪裁合宜的套装,看起来高雅而严肃,
正攒着眉头盯着她。
她的头……好痛。
「芝芝,妳还好吗?」妇人伸出纤纤玉手,轻抚她的脸颊,虽然语气有些冷
淡,但是神情紧张。
芝芝?谁是芝芝?妳又是谁?
罗浅秋勉强抬起插满针管的手臂,双唇张张合合,就是无法出声。
「妳害妈担心死了。」妇人握住她在半空中挥动的小手,「妳怎么回事?妈
不是要妳出门都得由司机载送吗?为什么发现妳时,只有妳一个人?」
大婶……妳到底是谁?
她的头好痛,全身肌肉也酸疼不已,最重要的是,她妈妈已经过世好几年了,
就算她上了天堂,还是认得老妈的长相啊!
妇人见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急急的开口,「芝芝,妳别吓妈啊!妳能不能说
话?让妈听听妳的声音。」
「唔……呃……」她的声音略微沙哑,喉咙干涩,「水……」
妇人连忙为她倒了一杯开水,小心翼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进她的嘴里。
开水滋润了她干涸已久的喉咙,像是灌溉了一些生命力在她的体内,让她又
活了过来。
「妳……」
「芝芝,还要什么?」妇人十分担心的望着她。
「妳……妳……是……谁?」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只能发出这几个气音。
妇人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一阵昏眩,随即以最快的速度按下床前的呼
叫钮。
几分钟过后,几名护士连同主治医生踏进单人病房。
妇人赶紧上前,跟医生低声交谈几句。
医生神色凝重的来到床畔,以听诊器聆听她的心跳,并检查她的双瞳,接着
温和的开口,「周小姐,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痛……头……你……你们……」她微皱眉头,伸手指着妇人,吃力的说话,
「她……是谁?」
「芝芝!」妇人连忙挤到床畔,握住她的小手,「妳认不得妈了?我是妳妈
啊!」
脑震荡?她的头的确很痛,但是并没有失去记忆,是真的不认识眼前的紧张
大婶,所以只能不解又疑惑的睁大眼。
医生和护士们将妇人拉到门口,然后小声的讨论。
「李女士,周小姐除了身上有多处擦伤,以及后脑遭到撞击外,并无明显或
严重的伤口,我想应该是脑震荡造成她暂时性失忆,可能要安排她再做更精细的
检查。」医生严肃的说。
「什……什么?我女儿真的失去记忆了?」李女士回头,看向病床上的女子,
发现她一脸茫然,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陌生人。
「尽快安排周小姐做脑波检查。」医生填完护士拿来的病历表后,望着妇人,
「李女士,请妳多关心周小姐,或者询问她是否记得车祸发生前的事情,晚一点
我会再过来。」
等到医生和护士们离开后,李女士再次来到床畔,眼眶泛红。
「芝芝,妳真的不认得妈了吗?还是妳在气妈,假装失忆,不和妈相认?」
罗浅秋皱起眉头,静静的望着妇人。
她不是失忆,是真的不认识眼前的妇人,还有,她不叫芝芝,叫做罗浅秋…
…这些话到了嘴边,却又因为看见妇人哭得如此难过而吞了回去。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冲着她叫「周小姐」?她不姓周,姓罗啊!难道这些人在
车祸现场没有发现她的身分证,或是有关她的东西?
想着想着,罗浅秋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双眼也沉重得几乎要闭上。
这时,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道男声,「李姨。」
有些熟悉的声音让躺在病床上的她猛地睁开眼,眼角瞄到一双擦得晶亮的黑
色皮鞋缓缓的走过来。
「宸焕,你终于来了。」李女士抬起泪涟涟的脸庞,「芝芝终于醒了。」
「李姨,芝瑶还好吗?」男子来到床畔。
罗浅秋当下瞠大双眼,无语的看着出现在她上方的俊颜。
金宸焕?!
「芝瑶,妳能说话吗?」金宸焕攒起眉头,看着她,语气放轻许多。
什……什么?
她瞪着他,眉头几乎要打结。
为什么这个混帐看见她,竟是这般好脸色?还有,他叫她什么?
芝瑶?芝芝?周芝瑶?是……她?!
不,她不是芝瑶,也不是芝芝,更不姓周,她姓罗,叫做罗浅秋!
她原本以为是妇人跟她开玩笑,万万没想到连眼前这讨人厌的男人也对着她
叫「芝瑶」。
不可能连这个高傲的男人也参与这个恶作剧,因为他把她视为细菌,应该不
屑与她的人生有任何的交集才是。
现下,连她都开始怀疑自己不是罗浅秋了……
「芝芝,难道妳连宸焕都不认得了?」李女士摇了摇她的手臂,「妳忘了吗?
再过六个月你们就要订婚了,他是妳的未婚夫啊!」
罗浅秋大吃一惊,露出受到惊吓的表情。
金宸焕全都看在眼里,眉头微蹙。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周芝瑶露出惊吓的神情,
以及慌乱的目光……不,不只有惊吓,她还流露出一丝不满。
不满?
他百思不解,虽然与她认识不久,但由于双方是彼此的理想对象,所以他们
试着相处,在对方的眼里几乎是完美而无可挑剔的,于是他们决定六个月后订婚。
他对她并没有浓厚的爱情,不过至少不讨厌她,而在他苛刻的择偶条件下,
她确实是唯一胜出的女性。
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因为她再怎么不高兴,也会保持优雅的
笑容。
「妳……失忆了?」他犹豫的开口,「也忘了我?」可是让他疑惑的是,她
的表情并非不认识他。
罗浅秋一脸茫然。只不过出了一次车祸,为什么她觉得她的人生被大洗牌了?
她还变成另一个女人的替身?
替身?!
「镜……镜子……」她努力挤出声音,「镜子!」
难道她现在这张脸是别人的?
「好,妈去拿。」李女士以为爱漂亮的女儿担心车祸伤到脸部,连忙走向一
旁的椅子,拿起包包。
「妳别担心,妳的脸还是完美无瑕。」见到她如此激动,金宸焕出声安抚。
李女士找到镜子之后,连忙回到床畔,递到女儿的面前,「妳看,妳还是妈
最漂亮的宝贝,没事的,妳不要紧张……」
罗浅秋冷静的看着镜子,里头呈现的不是她圆润的脸庞,而是一张苍白削尖
的绝美鹅蛋脸,眉如弦月,双眼如杏,睫长如羽,唇瓣嫣红,十分精致。
镜子里的人是……她?!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镜中女子的动作也跟她一致。
最后,她激动的抓住镜子,又看了许久。
「没事的,我相信妳只是暂时性失忆。」金宸焕抽走她手上的镜子,嘴角微
扬,「所以六个月后我们还是可以如期订婚。」
她瞪了他一眼,头更昏、更沉了,眼睛也模糊了,错愕、无奈和惊吓的情绪
翻涌而上,无法接受镜中的自己竟然是其它女人的脸。
最让她感到不安的是,竟然要用这个女人的脸和这个混蛋在六个月后订婚?!
「我……不要……」她不要啊!还想用尽全力吶喊时,她因为太过激动而导
致血压上升,虚弱的身子一时承受不住,又昏了过去。
不要?!金宸焕垮下俊颜,看着昏厥过去的她。刚刚是他错听,还是他出现
幻觉?一向积极的周芝瑶居然拒绝他?
「宸焕,你不要在意。」李女士连忙为女儿解围,「医生说车祸伤到了她的
脑子,很多事情可能暂时忘记了,你就当她胡言乱语。」
「嗯。」他回过神来,朝李女士点头,「不要紧,我会找更好的医生来治好
她,这段期待就麻烦李姨多照顾她了,公司还有事情,我得回去,过几天再来看
她。」
离去之前,他忍不住望向躺在病床上的周芝瑶,有那么一刻觉得她并非原本
的周芝瑶,彷佛她的躯壳里住了一个陌生的灵魂……
这一切应该是幻觉,不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人生有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学讲话,第一次出车祸……
还有,第一次在街上被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羞辱……这些,罗浅秋都尝过了。
但是有没有人在醒来时,一照镜子,第一次发现镜中的脸不是自己的?
有。
她该死的碰上这邪门的事。
原本一度以为自己在昏迷的情况下,像某部电影般被人换了脸孔,所以等她
可以下床走路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冲进厕所,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想要看看脸皮
是否有被剥过的痕迹。
没有,没有任何痕迹,她的脸皮是天生的,镜子里的年轻女子也是天生的粉
雕玉琢。
她不信邪,以为是单人病房的镜子有问题,于是又冲到医院里的公厕。
答案是一样的。
发了疯似的,她又到下一层楼的另一间女厕,同样的想要证明她在镜中看到
的女子是她的幻觉。
直到看过好几层楼的女厕镜子之后,她才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不但有一张粉雕玉琢的巴掌脸,原本有肌肉的身体也变得柔弱,重点是,
这个叫做周芝瑶的女人身材纤细,还比标准体重少了三公斤,虽然像个纸片人,
但是睡衣下的两团浑圆竟然是她梦想中的C罩杯。
原来C罩杯的感觉是这样……她的双手忍不住捧起胸罩下的两团浑圆,比想
象中的还要沉甸甸。
不公平!老天爷真的太不公平了!镜子里的女人可以说是完美到无可挑剔,
而且这个女人还和她同样是二十五岁。
可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女人?其实她不是出车祸吧?她是被外星人抓走,
抽出她的灵魂,然后装进这女人的完美躯壳里吧?
一堆疑问教她想得快要发疯,而醒来的近一个礼拜的时间,对于周芝瑶一无
所知,亲朋好友来探病时,她不是装睡就是装失忆,深怕被人当成胡言乱语的神
经病。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她根本无法忽略镜中的自己,这个美丽的女人竟然是她
可以随心操纵的,而且这几天她也了解到周芝瑶是个出身豪门的千金小姐,重点
是,她竟然六个月后就要和金宸焕订婚?
没想到这么完美的女人居然会想嫁给金宸焕那个混账……不对,如果六个月
后她还是没有变回罗浅秋,不就代表她要替「周芝瑶」嫁给金宸焕?
一想到这样的结果,那张美丽的脸蛋随即垮了下来。
她确实幻想过自己有一天变成名媛淑女,可以不用天天为钱烦恼,但那只是
少女情怀,如今她早就过了那种幻想的年纪。
她变成周芝瑶,那么她的家人呢?谁来养活他们?还有,她的身体呢?
罗浅秋的脑袋快被这些问题挤压到爆炸,而她却只能站在原地,瞪着镜中的
自己。
她得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有办法解决现下的情况。
这时,厕所的门被打开,一名跟她穿着一样的医院病服的女子匆匆的来到她
的旁边。
她拉回思绪,眼角瞥见镜中隔壁女子的长相。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
罗浅秋的脸,罗浅秋的身子,还有……
「啊……」
罗浅秋的声音!
很好。
老天跟她们开了一个不是很好笑的笑话。
两名女子坐在医院一隅的凉亭内,各自占据一角,你看我,我看你,面前确
确实实是自己的脸。
「先让我弄清楚一件事。」待在罗浅秋身体内的周芝瑶灵魂开口,「我们因
为车祸,所以交换灵魂?」
「对。」在周芝瑶躯壳内的罗浅秋灵魂毫不犹豫的回答,「你是我,我是你
……我们交换了身体。」
周芝瑶透过「罗浅秋」的眼睛看着她,许久才轻叹一声,「原来我真的长得
这么美……」
罗浅秋皱起眉头。现在好像不是讨论这件事吧?
「我只想知道,要怎么换回我自己的身体?」
「我也想知道。」周芝瑶激动地响应,「我说你也真是的,看起来瘦瘦的,
没想到一掀开衣服都是肉。还有,你的大腿是怎么一回事?最可悲的是,你的胸
部比国小五年级的学生还不如!」
这女人会不会太机车了?罗浅秋不悦的开口,「不好意思,我就是飞机场,
所以能快点想办法把你我换回来吗?我也不想在六个月后嫁给姓金的那个混蛋!」
周芝瑶倒抽一口气,拍了下额头,「我差点忘了这件事,好不容易让金宸焕
愿意娶我,我不能毁了这个难得的机会,但是现在我们又不知道要如何换回来…
…再被车撞一次?」
「会死。」罗浅秋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假设我们因为车祸而使得灵魂暂
时离开躯体,若是再次冒险,处于濒死状态,你我来不及回到身体里,不就直接
找阎王报到?」
她们又互看一眼,都觉得没辙,因为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
情发生在她们的身上?一般人发生这种事都会怎么处理?
「谁会知道这种事怎么处理?」连聪明的周芝瑶也感到束手无策,气得跳起
来,恨恨的捶打柱子。「我这辈子都很完美,原以为会这样完美的过完一生,没
想到竟然会发生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什么跟什么啊?」
她也想大吼大叫啊!罗浅秋全身无力,淡淡的开口,「喂,那是我的身体,
麻烦你温柔一点,我不想等到恢复原状时,身上一堆伤。」
两个女人互相瞪着对方,然后又各自占据一角。
「我想,在找到办法之前,我们还是得先接受现在的自己。」周芝瑶恢复冷
静,咬了咬手指,「不管如何,你和我都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吧?」
罗浅秋二话不说,用力点头。
「在我们回到各自的身体之前,这段时间只能假装失忆,互相掩饰。」
「可是……」罗浅秋犹豫的望着周芝瑶,「我的话,还算简单,只要赚钱养
家就好。但是你……你六个月后就要订婚……」
「对!」周芝瑶站起身,来到她的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不管六个月
后我们有没有换回身体,我都要你和金宸焕订婚,我等这个机会等了二十年,就
是要嫁给一个完美的男子,你绝不可以破坏我的计划。」
「可是……」在她的眼底,金宸焕是个混账。
「没有可是,听我的话就对了。」周芝瑶坚决的打断她的话,「还有,这段
时间你绝对不可以让金宸焕甩掉我,听到没?」
罗浅秋皱起眉头,正想开口拒绝,却被她捏疼了肩膀,无法发出声音。
靠!她没想到自己的力气原来这么大。
「很好,沉默表示你认可了。」周芝瑶拍拍她的肩膀,「这段时间谁要是有
疑问,就打手机询问,你也不想你那中风的父亲担心吧?如果你扮演好我的角色,
我当然也会扮演好罗浅秋乖巧女儿的角色,你说对不对?」她眯起双眼,笑了笑。
「我……我知道了。」罗浅秋打了个冷颤,完全没看过自己这么邪恶的一面,
竟然会让人不寒而栗。
「很好,我们达成共识了。」周芝瑶满意的点头,随即又垮下嘴角,皱了皱
眉头,「对了,你……认识雷力元?」
「力哥?」罗浅秋先是一楞,然后脱口喊出平时对雷力元的称呼。「怎么会
突然提到力哥?他来看我了吗?」
周芝瑶表情一沉,佯装没事的挥挥手,「是啊!因为肇事者是他的手下。听
说我妈委托金宸焕聘请律师要告肇事者,以金宸焕的个性,有可能也会牵扯到雷
力元……也好,告死雷力元这个王八蛋……」
罗浅秋脸色大变,急忙大声嚷道:「不行,力哥这么照顾我,我不可以害他
有事!我要去找金宸焕,要他撤回告诉。我先走了,会再和你联络。」
「喂!」周芝瑶还来不及阻止她,眼看着「自己」的背影疾奔而去,独自坐
在凉亭里发楞。
唉,未来该怎么办?
问天罗!
第三章
罗浅秋不知道金宸焕这么忙,光是要联络他,还需要透过秘书安排时间回电
给她?
除了在清醒的第一天见过他,接下来的时间他都不曾到医院见她,只派金家
的管家或是他的特助前来关心询问。
这是准未婚夫的态度吗?
她真的不懂有钱人在想什么,更不懂周芝瑶为什么想和这个冷血的男人订婚。
但是不管她再怎么不满,还是得先接受这样的事实。
出院将近一个礼拜,她等到了金宸焕打来的电话,他要她不用担心,一切交
给他处理即可,然后便挂断电话。
罗浅秋瞪着电话许久,这个男人似乎向来不听他人说话,老是以自我为中心。
后来不管她怎么联络他,都被特助或秘书挡掉,她只能处于被动的姿态,等
待他的响应。
这段期间她因为「暂时性失忆」,被周母安置在家里,周父也怕宝贝女儿有
个万一,所以要她乖乖的在周家修养,直到恢复记忆。
这样也好,要不然以她高职汽修科毕业的学历,还真怕到周氏企业去接替周
芝瑶原本的职位。
身为周芝瑶这个千金小姐的替身,她每天待在周家吃饱睡,睡饱吃,有属?
自己的房间、干湿分离的浴室,还有想不到的衣帽间,以及一整排当季流行的名
牌包,甚至还打造了专属的鞋柜,摆放各式各样的鞋子和靴子。
她只在电视上看过名媛秀过类似这样的画面,没想到今日却亲眼目睹,让她
看得眼花缭乱。
虽然周芝瑶的东西,她是一件也不敢碰,但是在大小姐的交代下,必须丢弃
以往老是T恤加牛仔裤的打扮,因为现在的她幷不是罗浅秋,必须代替周芝瑶去
应付周遭的亲友。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还是换上夏季流行的服饰,在百双鞋中选了一双最低
调的平底凉鞋,因为她没把握穿上超过三寸的高跟鞋还能走得安稳。
而她觉得最麻烦的就是周芝瑶的一头长发,出门前必须梳理一番,每天光是
弄好身上的行头,就要浪费一个小时,最后她干脆将长发绑成利落的马尾巴,瞒
着周芝瑶换上轻便的紧身T恤加上名牌牛仔裤。
今天她透过周芝瑶的帮忙,终于拿到金宸焕的行程表,这不听人说话的混蛋,
每到周六都回到赛车场玩车、试车。
于是她一早便吩咐司机载送她到赛车场,打算直接找他面对面的谈,无法再
处于被动的地位,等金少爷爱召唤就召唤,不召唤就把她当成透明人,她无法忍
受。
幸好周芝瑶还算有点知名度,赛车场的员工一见到她,来不及去询问金宸焕
的意思,只好先带着她前往贵宾室。
恰好金宸焕已经换好赛车服,黑红颜色的衣服将他衬托得高贵优雅,才刚踏
出贵宾室,眼角余光就见到一抹高贵的身影。
他原本以为是赛车女郎,定睛一瞧,竟然是周芝瑶?
眨了眨眼,他以为眼花看错了,但是那道身影越走越近,终于看清楚来人的
脸。
她没有化妆,顶多擦了隔离霜和防晒乳,少了过去浓郁夸张的妆感,此时此
刻反而年轻许多,比起在医院时,她的脸上红润多了。
金宸焕眯起眼,这不像他印象中的周芝瑶,一头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巴,老
是穿着名牌衣裙的她却一改过去奢侈的风格,简单有型的T恤配上牛仔裤,也同
样穿出另一种不同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是觉得眼前的周芝瑶与他过去认识的周芝瑶很不像。
「你怎么会来?」
周芝瑶这个娇娇女向来不爱户外运动,就算要她待在观众席观看,也担心紫
外线会伤害她的肌肤,所以他的休闲娱乐总是与她沾不上边,他们两人各玩各的。
「如果我不来,你何时才会想与我见面一谈?」她幷不是娇嗔,但是由周芝
瑶那娇软的声音说出来,竟然有几分闺怨。
他微微楞住,因为想来识大体的周芝瑶不会说出这种挑衅和刺探他底限的话,
但是眼前的女人说了,甚至带着些许不满。
「谈?」他感觉很不踏实,直瞅着她,「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与我谈?」
站在前面的女人明明是周芝瑶,为什么她的眼神和语气老是让他联想到另一
个女人?
叫什么来着?罗……罗浅秋!对,就像那该死的男人婆,看他的眼光十分不
耐烦,见到他就像见到鬼。
这种话他也敢说出口?这是身为男朋友与准未婚夫该说的话吗?
老实说,罗浅秋还真不知道周芝瑶喜欢他什么地方,像这种自私自利又自大
的男人,在住院期间只来看过她一次,接着就消失无踪,连周家两老也为他说话,
还不是因为他是金家接班人,男人忙公事是应该的。
是有多忙?忙到都不用下班吗?忙到还有时间来赛车场玩车?
她直觉的认为这男人一定没把周芝瑶放在眼底,那么为什么周芝瑶还耳提面
命,要她紧抓着他不放?
「我是来告诉你,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有关车祸的事情,我希望你的律师
能够撤回告诉,我打算与肇事者和解。」她看着他,柔艶的小脸除了柔弱外,多
了一份个性。
金宸焕的眉头紧蹙,周芝瑶不曾以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她总是柔美而温柔,
尽管他知道她是做作的附和,不过满足了他天生的掌控欲,男人的征服欲望,如
今的她却一反常态。
是因为失忆的关系吗?
他发现她的眸底填满的不是陌生,反而是不屑,还有那似曾相识的坚持与原
则。
只是,他也不是一个会轻易妥协的男人。
「我说过,这件事我会处理。还有,你的记忆恢复了吗?」要不然怎么会知
道他周末都回来赛车场?
他的疑问让罗浅秋咬了咬唇瓣,「没有。至于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
需要日理万机的金先生为我的事操烦。」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悦的问,没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以前的你
巴不得我为你处理任何事情,如今我自愿为你做,你竟然不领情?」
「只有这件事,我坚持。」她依然不肯让步,「如果你坚持不撤回告诉,无
所谓,到时我亲自到法院一趟,跟对方和解。我话说完了,再见。」她敛下双眼,
转身准备离去。
金宸焕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藕臂,让她不得不回头与他对视。
「周芝瑶,你确定要玩得这么硬?」他莫名的怒气冲天。
此时她的态度又让他联想到罗浅秋那该死有嚣张的女人,明明她们的长相一
点都不相同,他却在她的眸底见到当初那坚持又冷漠的目光。
她不顾疼痛,硬是甩掉他的钳制。
「如果不跟你硬碰硬,你会静静的听别人说话吗?」
「你……」他被她的挑衅弄得哑口无言,甚至错觉越来越明显,顿时陷入迷
惘中。「难道你不怕激怒我之后,会导致你无法想象的后果?」
「如果恐吓是你唯一让别人屈服的武器,我只能说你十分卑鄙。」她冷冷地
讥讽,没忘记自己在他的面前像细菌一般渺小,但是如今她的灵魂禁锢在周芝瑶
躯壳中,没想到他依然摆出高她一等的姿态。
她以为周芝瑶与他的地位是对等的,甚至可以说是平起平坐,没想到他幷不
因为对象的背景而调整修正他的态度……他真是天生的混蛋!
「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你要与肇事者和解?」虽然他十分不悦,但还是想
得到一个理由。
她望进他深邃的黑眸,缓缓的说:「因为我不像你,老是想把任何人踩在脚
下,甚至想赶尽杀绝。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他双手紧握,咬牙切齿,她的每字每句都夹枪带棒,让他觉得刺耳,心生疑
惑。
是车祸让她失忆,导致性情大变?还是这才是真正的周芝瑶?
不!不可能,虽然他与周芝瑶相识不久,但是他们的性情十分相似,都是非
完美不要,非顶级不屑,他们的人生就是在寻找一个完美,就算失忆,也不可能
改变原本的性格。
那么眼前的周芝瑶又是谁?
「你是谁?」虽然这个问题很蠢,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罗浅秋倒抽一口气。难道是她做得太过分,所以让他起疑?
呃,这可不妙。
「我是我。」她维持镇定,语气总算放软一些,「我的用意只是想将小事化
无,可不想再度成为媒体捕捉的焦点,而且施点小惠,可以换来好名声,何乐而
不为?」
这会不会转得太硬?
她咬着唇,十指脚绞扭着。
趁着他还在狐疑的打量她之际,她赶紧又开口,「打扰你这么久的时间,实
在很抱歉,过几天我会请助理把和解书送到你的公司,希望这件事就此打住,再
见。」
深怕自己的倔脾气又忍不住发作,她迅速离开。
金宸焕的双眼深邃,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看起来有这么好唬弄吗?
若能实现她一个愿望,她想扭断金宸焕的脖子。
罗浅秋与周芝瑶见面,讨论未来要如何走势,得知一个消息,那就是罗浅秋
被总公司辞退了。
至于理由,听说是来自于贵宾室客户的投诉。
很好,她用膝盖想也知道白目的贵宾室客户是何方神圣。
除了金宸焕,还会有谁?
虽然公司有给她一笔资遣费,至少可以撑半年,但是这份工作对她十分重要,
没有了工作,她要如何养家。
她怒气冲天的直接前往金宸焕的公司,保全人员一见到她,不是满眼歧视,
反而是毕恭毕敬的为她打开门,还亲切的询问她需要什么帮忙。
是了,她现在可是周芝瑶的外表,不同于之前罗浅秋那副寒酸模样。
她露出嘲讽的笑话,冷冷地望了保全人员一眼,朝着柜台前进。
看来周芝瑶的身份比她想象的还要伟大,所有的人似乎都认识她,请她稍后
的同时,还有总机小姐送上咖啡,深怕怠慢了她这名娇客。
原来这就是身份上的差别,也让她明白自己是罗浅秋时,外人是用怎样的目
光看她。
她……微不足道。
她抿着唇,此时若不是以周芝瑶的外貌进来,也许这辈子休想见到金宸焕。
当她还在沉思时,柜台小姐已经前来为她领路,请她进入金宸焕专用的电梯,
帮她按下楼层按钮,然后在电梯外鞠躬,恭送她直达五十楼。
电梯门一打开,又有秘书为她领路,走到软软的红地毯上,一路上寂静无声,
几乎可以听到她与秘书的呼吸声。
秘书朝她温和一笑,为她打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让她进去,还亲自为她关上
门扉。
罗浅秋一踏进金宸焕的办公室,看见前方是一大片落地窗,而他就坐在黑色
办公桌后面,正低头审阅公文。
「有事吗?」他连头都没抬,冷淡的问,「还有,我记得和你幷没有约时间
见面。」
她连做几个深呼吸,挺直腰杆,来到他的面前,望着一脸高傲的他。
「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刹那间,她忘了自己是周芝瑶,不满的质问。
「什么?」金宸焕蹙起眉头,「你要的和解书,我已经依你的意思委托律师
了,还有什么事做得绝?」
对于眼前的「周芝瑶」,他心中的疑惑一次比一次加深,她仿佛变成另外一
个人,像是周芝瑶的身体里住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你为什么一定要逼得我……」没工作。
还好,当她抬起眼眸时,正好望见他背后的落地窗反射的景象,站在他面前
的不是她罗浅秋本人,而是周芝瑶。
该死!她差点忘了。
「我是说,逼得我朋友丢了工作?」她虽然显得有些吞吐,但还是表现出据
理力争的模样。
「朋友?」他不解得望着她,「谁?」他以为她是指公司上班的员工。
「罗浅秋。」她咬牙切齿,怒瞪着他。「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你有必要一
再的找她麻烦吗?」
一听到「罗浅秋」三个字,他冷漠的俊颜霎时垮了下来,「你何时改了性子,
会想要跟穷酸的人交朋友?」
霎时,无名火直冲她的脑门。真不好意思,她即使穷酸鬼啊!
「那穷人到底哪里犯到你了?有必要小肚鶏肠的一再找我……朋友的麻烦吗?」
「我幷没有找她麻烦,不管是做任何工作,都是以顾客至上,像她这种态度,
我投诉她只是刚好而已,幷没有所谓的太超过,若她觉得不满,应该要先反省自
己的态度,而不是事后到处哭诉自己有多可怜。」金宸焕真的在生气了,双手拍
向桌面,不悦的瞪着她。
见他板起面孔,罗浅秋倒抽一口气,倔强的与他四目相接,「如果你不高高
在上、自视甚高,我……朋友的态度会这么恶劣吗?」
他的眉头紧蹙。为何他老是有错觉,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罗浅秋,而不
是周芝瑶?
「自视甚高?」他冷笑一声,「你和我不都是那种人?我不是找她麻烦,只
是要求完美,像罗浅秋那种女人,我找她麻烦只是浪费时间。你还不懂吗?这社
会就是适者生存,讲求法条和原则,她若是没有能力扳倒我,就应该明白我是她
惹不起的男人,对我的态度便应该收敛一点。」
「你……」她愤怒不已。他实在是太嚣张、太狂妄了,像是睥睨天下的狂狮,
不屑一顾。「既然是浪费时间,你一定要赶尽杀绝,让她丢了工作吗?」
「她有没有丢工作,幷不是我在意的。」他冷哼一声,「说到自视甚高,罗
浅秋才是目中无人,那是她应得的教训,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别一味的要求公
平。她出生在穷人家中,就丧失讲求公平的权利。」
金宸焕这男人真的很机车,不但心胸狭窄,而且还有偏激、极端的想法。
她暗暗地诅咒他。
「总归一句,你不放过她就是了?」她恨得牙痒痒的,却只能拼命地压抑怒
气,要自己冷静下来。
「你应该明白罗浅秋的身份与我们不同,对于微不足道的路人,我也没什么
好刁难的,只是教会她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那就是有实力便据理力争,如果没
有,就以卑微的态度过完这一生。」他无比的狂妄自大,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
里。
她像是一只被触怒的野猫,差点上前抓花他那该死的俊颜。
「你说的对极了,人生本来就没有公平这回事,至于以卑微的态度,鞠躬哈
腰的过生活,也只是为了讨一口饭吃,像你这种人永远都活在高塔上,这是冷血
的你无法体会的事情。」
她终于明白一件事,这个男人有病,王子病,活在自己的王国里,自以为可
以用金钱买下所有人的自尊和人格。
如果真的那么厉害,怎么不出来选总统?
「冷血?」他挑了挑眉头,不敢相信听到她说出这两个字。
「你知道这世界上最完美的人是什么吗?」她嗤笑一声,像他这种人永远都
不会懂得同情心与公理心怎么写。「就是抛弃多余的情感,让自己成为没良心的
人,所有的事情就可以不近人情,达到你所谓的完美境界。」
不过算了,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像他这种人的同情心。
与以往一样不欢而散,罗浅秋转身离开,留下眉头深锁的金宸焕。
当她来到电梯前时,他的特助急忙追了上来。
「周小姐,请稍等,请问你下周六有空吗?」
「有事吗?」她不解得望着他。
「你忘了吗?你与总裁的每次约会都需要提早排进总裁行程表里。」特助微
笑的说。
她根本没有心情浪费时间与沙猪男约会,正想要冷冷地拒绝,突然又想起周
芝瑶的警告,当下顿住,紧盯着特助的脸,随后扬起嘴角。
金宸焕说,若要讲求公平,就得要站在对等的地位。
她是罗浅秋,原本没有资格跟他要求公平,但是现在她的灵魂禁锢在周芝瑶
的身体里,换句话说,她和他是平等的关系,就可以向他要到公平吗?
不,她对公平幷没有兴趣,要的只是金宸焕的多一点尊重。
也许没有人教导他「尊重」的意义,她想,千万不能让他讨厌她……她不能
破坏周芝瑶的姻缘,却又忍不下他对她的所作所为,若不乘这个机会扳回来,要
等到何时?
很好,她紧握拳头,一扫之前的郁闷。
「我了解了,只是我答应公司的同事,要找一天与贵公司的员工联谊,可以
麻烦你帮我转达金先生,幷请他批准吗?活动方面由我计划,只要金先生告诉我
参加的人数,还有我诚挚的希望金先生能够参与,毕竟日后我若是嫁给他,对双
方公司的合作也有好处。」罗浅秋温柔的笑了,「麻烦你告知金先生一声,我期
待他的回答。」
特助虽然一头雾水,但既然是总裁的未婚妻所交代的,只好一字不漏的记在
记事本里。
「是的,等总裁回复之后,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周小姐。」
「谢谢,再见。」她踏进电梯里,看着电梯门关上,然后笑得更开怀。
金宸焕……她一定要整到他才甘愿!
第四章
金宸焕很欠打……应该说,他是她罗浅秋这辈子最想打的人。
她想,他这辈子应该没被打过,所以才会老是摆出欠揍的姿态。
一定是这样,所以他答应了她的要求,与周芝瑶公司的员工联谊,顺便做为
夏季的员工旅游。
说服他之后,她让周芝瑶那边也点头答应了,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真是天意,一定是连老天都觉得金宸焕真的很欠扁,所以才会站在她这边,
让她达成了小小的心愿。
员工旅游是一件大事,双方公司的员工上百人,只能分批进行,当然,她与
金宸焕也会参加,就当做是约会。
她很久没有旅行了,一直以来忙着赚钱养家,这次与公司的员工们一同出游,
好像国小时的远足。
虽然她打着失忆的名义骗吃骗喝,还好周芝瑶平时就高高在上,不屑与员工
们为伍,这让她省下与他们敷衍了事的力气。
员工旅游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创意,一行人来到澎湖,享受蓝天海洋,松懈在
都市生活的忙碌和紧绷。
罗浅秋比金宸焕早一天到,与员工们吃吃喝喝,还搭船出海,在海上享用了
鲜美的海产,过得十分快乐,享受从来没有过的闲情逸致。
第二天,她补足睡眠,九点起床,用完早餐之后,十一点在沙滩上晒太阳,
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浪花。
直到午餐结束,金宸焕才风尘仆仆的赶来。
他与特助才刚下飞机,还来不及喘口气,也来不及将行李寄放饭店,又被当
地的司机载往目的地。
连他的特助都是一脸疑惑,不知道她安排了什么行程。
司机踩下油门,扬长而去,似乎不让他有反悔逃离的机会。
「这是什么鬼地方?」他摘下墨镜,冷声发问。
特助瞠目结舌,完全没有想到娇滴滴的周小姐竟然会把户外活动安排在行程
内。
这时,一道穿着迷彩服的身影自左边走了过来,露出甜美的笑容,手上拿着
两套迷彩服。
「你终于来了。」罗浅秋笑说,没错过他惊愕的表情。「我等你好久了。」
想打他的欲望也蠢蠢欲动。
「这是什么鸟地方?」这里可以说是鸟不生蛋,还隐约听得到乌鸦的不祥叫
声,似乎预告接下来他会遭遇意料之外的坏事。
而眼前的她,怎么会换上这身丑不拉几的衣服?
「你不知道我们今天要做什么呀?」她无辜的眨眨眼,扬起周芝瑶天生的媚
笑。
唉,有一张漂亮的脸蛋真好,就算生气也很好看,更别说她漾起笑容是多么
的娇媚了。
金宸焕完全不吃她这一套,这女人自车祸之后,每次遇见他都是针锋相对,
如今大献殷勤,露出甜腻的灿烂笑容,肯定包藏祸心。
「约会?」虽然名义上是员工旅行,但还是他和她每个月的定期约会。
只是约会为什么会选在这种空荡荡的鸟地方?
「没错。」她甜笑的点头。「快点去换衣服吧!别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她把手上的迷彩服分给他与特助。
他的眉头攒得更紧,眼里充满防备和不解。
「怎么了?你在怕我?我可没听说过金先生会怕自己的女朋友。」她轻声的
说,语气充满嘲讽。
他望着她,磨了下牙齿,「怕?有何可怕之处?哼。」然后拿着迷彩服,大
摇大摆的走向更衣室。
特助看了她一眼,「呃……我也要去吗?」
她微微一笑,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过了今天,你一定会非常感
激我给你这样的机会。」
特助当然不懂她话中的意思,只能摸摸鼻子,跟上老板的脚步。
罗浅秋站在原地,嘴角含笑。
谁说打不到高高在上的金宸焕?她发誓,今天一定要好好的利用手上的漆弹
枪,把那个姓金的混蛋打个落花流水!
金宸焕当过兵,但是不代表他喜欢军中的回忆,对他而言,当兵只是浪费时
间,让他少赚了一年多的净利。
因此当他穿上迷彩服,幷没有像其他男人那般露出兴奋的表情,而是一脸冷
淡。
双方公司的员工们一边休息一边聊天,一见到老板前来,全都立正站好。
罗浅秋交漆弹枪交到他的手上,「你来得正好,我刚好将队伍分配安毕。」
虽然有不好的预感,但是他还是瞟向四周,发现两边队伍戴上不同颜色的头
盔,以分辨敌方和我方。
「你……」他看见她的装备,和自己身上大不相同。「你要我也玩漆弹?」
「你不敢吗?」她撇唇一笑,像是在讥讽他。「或许你可以选择在旁边帮我
顾包包。」
他瞠大眼眸,怒瞪着她,「不敢?像你这种没当过兵的女人,有资格笑我不
敢?」
「那我们来比赛吧!赌一场,你若输了,就高抬贵手,放过我……我朋友罗
浅秋,让她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
他挑了挑眉头,「你没说你输了之后要付出什么代价。」
「悉听尊便。」她耸耸肩,摊开双手,「但是我一定不会输。」
「很好,我赌了。」他眯起黑眸,眸底隐藏着无限的危险,莫名的被她挑起
了一决胜负的欲望。
不管何时何地,像他这种百战百赢的赢家,绝不可能会输给一个娇滴滴的千
金小姐,光是体力,她就差了他一大截,何况她连当兵的经验都没有。
啧,一开始他就轻敌,看不起眼前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子。
就算他真的很不了解周芝瑶,可是很清楚她平时是个能坐车就不走路、遇到
紫外线便尖叫的千金小姐,还是个运动白痴,跑个几步就会气喘吁吁,怎么可能
在大太阳下四处奔跑?
而他不知情的是,现在的「周芝瑶」幷非以往的千金小姐,在这个娇弱身体
里的是罗浅秋。
她早在一个月前就拼命运动,训练「周芝瑶」这虚弱身体的肺活量,为的就
是今天这一场赌局。
她太明白像金宸焕这种没输过的男人一定会与她打赌,因为他从不认为自己
会输给一个女人。
微微一笑,她与一旁的裁判聊了一下,这场漆弹竞赛将要开始。
金宸焕站在队伍内,发现自己的特助竟然被分配在她那一队,至于他的队伍,
全都是高级主管的等级。
「这个队伍是怎么分配的?」他随口问道。
「呃……」男主管侧头想了一下,「好像是依照职位高低来分,只要是主管
级的全都和老板一队,对面的队伍当然就是我们的属下……」
「这是什么烂分配?」他哇了一声。
「各位,今日战场上没有分职位贵贱,也不分老板还是属下,双方地位平等,
平日累积太多压力或是被当成受气包的同仁们,报仇的机会终于到来了,只要戴
上面罩,相信你们的主管也没有时间认出你们是谁,大家有仇报仇,没仇的练身
体,发泄一下平时承受的压力和怨恨。」罗浅秋跟自己的同伴们喊话,同时目光
移到他的脸上。
她在跟她挑衅?还是在跟他示威?
原来这就是她这么分配队伍的意义?
「啧,无聊。」金宸焕低头,检查身上的装备。
看来她是故意要引起众人的愤怒,好让平时无法与他们平起平坐的属下能有
吐一口怨气的报复机会。
无所谓,他可是当过兵,虽然没有上战场的经验,但还是有天生上的优越。
在金宸焕胸有成竹的满满自信下,漆弹竞赛开打了。
双方人马在自己的堡垒中一一散开,有的躲进丛林,有的躲进废弃木屋,有
的则是在原地守株待兔。
金宸焕的好胜心十分旺盛,不管是任何冒险,都是一马当先,靠着身旁挺身
而出的敢死队挡子弹,一路前进,只想直接与她正面对决。
虽然罗浅秋待在周芝瑶的身体里,但是这一个月来的运动量已经足够,让她
习惯了在太阳下跑步。
被禁锢在这个肉鶏身体前,她可是每个月都和力哥他们玩漆弹或是参加他们
的魔鬼野战营,就算没当过兵,在那群野兽的操练下,她是以速度和躲藏取胜。
而她与金宸焕不同,幷不想浪费自己的漆弹数,能闪避就闪避,能隐匿就隐
匿,一心只寻找金宸焕所在的方位。
金宸焕有受过军事训练,也模拟过激烈的战场情景,漆弹只不过是一种竞赛
游戏,却也表现出天生的霸气,以及果决的判断,他有冒险的精神,每一发都是
算准的爆头招式。
很快的,双方人马厮杀激烈,充满尖叫与笑声。
他则是全神贯注的寻找自己的目标,在人群中不停的钻动,判断力因而被混
淆,每一次射击都误杀对象,时间流逝的同时,手上的漆弹数也逐渐减少。
反观罗浅秋,则是采取防守姿态,早就盯住战场上依然霸气十足的金宸焕,
将他视为第一个枪靶。
他很好认,高大修长的身材,比起同队都发福的主管们,显得突兀明显。
她抱持着胜利的信念,靠着周遭东西的遮掩,慢慢的前进。
终于,他身边护主心切的属下一一壮烈牺牲了,只剩下他与她和她的另一名
同伴决战。
同伴先是翻滚上前,企图迅速解决他,他勇气十足,直接冲往那名同伴,经
过激烈的交战,她的同伴因为紧张而疯狂扫射,却是一发都没伤到他。
天之骄子向来靠的就是天生比普通人多两倍的运气,外加后天的努力,才会
成为今日的王者。
「你输了。」他毫不客气的扣下板机,红色的漆弹霎时在对方的身上爆炸开
来。
是的,他以为在他面前的人就是目标,得意不到十秒,一把枪硬是抵着他的
后脑勺。
「记得遵守你的诺言,金先生。」后头传来娇软的声音。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手上已经没有漆弹,只能回头望着她,「你不会开枪的。」
他莫名的有自信,认为她没有勇气开枪。
「你一向都这么有自信吗?」她不但想开枪,还想拿起来敲他几下,甚至幻
想自己手上拿的不是漆弹枪,而是一把机关枪,那该有多好。
他冷哼一声,打算要转身,结束这场竞赛。
没想到原本抵着他的后脑勺的枪口霎时转为抵着他的背部,然后开始往腰间、
背部、臀部、大腿等多处肉多的地方射击,让他痛得忍不住叫了出来。
该死!他没好气的瞪着她。满身蓝漆的他已经举手投降,这女人还疯狂的对
着他开枪?
「你疯了吗?你不知道有多痛吗?」他低吼。
「输家总是要尝到一些惨痛的经验。」这是她认识他以来,最快乐、最痛快
的一次了。
此仇不报,更待何时?像他这么欠揍的男人,不打他几下,真的太对不起自
己了。
这一仗,罗浅秋胜利,也完成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彻底把沙猪轰成蜂窝!
如果她不是女人,他早就把她抓起来揍一顿。
漆弹竞赛结束之后,金宸焕输掉了与罗浅秋的赌局,可是他真正输掉的是身
为男人的自尊心。
在他的眼里,周芝瑶应该是娇娇弱弱的,没想到这一次的漆弹竞赛让他彻底
的对她改观。
她像是变成另一个女人,不再是当初那个柔弱又做作的周芝瑶了!
不知道准未婚妻早已被换掉灵魂的金宸焕,面对这样的变化,实在想不透。
与员工们用完餐之后,他忍着肉体上的疼痛,先回房间洗澡,洗澡时透过镜
子,才发现身上有多外瘀青。
后来特助拿了一罐跌打药膏给他,告诉他这对去瘀化血很有用,而药膏竟然
是周芝瑶交给特助,再转交给他。
他更加不解了,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的名牌包里会装的东西只有防晒霜和化
妆品,何时也会准备药膏之类的玩意儿?
擦完药膏,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薄荷香。
走出房间,他想要把药膏送还她,她的助理说她饭后到沙滩上散步。
这又让他饶富趣味了,到海边走走,对女人来说,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可
是她助理却说她是独自一人。
独自一人依照女人的逻辑而言,不是应该跟自己心仪的对象,在月下沙滩谈
情说爱吗?
因为想不通,于是他也来到饭店附近的沙滩上。
少了光害,星星高挂天空,月亮似乎也比在台北看的时候大了许多。
踩在细软的白沙上,借着皎洁的月光,金宸焕终于在无人的沙滩上看到一抹
身影,悄悄的上前。
等他靠近时,才发现她站在原地讲手机,他下意识的躲到棕榈树后面。
「你说什么?」罗浅秋在一分钟前接到周芝瑶打来的电话,「你说我爸跌倒
了?」
「你别紧张。」手机那头的周芝瑶安抚她,「我在第一时间就送他去挂急诊,
也做过全身检查了,只是手肘有轻微的骨折,在医院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有我在,你别担心。」
「谢谢你……我明天就赶回台湾。」她暂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挂念着父亲。
「你还好吧?」周芝瑶挑起眉头,「你没让金宸焕发现你不是我吧?」
「呃……」她楞了一下,「他……应该没发现……吧?」后面的疑问词,她
硬是吞了下去。
「那就好。」周芝瑶也暂时松了一口气,「重点是,你没让他讨厌你吧?」
罗浅秋心虚了,实在不敢提起今天大快人心的经过。
「我……让他印象更加深刻。」她避重就轻,含糊的带过。
确实,像她这样直接拿枪扫射的动作,爱记恨的金宸焕怎么可能会忘记?
而她不只被他记住,甚至让双方公司的员工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她不敢说出这件事,深怕身体的主人知道后,会利用她原本的身体报复。
不能说,千万不能说,也不能露出马脚。
「是吗?」周芝瑶没有察觉她心虚,反而有些高兴,「太好了,我们现在的
情况是鱼帮水、水帮鱼,谁也不能背叛谁,知道吗?」
「知……知道了。」罗浅秋咽下唾沫,又忍不住开口,「金先生已经答应让
我复职,回车厂工作,到时候麻烦你帮我跟李叔确认一下……」
「我才不想当黑手!」周芝瑶切了一声,「被辞退也好,你做那么粗重的工
作,而且都在男人堆打滚,最扯的是,居然连一件象样的洋装都没有,到底是不
是女人啊?再说,工作没了就算了,大不了我们换回身体时,你来当我的行政助
理,保证工作轻松无比。」
「不行!不管辛不辛苦,至少我喜欢修车这份工作,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
成为顶尖的技师,尽管我的体力先天上比不上男人,但是我罗浅秋有他们没有毅
力与决心,所以这段期间你也要保住我的工作,知道吗?」
「怎么可能?」周芝瑶尖叫,「我连开车都不会,更不说修车了。」
「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处于失忆状态,你让力哥帮你和李叔商量一下,希
望可以留职停薪……」
「雷力元?那个王八蛋……你和他是不是有暧昧?」
「暧昧?」罗浅秋侧着头,一脸不解,「没有啊!力哥把我当妹妹一般照顾,
我听说力哥早就有喜欢的女人了,所以我和力哥之间是清白的,对了,你和力哥
……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这也是我想问的。」周芝瑶咬了咬唇,「你和金宸焕也认识?」
「这……」她楞了一下,「上一次台风,他的车子在高速公路上抛锚,是我
的车厂负责维修。那你……真的和力哥是旧识?」靠,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我和雷力元……在高中时交往过……」周芝瑶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不
过毕业那天,我被甩了。」这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一个很大的阴影,竟然有男人敢
甩了她!
罗浅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你……不觉得巧合得太过诡异吗?你认识力哥,
我也认识金宸焕,而且我们都不喜欢他们!」
「什……什么?」周芝瑶大受冲击,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因果关系。
「我讨厌雷力元,你则是讨厌金宸焕?这……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整我们,
必须交换身体去和他们相处?」
「我也想知道。」罗浅秋蹙起眉头,叹口气,「我和金宸焕之间又没有什么
羁绊,为什么老天爷要一而再的让我与他纠缠不清?」
周芝瑶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正常而言,我们交换身体就不能以科学的角度
来解释,只能采用鬼神论……该不会你和我与那两个男人上辈子有什么爱恨情仇
没解决?」
俗称孽障?
「我不知道。」罗浅秋不悦的撇撇唇,「不过我可以慎重的告诉你,我一点
也不想和金宸焕有任何关系,他在我的眼里,真的是个该死的混蛋。」
「拜托,他比雷力元那个滥情的男人好太多了,好吗?」周芝瑶不爽的回应。
罗浅秋翻个白眼,「你和我都有偏见,等我明天回台湾,力哥的宫庙有个很
厉害的灵媒,到时我再带你去掷抽茭问神明好了。」
「有用吗?」周芝瑶不是很相信这一套,觉得是怪力乱神。
「你不也说现在的科学无法解释我们发生的事情,那只好借助民俗疗法,不
然我们现在连个头绪和方向都没有,也不能一直当无头苍蝇啊!难道你不想回到
自己的身体里?我可是百般不愿意再见到金宸焕。」她试着说服电话那头的女人。
「好啦!我知道了。」周芝瑶扁了扁小嘴,「我先挂断电话,看过罗爸之后,
就要回家了,再见。」
「再见。」罗浅秋也挂断电话,在沙滩上散步,留下小小的足印。
而她始终没有发现自己与周芝瑶的对话,被躲到棕榈树后面的男人一字不漏
的听进耳里。
金宸焕紧蹙眉头,深邃的目光紧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月光下渐行渐远的女人确实是周芝瑶,为何她刚刚讲电话时,却自称是罗浅
秋?
他很确定自己幷没有将车子抛锚的事告诉周芝瑶,就算她知道了,又怎么会
知道他的车子是在台风天抛锚?
她刚刚说的话,他没有听错,而且他也没有精神错乱……
金宸焕露出不解的表情,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自电话簿里找到周芝瑶父亲的
电话号码,按下通话键。
他想证明,刚刚真的没听错。
第五章
一大早,罗浅秋先搭飞机回台湾。
走出机场,她立刻搭出租车赶往医院,暗暗祈祷中风的父亲不要再有意外了。
当出租车来到医院时,付了车资,她三步赶作两步的冲向病房。
周芝瑶对罗父不错,不但自掏腰包,帮忙付了医药费,还透过关系,找医院
主任当罗父的主治医生。
不知情的罗浅秋踏进病房时,开口便嚷道:「我爸还好吗?」
病房里,除了熟睡的罗父之外,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门口的罗浅秋。
她先是看见「自己」垮下脸,然后皱起眉头瞪着她,接着才发现病房里不只
有周芝瑶,还有另一名男人。
「力……力哥?」她倒抽一口气,心虚的倒退几步。
一脸刚毅的雷力元看向她,厚润的双唇微微扬起,像是抓到她们的小辫子一
般得意。
「对不起,我走错病房了。」罗浅秋急中生智,转身就要离开。
「浅浅,你演得太假了。」雷力元望着她的背影,叫着她的小名。「回来吧!
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罗爸?」
她猛地回头,先是看了看周芝瑶,然后再看着笑得得意的雷力元。
「我……你……那个……」
「不用装了。」周芝瑶叹了一声,「他都知道了。昨晚我和你讲电话的时候,
这卑鄙的家伙躲在电梯间偷听。」
「我们出去再谈。」雷力元与她们一同步出病房,挑起眉头,看着眼前的两
名女子。
他所认识的「周芝瑶」,不再是以往的她,里头装的是罗浅秋的灵魂,至于
真正的周芝瑶,却是装在「罗浅秋」的体内。
像是出于好奇心,他研究着她们之间的不同,然后目光落在「罗浅秋」的脸
上,「从你出车祸的第一天,我就怀疑你不是浅浅了。」
「怎么?你失望啊?」周芝瑶不悦的反唇相讥,「真不好意思,让雷先生如
此失望,如果你老大不爽的话,就把我和她换回来啊!」
他挑了挑眉头,目光落在「周芝瑶」那张娇艶的小脸上,撇撇唇,「就算不
换,也行,至少现在的『周芝瑶』不比过去的娇蛮、任性,浅浅的好个性真是为
这个周芝瑶加分不少。」
「你……」王八蛋!周芝瑶瞪着雷力元,「你的专长就是说风凉话吗?难道
你不能有点建树?」
「力哥……」罗浅秋终于松了一口气,「别闹了,你真的相信我是罗浅秋,
她是周芝瑶吗?」
「当然。」雷力元微笑,「发生车祸之后,当她醒来时,我就觉得她不是罗
浅秋了。」
「我和周小姐真的很烦恼,我们已经极力隐瞒这个秘密,但还是不小心被你
知道,我们再不换回来,若是被更多的人知道,恐怕不是一件好事,未来我和她
有可能会被抓去精神病院……」罗浅秋垮下小脸,「力哥,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换
回身体?」
「对啊!要怎么换回身体?」周芝瑶气愤地跺脚,「我受够这一切了!」
雷力元睨了周芝瑶一眼,喃喃自语,「就算不换回来,其实也不错……」
「力哥……」罗浅秋无奈的唤了他一声,「不换回来怎么行?我和周小姐的
人生截然不同,这样对她一点也不公平。」
「这种事,我也不知道。」她们交换身体,性子跟以往不同,早就让他起了
疑心。「既然科学无法证实,只能找……」神明问问了。他突然抬起眼,望向罗
浅秋的背后。「对了,那家伙也知道你们的秘密吗?」
那男人站在她们背后许久了,听着他们说话,脸庞蒙上一层阴霾,眼光不断
地在她们身上来回逡巡。
那家伙?
罗浅秋本能的回头,一瞧见那高大瘦长的身影,全身忍不住爬满了疙瘩,倒
抽了一口气,因为心虚加上紧张,心跳加快,当她的目光与他在空中交会时,发
现他的眼底透着一丝怒意。
雷力元的双手插在口袋里,一派轻松的模样。
两个女人脸色刷白,不知所措。
金宸焕完全无法相信自己亲耳听见的话,眼前的两个女人竟然不是本身的自
己?
她们交换了灵魂,车祸之后的这段时间,与他相处的人看起来是「周芝瑶」,
其实是那该死的罗浅秋?
难怪她变得桀骛不驯,不但与他唱反调,还老是与他作对……都是因为她不
是周芝瑶,而是罗浅秋?
他简直无法置信,这样的冲击让他直盯着「周芝瑶」,像是想要望进藏在身
体内的灵魂,到底是本人,还是另有其人?
「你不用怀疑,你刚刚听到的一切,句句属实。」罗浅秋没有退缩,也没有
任何辩解。
对于这场闹剧,她也确实演不下去了,何况她与周芝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
能换回身体,却还要替周芝瑶演好角色,虚伪的面对金宸焕,甚至成为替身嫁给
他……老天!她不敢想象这个画面。
他的准未婚妻早在车祸时便调换了灵魂,所以这几十天打乱他一切的,全都
是罗浅秋?
难怪啊!他就觉得这一切很不对劲,原来他的预感没有错。
「宸……宸焕……」在罗浅秋体内的周芝瑶忍不住上前,揪住他的衣袖,
「你现在所听到的一切,是千真万确的,我确实和她交换了灵魂……」
就算他还有迟疑,看见「罗浅秋」这幅乖顺柔弱的模样,不相信也得相信,
如此荒唐的事情是真的发生了。
他的目光落在「周芝瑶」娇艶的小脸上……不,应该说他真正看见的是罗浅
秋,那带着叛逆的双眼,老是倔强的抿唇动作,全都诉说着她不是他所认识的准
未婚妻……
眼看他沉默不语,她们感到惊慌又害怕,毕竟她们交换灵魂的事情十分诡异、
荒唐。
她被他盯得有些窘困,一时心虚地别开目光。
金宸焕转头,望向雷力元,「你相信?」
雷力元挑起眉头,双手一摊,「要不然呢?你想把她们两人一同送至精神科
检查吗?还是把她们送去科学研究中心解剖脑袋?」
金宸焕双唇紧抿,望向「周芝瑶」,心底只有一道声音。
在「周芝瑶」的身体里,真的是那该死的罗浅秋吗?
「随便你信或不信,最好你把我们的谈话当成一场梦,因为再过不久,不只
是你,连我都会从这场噩梦中醒来。」罗浅秋冷哼一声,不悦的说。反正现在的
重点不是他要不要相信,而是她要怎么换回来自己的身体。
这一刻,他们互相瞪着对方,似乎回到他与罗浅秋初次见面的时候。
她逞强、倔强的与他对视,而他骄傲、不可一世的与她相望,像是注定要勾
起一场天雷与地火之间的对决……
他们的视线纠缠不清,要将对方烙印在眸底、心底、
这一切都很荒谬,但是他没有证据说服自己,罗浅秋与周芝瑶连手戏弄他。
因为没有意义,也没有目的。
他很了解周芝瑶的个性,因为他们在某种程度十足同一类型的人,要求完美,
甚至自视甚高,不会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更不会为了想帮罗浅秋出一口气,拿自
己的一生开玩笑。
而在澎湖,他确实亲耳听见「周芝瑶」提起自己的父亲住院,他随即拨打电
话给周父,确知周父安然无恙,后来他又派人调查罗浅秋的父亲,同时也得知罗
父入住的医院和病房号码。
所以他前来一探究竟,所有的巧合让他十分震惊,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解
释不了的事情。
罗浅秋的灵魂藏在周芝瑶的身体里,难怪自从车祸之后,她的性子会一百八
十度大转变,对他的态度也不算友善。
而他为了确定是否属实,所以与「罗浅秋」本人确认他与周芝瑶所发生过的
事情,他所问的问题,她全都没有答错,让他慢慢的相信她们之间所发生的荒唐
事情。
此时,罗浅秋坐在金宸焕的车子里,车内的气氛非常凝重。
离开医院之后,他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她在等他消化、理清所有的事,毕竟准未婚妻的体内竟然藏着金字塔最不屑
的女性劳工的灵魂,对他这种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而言,肯定是很沉重的打击。
金宸焕的双手紧握着方向盘,那双狭长的黑眸忍不住瞟了副驾驶座上的女人
一眼,与他相处几十天的「她」,竟然是罗浅秋……
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不过过去的疑惑与不解,总算在今日水落石出,给了他
一个答案,不再让他老是觉得她像另一个人。
其实,在这个女人的体内真的是其他女人的灵魂,而这个灵魂竟然是与他不
合的女人。
罗浅秋……他不自觉的磨了磨牙齿,也只有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才会
老是与他杠上。
「不要摆出这样的脸。」罗浅秋看着他,撇了撇唇,「若非老天爷开玩笑,
我也是百般不愿意与你纠缠不清。」
衰到爆的人是她,就算身份水落石出,她还是得扮演周芝瑶,因为在灵魂各
自都还未归位的情况下,她们必须以对方的模样继续生活下去。
「我早该想到是你了!」他紧握拳头,微怒地敲打方向盘。「这段时间你与
我针锋相对,就是想要故意整我?」
她张大眼,瞪着他,「整你?恶人果然是先告状!若不是你三番两次找我麻
烦,想要害我丢掉工作,你以为我会想与你有任何瓜葛吗?」
「嗯哼。」他冷笑一声,语带讽刺地说:「也许你想借机引起我的注意,过
你不曾经历的人生。」
她的双手忍不住握紧,贝齿咬了咬下唇,「你知道我人生中最悲哀的事是什
么吗?」
金宸焕挑起眉头,望了她一眼。
「不管我是罗浅秋,还是灵魂受到禁锢的『周芝瑶』,我人生中最悲哀、最
倒霉、最可悲的,就是与你这个混蛋扯上关系!」她一口气说出心里的话,发泄
这几十天的怒气,「你以为你的人生有多完美?有多高尚?像你这种只会贬低他
人自尊,以求自己高人一等,只不过是踩着别人的尸体来突显自己的混账,这样
混球的人生,我根本不想经历。」
刺耳的冷嘲热讽让他怒不可遏,迅速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停在马路边。
她的身子微微往前倾,倔强的瞪着他,认为他是想要动手打她,因此全身寒
毛竖起,隐约有些不安。
在她的眼底,他就是一个没有优点的混账?
「我凡事要求完美,那是因为我自己先做到完美,别人做不到,是本身能力
不足。我高高在上,也是我要求完美所得到的成就与报酬,而你看我不顺眼,是
因为在你的心底,连你都唾弃自己的无能。你嫉妒我的完美、嫉妒我的成就,是
因为你认为这辈子都不可能高攀上我的挫折感。」他语带不满的响应。
忍,她忍,她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要挥出拳头,揍扁他那该死又得意的脸庞。
像他这种有王子病的人,经过他的大脑解读,一定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千错
万错都是她的错。
「你有病!我一点都不想高攀你。」
「如果你不想高攀我,为何每一次都想在我的面前证明你的价值,证明你幷
没有低我一等,证明你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他问得直截了当。
她的头开始痛了,因为他真的有病,竟然可以把她的话扭曲得如此荒诞。
她承认他是个极品的男人,有完美的长相,无可挑剔又迷人,但是不代表他
的人格没有缺陷。
眼看她揉着太阳穴,他更是不满,抓住他的手臂,「所以你应该了解自己没
有任何价值,还妄想与我平起平坐,这就是所谓的高攀,懂了吗?你这个微不足
道的……」他顿住,虽然此刻是盯着「周芝瑶」娇艶的小脸,但是脑海浮现属?
她原本的那张圆脸,然后两张脸重叠在一起。
「细菌。」她甩掉他的大手,恨恨地瞪着他,「我告诉你,在你的眼里,不
管我是不知好歹的高攀你,或是微不足道的细菌,只要是人类,都是靠着细菌进
化和产生抗体,而且你也别忘了,微不足道的细菌总有一天也会要了你的命。」
金宸焕望着她,到嘴边的尖酸话语又噎了下去,因为她依然毫不畏惧的看着
他,每次都像拿着利剑挥斩的女剑客,一句话便斩去了他的气势。
「我不管你怎么想,只想换回我的身体。」许久,她转移视线,定定地望着
前方的挡风玻璃。「如果你这么痛恨我出现在你的人生里,应该要想办法帮我和
周芝瑶换回来,而不是争辩你和我到底谁的出身比较高贵,因为现在我不就和你
『平起平坐』吗?金先生。」
她懂,她当然懂他的「门当户对」的理论。
就算她曾经天真地看着电视,幻想豪宅梦,然而她比谁都还要清楚自己的身
份地位,像她这种生在穷苦人家,没学历、没地位、没长相的女人,岂会不知道
「高攀」的道理?
只是幻想归幻想,现实里她是个有骨气的女人,不会为了追求荣华富贵而降
低自己的人格,不想让他认为自己想乘机揩周芝瑶的油水,或是占他的便宜。
他被堵得哑口无言,最后也撇开视线,双手握着方向盘,吐一口气,「我会
想办法,这段时间,你也别露出马脚。」
「我尽量。」她低着头,冷冷的回答。
「明天我会带你和我妈回金家吃饭,你没事就别开口,我会想办法应付他们。」
他重新发动车子,驶上马路。
她露出惊诧的表情,看着他的侧脸,嗓音细尖的开口,「什么?我又不是周
小姐……怎么可以和你的母亲吃饭?」
天啊!金宸焕一个人就够她受了,竟然还要和他母亲碰面?是怎样啊?难道
她身上受他的冷箭还不够,明天还要受他家人尖利的口剑?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周芝瑶』,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的享受这一切,也许这
真的是你人生的一场美梦。」他就是爱激她,每句话都夹枪带棍。「还有,你没
忘记芝瑶是我的『准未婚妻』吧?这也是你必须扮演好的角色。」
她咬着唇,吸进的空气是冰冷的,直达脑门,让她暂时失去说话的能力。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糟呢?
就算再糟,她还是无法推脱了事。
金宸焕说得对,她现在要扮演好的是周芝瑶的角色,因为藏在别人体内的灵
魂,没有人可以看见,最好的保护色就是维持原来的角色。
而她也和周芝瑶约定好了,绝对不能破坏对方原来的人生,所以她必须代替
周芝瑶过原来的日子。
所以她只能换上洋装,尽管轻飘飘的裙摆让她很没有安全感,还有穿上这辈
子都没有穿过的高跟鞋……毕竟是周芝瑶的身体,身体的记忆让她很快就习惯了
高跟鞋,身形还是窈窕优雅。
虽然她很紧张,但是金宸焕向她保证,他会在一旁支持她,而她最好闭上嘴
巴,什么话也不要说。
在孤独无助的情况下,她也只能信任这个老是把她气得半死的男人,挽着他
的手,一同来到金家。
反正周遭的人都认为她失忆,目前还在养病中,应该不会有人想要刁难她才
是。
但她怕的是金宸焕的母亲,若是他的母亲跟儿子一样机车,她又该怎么办?
总不能没礼貌的回呛吧?
昨晚周芝瑶帮她恶补金家家史,她才知道金宸焕是金家的独子,上头有五个
姐姐,下头有三个妹妹。
金宸焕的身世有点复杂,金父拥有众多情妇,他母亲何钮是其中一个,生下
他之后,也没有被扶正,因为金父的正妻是某间企业董事长的千金,娘家的靠山
太硬。
金父的正妻唯一退让,是答应把情妇所生的小孩接进门,至于情妇们,一律
无法进门,也因为这样,除了何钮,金父的所有情妇早就拿了钱,一走了之,不
愿继续浪费青春。
何钮也是金父最疼爱的情妇,后来金父退休之后,搬出去与何钮同住,一直
到他去世。
金父立下遗嘱,分配了大部分财产,公司所有的经营权全部由金宸焕继承,
这当然引起金家所有人的不满。
不满归不满,金宸焕做事向来快准狠,早在多年前就大权在握,把对他有异
议的老臣和董事们踢出公司,至于金家的姐妹们,实际上也是有名无权,除非他
点头赠与,否则她们一分一毫也抢不到。
罗浅秋记住周芝瑶的话,若非必要,千万不要和金家的亲属多聊一句,所以
整晚几乎是站在角落,保持微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今晚她对金宸焕有些改观,他虽然狂妄自大,但是骨
子里还是个绅士。
也许他知道她不习惯穿高跟鞋,整晚配合她的脚步,还要她挽着他的手,以
免当众出丑。
今晚她与他之间的火药味也少了一点,至少她这个人向来不记隔夜仇,只要
他别故意说一些白目的有钱人理论,他和她其实是可以和平相处的。
而她也见过了金宸焕的母亲何钮,她五十多岁,保养得宜,最出乎她意料之
外的是,何钮不像金宸焕那般开口就是针锋相对,说话与态度十分客气,她似乎
还蛮得她的欢心,她一直催促她快点与她儿子把婚事办一办。
她喜欢何钮,因为她很像她过世的母亲,笑起来很温暖,而且握住她的手也
很温暖。
所以在这场家宴,她与何钮无话不谈,至于金宸焕,因为临时接到公事方面
的电话,暂时留下她与何钮,到外头讲电话。
今天也是金父的忌日,因此金家的女儿、女婿们也都回到宅里,至于金父的
正妻因为身体不舒服,前几年已经移民国外养病。所以何钮近年来才有勇气踏进
金宅,目的只是很单纯的想要祭拜当年的枕边人。
不过金家的女儿们对于何钮都存在一股敌意,原因就是她们长年饱受金宸焕
的淫威,表面上对何钮好声好气,私底下却存在着无比的不屑,尤其是正妻的女
儿们,根本是仇视她。
关于豪门的恩怨,罗浅秋没啥兴趣,因为就如电视和小说所形容的,钱可以
扭曲一个人的心态,为钱斗争似乎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只是在她亲眼见证下,渐
渐明白金宸焕爬到如此高的位置,需要经过多少暗潮汹涌,以及奋斗。
难怪他老是要求完美,那是因为在他眼底没有任何事是办不到的,而他这种
扭曲的人格,她也总算能够理解。
在这四周充满豺狼虎豹的环境中长大的小孩,心智能够正常到哪里?也许是
因为从小生长在这种争权夺利的家庭,才会造就今日有人格缺陷的金宸焕。
这是罗浅秋亲眼、亲身体验到他身处的世界,幷非原本想象的这般单纯。比
起他,原来她好幸福。
至少她不用面对一堆老是想拉扯自己后腿的外戚,还有面对他们口是心非的
态度。不由自主的,她开始同情他的立场,也有些理解他偏激的人格。
「何姨,没想到你还真有心,每年都不忘回金宅拜祭我爸。」正妻的大女儿
牵着老公,来到何钮和罗浅秋的面前,冷言冷语,「你认为我妈移民美国,准备
要登堂入室了吗?」
「雁英,别这么说。」大女婿扯了扯嘴角,「好歹何姨也跟了岳父这么久,
捞了那么多好处,总该回来拜拜金主。」
何钮性子温和,几十年来一直被金家所有人欺压,是因为她认为自己亏欠了
大老婆,总归一句话,是她抢了别人的老公,而且金老爷是在她的枕边安详的离
去,这让大老婆对她一直很不谅解。
若非大老婆已经移民美国,不然她还真的不敢踏进金宅。
「是啊!真是了不起。」金雁英露出冷冷的笑容,「只不过生了一个儿子,
就母凭子贵……也不知道我爸那时是被什么蒙蔽了,竟然相信舞小姐怀的种是他
自己的,这真是金家之耻。」
何钮低下头,对于他人的羞辱,已经习惯了承受,只要儿子不在她的身边,
金家任何人都不会放过羞辱她的机会,好发泄金父把公司经营权交给儿子继承的
怒气。
罗浅秋瞪着眼前的夫妇,发现他们愈说愈过分,强忍着周芝瑶与金宸焕对她
的耳提面命,要她没事千万别开口。
「我说周小姐,想你也是名门出身的千金小姐,要与金宸焕订婚前,确定有
打听清楚吗?我劝你还是把双眼擦亮一点,金宸焕的无情不是你能想象的,他为
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就跟他的母亲一摸一样,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有脸出
现在我们面前。」罗浅秋紧握双拳,隐忍着怒气。
何钮发现了,满是皱纹的手轻轻压住她的拳头。
她转移目光,看见何钮摇了摇头,似乎在告诉她没关系。
金雁英出了一口气,冷哼一声,搭着丈夫的手臂准备离开,经过罗浅秋的身
旁时,突然右脚一拐,还来不及反应,连同她丈夫,两人出糗的趴跌在地上,引
起宾客们的注目。
「你……」她抬起头,瞪着「周芝瑶」,因为自己确实是被她绊倒,然后丢
脸的趴在地上。
罗浅秋幷没有上前扶起金雁英,反而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和她的老公,缓缓地
倾倒酒杯,让红色的酒液洒向金雁英丈夫的双腿间。
「像你们这种只会在背后欺负人的失败者、败家之犬,最没资格出现在这里,
光会对着无辜的路人狂吼,怎么没有实力去反咬金宸焕一口?啊!也许对他而言,
你们也只是不入流的角色,有时间在这里呲牙咧嘴,怎么不把握你们风中残烛般
的人生磨练自己的能力?」
红色的酒液逐渐染上金雁英的衣裙,像是她一字一句的冷嘲热讽刺进他们的
心底,同时也让金家所有人为之傻眼。
她们一直以为周家小姐脾气温和,之前不管他们在她面前如何数落金宸焕母
子,她总是保持着完美的笑容,或是客气地应对,完全不像今日这般仗义执言。
「你……你这个外人,凭什么插手管我们金家的事?」金雁英受到耻辱,连
忙站起身,想要给她一巴掌。
只是手才举到一半,手腕便被人用力握着,她迅速回头,瞧见一双带着杀气
的冷眸。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马上滚出金宅,我就不与你计较;二是你有种就打下
去,我会要你付出超乎想象的代价。」金宸焕不知何时来到他们的背后,嗓音冰
冷得足以冻死人。
「老……老婆,别意气用事了,我们……我们先离开……」金雁英的老公比
较识时务,连忙将她带离金宅。
金宸焕往罗浅秋的面前一站,冷冷的盯着她。
她毫不畏惧地回视,做好被他怒吼的心理准备。
下一刻,他径自绕过她,看着母亲,没好气的开口,「我不是说过你不必忍
气吞声的吗?」
「我……」
「算了。」他叹了口气,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还不了解吗?然后
他望向帮母亲出一口气的罗浅秋,没有责备,也没有道谢,只是淡淡地说:「走
吧!我带你们去外面餐厅吃饭。」
啊?就这样?
她还以为会被他痛骂一顿,怪她多管闲事,又害他丢脸,没想到他却站在她
这边……他认可她仗义执言的行为?
今晚她贴近他真实的世界,才发现他幷非如她所想的是个没血没泪的恶魔,
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只是情感藏在很深的城府之后。
他对他的母亲十分孝顺,几乎不会顶嘴,也不会大小声,甚至还会放柔声音。
这样的金宸焕跟她平时见到的样貌截然不同,也许他幷没有想象中那么冷血
无情……
「还不走?」他回头,瞪着一脸傻楞的她。「难道你想留下来听一群丧家之
犬狂吠?」
呃……罗浅秋忍不住瞟向一旁的金家亲戚,每个人都是敢怒不敢言,最后只
能朝无辜的旁人微微倾身。
「抱歉,今晚惊扰各位了。」
她急忙踩着高跟鞋,走到他的身旁,只见他还伸出手臂,让她挽着,三人一
同步出金家大门,结束她生平第一场的鸿门宴。
第六章
明知道是别人的家务事,罗浅秋还是因为那该死的正义感而跳了出来,可以
说是把金家的亲戚全都得罪光了。
虽然家宴只有金家的亲戚出席,但隔天这件事还是传到周芝瑶母亲李女士的
耳里,她整整被臭骂了三小时。
上流社会就是这么小,名媛贵妇传递八卦比台湾媒体还要快,原本以为是一
件小事,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
周芝瑶本身在媒体界也有一些知名度,加上公开与金宸焕交往的事,更是提
升她的名望与名气。
原本她想要隐瞒周芝瑶,过没几天就接到当事人炮轰她的电话。
为了赔罪,她只好硬着头皮,当面向周芝瑶道歉,毕竟她的灵魂待在别人的
身体里,不能老是任性妄为,还是得尊重有钱人的潜规则。
只是……
「不管何姨是不是有错,都轮不到我们这些小辈指着她的鼻子骂。」罗浅秋
与周芝瑶相约在午后人少的宫庙里,小声的说。
雷力元坐在一旁,翘着脚泡茶,没有介入她们的对话,但是听见罗浅秋仗义
执言,嘴角悄悄地扬起。
「你不懂!」周芝瑶气得脸颊涨红,双手用力拍向桌面,震动了桌上的茶具。
「我知道何姨很委屈,但是她平时没有住在金宅里,只有在金宸焕的父亲忌日那
天才会回去,你现在为何姨出气,得罪了金家所有的亲戚,你知不知道未来我若
是嫁进去,日子会有多难过?」
「话不能这么说啊!」罗浅秋知道自己理亏,小声的反驳,「他们连何姨都
不尊重了,更别说你嫁进去之后,会给你好脸色看……」
「罗浅秋,你真是……」周芝瑶气得跺脚,「你以为豪门的门这么好进吗?
上流社会幷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今天你得罪的是金家所有的亲戚,那你又知
道那些亲戚手边有多少企业与他们合作,未来是会间接影响周氏企业的营运?」
呃……她露出充满歉意的神情,被责备得说不出话,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直白
会为周芝瑶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有什么好气的?喝茶。」雷力元将泡好的茶放在周芝瑶的面前,「我觉得
浅浅做得不错,就算你们有钱人把利益摆在中间,应该也懂得伦理道义不能丢弃。」
「你懂个屁!」周芝瑶一口气喝下浓茶,用力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摔。「我的
人生要求完美,任何一点差池都不能有。现在可好了,金家的人以后看到我都会
翻白眼了。」呜呜……若是换回身体,她以后要怎么在贵妇圈生存?
「有关系吗?」罗浅秋小声地开口,「那晚我瞧金宸焕没什么反应,他觉得
我做得很对,日后若是你跟他相守一辈子,他挺你就好。」
她是说真话,金宸焕对她那晚的表现幷没有微词,就连隔天他也没有表现不
悦,反而对她的态度比以往尊重多了,所以她还是觉得为何姨挺身而出不算一件
坏事。
「挺我?」周芝瑶瞪了她一眼,「你才认识他多久,就觉得他会挺我?他跟
我是同种人,在利益与情感的冲突下,他会先选择利益,而不是我,这样你懂了
吧?我嫁进金家,除了我娘家会当我的靠山外,金宸焕不会对我有任何关心。」
「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罗浅秋低垂着双眼,小声的咕哝。
一旁的雷力元双手一颤,差点打翻手上的热水壶。
如果周芝瑶是抱持着这样的心情嫁给金宸焕,那么他不会太可怜吗?平时的
他已经陷在想啃食他的野兽圈,日后回家还得小心翼翼,担心枕边人的算计,这
样他不会太辛苦吗?
她的心思飘远……猛地,回过神。厚,干嘛这么多事,竟然同情起金宸焕?
周芝瑶因为她的疑问而无法回嘴,丰润的小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秀气的
眉头微微蹙起。
「嫁给一个不会关心你的男人,还有幸福可言吗?」罗浅秋捧起雷力元递过
来的茶杯,轻啜一口甘甜的茶水。「我也不是说金宸焕不好,只是婚姻不是应该
夫妻同心协力,一起经营吗?就算他真的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但是不会关心
妻子,和这样的人厮守在一起,你的人生真的也会完美吗?」
而他真的只求一个完美的娇妻就够了吗?还是真心的爱情对他而言也算是不
屑一顾的廉价品?
好!说得太好了!雷力元暗暗赞美了一声,浅秋妹妹的话真是说到他的心坎
里了。
「你说的这些话,充满了无限的嫉妒。」一道男声突然自她的背后响起。
罗浅秋转头,看见金宸焕的俊颜蒙上不悦,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紧蹙
眉头的瞪着她,吓得差点把手上的杯子打破,连忙站起身,咬了咬唇,忍不住往
后退,下意识的躲在雷力元的身后,把他当做盾牌,抵抗攻击。
好惨!前几天在金宅丢了他的面子,今天在他背后说坏话又被抓包,她自知
理亏,连忙闭紧嘴巴。
「宸……宸焕,你怎么会来?」周芝瑶连忙收敛小辣椒的脾气,换上甜美的
笑容。
「还不是她一直惹麻烦!」他望向「罗浅秋」的圆脸,虽然明白在这个女人
的身体里是周芝瑶的灵魂,却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只是这柔美的眼神不是属?
罗浅秋本人,最后还是落在「周芝瑶」那娇美的容颜。
只有她在周芝瑶的身体里,才有如此生动的眸光,以及那老是燃着希望的火
焰。
「我骂过她了。对不起,我应该要她再小心一点。」周芝瑶连忙轻声赔罪。
罗浅秋不满的蠕动嘴唇,但是两个炮口一致对着她,还是选择闭上嘴巴,继
续躲在雷力元的身后,寻求庇护。
「你老是往这儿跑,难道是找到换回身体的方法了?」金宸焕看着躲在雷力
元身后的她,一股无名火在腹部慢慢的燃烧。
「没有。」望着他冒火的双眼,她自知理亏,也收敛平时的坏脾气,小声地
开口,「我是来挨骂的。」
「好了,大家坐下来,一起喝杯茶吧!」雷力元为罗浅秋解围,大手握住她
纤细的手腕,只是一下子太过用力,忘了罗浅秋现在待的是周芝瑶的身体,让她
瘦弱的身子因为踉跄而往前倾。
还好雷力元眼捷手快,拦腰抱住她,才没让她跌个狗吃屎。
下一刻,金宸焕出乎意料之外的使出蛮力,将罗浅秋拉近自己的怀里,防备
的瞪着雷力元。
「嘿……」雷力元有雄性动物的本能,看见金宸焕双眼喷火的摸样,连忙举
起双手投降。「意外,我忘记浅浅现在窝在弱鶏女人的身体里。」
罗浅秋先是撞向雷力元的怀里,接着又被撞进金宸焕的胸前,一股淡淡的古
龙水味飘进她的鼻子。
他是她遇过最好闻的男人,不像她相处过的男人,只有烟味或是浓浓刺鼻的
黑油渍味,而香气像是羽毛的尾端,轻搔着她的鼻尖,然后一路搔进她的心底。
她的肌肤被他的体温熨烫着,似乎连胸口也被他的体温感染,他的气息充满
诱人的阳刚,莫名的,心跳也为了他变得狂乱。
「离她远一点。」金宸焕脱口而出。
罗浅秋茫然地抬起头,直视着他满是怒火的黑眸。
她的双眼少了周芝瑶以往的做作和算计,显得单纯而纯洁,但就是因为她的
眼神太过纯真,盯得他有些窘困。
就连禁锢在罗浅秋身体里的周芝瑶,也露出惊诧的表情。
他回过神来,清了清喉咙,「我有洁癖,不管现在她是不是芝瑶,迟早有一
天她们会换回来,所以我不喜欢我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碰触。」
原本小脸泛红、沉浸在羞涩中的罗浅秋楞了一下,随即用力的推开他,「你
想太多了,我可是将周小姐的身体保护得滴水不漏,维持她的冰清玉洁,请问金
先生,你满意了吗?」
罗浅秋你到底在想什么?他可不是因为你才碰你,而是你现在是周芝瑶啊!
心头乍然浮现失落,她甩了甩头,把刚刚像是卡到阴的悸动甩掉。
眼前的男人可是金宸焕,一个老是抬高下巴,自诩天之骄子的男人,岂是不
自量力的她能够高攀的?
若非她的灵魂禁锢在周芝瑶的体内,这个男人对她根本不屑一顾啊!她自嘲
的想着,同时抬起双眼,不认输的望着他。
他与她对望,两人之间似乎摩擦出火花……
「咦?那不是小秋和周小姐吗?」留着白色胡子的庙公边说边走过来,「你
们是来还愿的吗?」
「还愿?」罗浅秋不解的侧着头,「还什么愿?」
「周小姐,你忘了前不久向月老求过红线吗?你不是带你男友来还愿的啊?」
庙公笑容和蔼,「小秋,最近你和阿力走得很近,你们的好事也近了吗?」
「呸呸呸……我才不会这么没眼光,和这混账在一起。」周芝瑶连忙撇清。
「原来像你这样的男人婆,也渴望有姻缘?」金宸焕像是抓到她的小辫子,
忍不住讥讽她。
「等等!」她瞪了他一眼,然后望向庙公,「庙公,你说我……我朋友罗浅
秋来庙里求过红线?但我记得没有……」
「不是小秋自己来求的,是小秋的阿爸偷偷替她求了一条,说起来也真神奇,
连掷三个圣茭,还抽到红鸾星动的上上签,看来月老真的很灵验。」庙公哈哈大
笑,「不过小秋的阿爸也很好笑,怕小秋不肯把红线带在身上,还刻意放在平安
符里……周小姐,你不是也这样?还刻意把招桃花的红线放在平安符里。」
这下子,不只是周芝瑶的脸绿了,就连罗浅秋也是一脸铁青,然后下意识的
摸摸脖子,却发现空空如也,两人对看一眼。
「不会吧?」
「那天我在路上碰到你,正好是我到庙里求平安符……」
「我……我爸那天早上给了我一个平安符,我没想到里面放了红线……」
有这么巧、这么玄?
「符呢?」雷力元跳了起来,「你们身上的符呢?」就算太玄,也是一条线
索。
「车祸之后就不见了……」罗浅秋与周芝瑶又对看一眼,异口同声。
「快回去找找看,这也许是你们唯一的机会。」雷力元催促道,在外人看来,
他是抓住罗浅秋的手臂,连忙冲出宫庙。
「还在发什么楞?」金宸焕伸出大手,第一次握住「周芝瑶」的手,连忙跟
在雷力元的后头。
庙公看着他们的背影,白胡子下的嘴角慢慢往上扬,喃喃自语,「唯有真心,
才是有缘人。」然后跨过门坎,一道白光将他的身影淹没。
直到白光消失之后,前方竟然是月老的雕像,正笑看着众生的爱恨嗔痴。
罗浅秋一行人回到车祸现场,找了一个下午,还是找不到她们两人的平安符。
后来金宸焕建议到医院再找一遍,同样是徒劳无功,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
她们决定先回彼此的家中找寻。
罗浅秋一回到周家,就开始翻箱倒柜,还不忘指使金宸焕帮忙翻找,只为了
找出她跟周芝瑶唯一有联系的平安符。
虽然她对鬼神论保持中立的看法,但是都遇到灵魂交换这种鬼扯的事情了,
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经过她积极的找寻,翻遍整个房间,弄得一片混乱,都没有找到平安符,只
好失望的进入衣柜间。
正在里头寻找的金宸焕见到她,蹙起眉头,「没找到?」
「没有。」她哭丧着小脸,踏进摆放包包和鞋子的收纳房。
周芝瑶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中间的走道只适合一个人走动,两个人一同进
入就有些拥挤。
「你找后面,我继续找这里,不论是衣服的口袋还是名牌包,都要仔细的寻
找。」他冷静地说,给她寻找的方向。
「嗯。」她侧着身子,双手搁在胸前,与他擦身而过,手肘摩擦过他的衣物,
两人的眼神也在同时交会。
他近看她的容颜,明明就是周芝瑶的脸,为何当他与她四目相接时,老是自
动想起她原本「罗浅秋」的脸庞?
这女人还真是不适合漂亮的脸!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委屈了。」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酸溜溜地说:「只
要等我和周小姐换回身体,你就可以得到『内外兼备』的周芝瑶了。」
虽然她很有自知之明,本身不是个正妹,但是他也没必要这么诚实,害她心
底泛起一阵酸涩。也许这辈子她都入不了他的眼吧!
听着她不悦的回答,金宸焕才发现自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可是他的意思
其实是她不适合这么花瓶的长相……算了,他干嘛想要跟她解释?
如她所言,她和周芝瑶各自换回身体之后,他与她又成为两条平行线,不会
再有任何的交集。
「是啊!你得感谢上天给你这么难得的『赏心悦目』的机会。」他的嘴巴依
然犀利,完全不饶人。
她不高兴的抿了抿唇,最后决定不与他计较,冷哼一声,转身朝一旁的柜子
走去,努力地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想要勾取防尘箱。
就在她勾到一角,以为可以独自将防尘箱拿下来时,却因为脚尖踮得太久,
脚跟着地之际,防尘箱顺势被拉了下来,心下一惊,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金宸焕迅速将她拉开,连连退了几步,幷伸出手臂为她挡下掉落的防尘箱,
然后抱着她跌坐在地毯上。
防尘箱重重的摔落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声响,最后弹滚到她的身旁。
罗浅秋从惊楞中回过神来,随即回头,望着他。
若不是他出手相救,那箱子肯定会砸在她的头上!
「你没事吧?会不会痛?骨折了吗?」她想也不想的抓起他的右臂,皱着眉
头,仔细的检视,发现他的手臂上有明显的紫红色痕迹。
他立刻缩回手臂,撇了撇唇,「我没事。你除了笨手笨脚之外,还有什么用
处吗?」
她撅起红唇,想要骂他。但是见到他手臂上的紫红色痕迹,硬是把不满吞回
肚子里,冷冷地说:「是,是我不小心,害你受伤了。」然后站起身,走出收纳
房。
真的生气了?他坐在地上,看着她的背影离去,还在想这女人真是心胸狭窄
时,又看见她提着急救箱回来。
她跪坐在他的面前,打开急救箱,翻找出跌打药膏,然后搅出一点,涂抹在
他的手臂上。
金宸焕的喉头像是被人掐住一般,无法发出声音,炽热的黑眸凝视着低下头
的她。
她的模样十分认真,眼前周芝瑶的脸孔又像是被蒙上罗浅秋的脸,两张截然
不同的脸庞竟然在他的眼前重叠。
这样认真又心无旁骛的神情,让他想起当初两人初识的台风天,她认真检查
车子的表情,至今还烙印在他的脑海。
尽管她的灵魂待在周芝瑶的身体里,但是对他而言,她还是初见时的罗浅秋
……
「好了。」她为他擦好药膏之后,抬起头。
他猛地回过神来,连眨了几下眼睛,他居然在刹那间眼花,看见她正以「罗
浅秋」的脸对着他笑。
惨了,他是不是因为太痛而产生幻觉?
「看什么?」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知为何,最近两人见面,他老是盯
着她,害她困窘不已,忍不住小声地说:「我可不是周芝瑶……」
「我很清楚你不是周芝瑶。」他打断她的话,让两人都很尴尬,最后清了清
喉咙,不以为然的说:「芝瑶比你温柔、有礼貌多了。」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
罗浅秋暗暗咒骂,然后低下头,收拾急救箱的东西,习惯性的咬咬唇,表达心中
的不满。
突然,金宸焕的目光定在她的背后。
她再度抬起头时,发现他怔然的望着她,身子忍不住往后倾。下一刻,他慢
慢地爬起来,高大的身子靠向她。
出于本能,她往后退,直到背部抵着柜子,再也无路可退了,才急忙的斥喝,
「你……你想干嘛?」
难道他不知道这样的动作足以教她停止呼吸?
「别动。」他低吼一声。
慕地,她的身子像是被人点了穴道,直挺挺的靠向柜子,双手紧握成拳,望
着逐渐放大的俊颜。
虽然他长得很好看,但是从来没有男人的脸这么靠近她,所以她直觉反应,
考虑推开他的俊颜,以遮掩那莫名狂乱的心跳。
他的俊颜终于在快要碰到她的脸颊时停住,然后伸出手,往她背后一探,缩
回之际,一只红色的平安符出现在他的大手上。当下,他们两人面面相觑。
「是这个吗?」他勾着平安符上的红线,在她的面前晃动。
「呃……」罗浅秋仔细看着平安符上的字体。「紫行宫……对。」她猛地睁
大眼,「是这个没错!」
「然后呢?」找到之后要怎么做?他不解的问。
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不过找到就是一个希望。」她握住平安符,仿佛
也握住了希望。
他们谁都没有放手,一起抓住平安符。
倏地,平安符射出一道白光,自她的指缝中凸散出来,在他们还来不及反应
时,白光渐渐的包围住她。
强烈的光芒刺痛了金宸焕的双眼,忍不住闭上眼,过了几秒,再度睁开双眼,
眼前的女人像是失去知觉的洋娃娃,双肩一放松,娇软的身子便往前倾。
「喂?」他放射动作的伸出手,搂住失去知觉的她,「罗浅秋?你怎么了?
醒醒啊!」
她倒在他的怀里,任凭他怎么轻拍脸颊、怎么叫唤,都没有反应,像是无法
就叫醒的睡美人,沉睡在无知无觉的深沉梦中……
「芝芝……」一只大掌轻拍着圆脸,炽热的眼眸关心的望着昏过去的女人,
刚毅的脸庞流露出担心。
芝……芝芝?躺在宽厚怀里的女人微微一颤,脸颊感受到热掌的温度。
须臾,她总算睁开眼,晶灿的圆眸映入雷力元的脸庞,两道浓眉紧揽着,眸
底有着无限的关心。
「芝芝,你还好吧?」他急切的问。
「我……」她的声音沙哑,「我不是芝芝……力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雷力元睁大眼睛,惊诧地看着她,一时之间像是失去声音。
半晌,他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她的身子。
「浅浅?你是浅浅?你真的是浅浅?你和芝芝换回来了?」
她被他摇晃得有些头昏,连忙开口,「力哥,你别再摇我了!你……你说我
和周小姐换回来了?」
站起身,她奔进浴室。
不一会儿,罗浅秋开心得手舞足蹈,对着镜子捏捏自己的脸颊,又掐掐自己
的手臂。
是她的脸,是她的身体……太好了!
她尖声大叫,冲出浴室,抓住雷力元的手臂,又跳又笑。
「力哥,我换回来了。」
她笑得好开心,再也不用以周芝瑶的身体去过不属?自己的人生了。
雷力元看着她雀跃的模样,眸底闪过失望的光芒,不过还是勉强挤出微笑,
伸出大掌,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是吗?换回来了啊!」他的语气隐含着些许失落。
「对啊!」她沉浸在兴奋的情绪中,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真的是平安符的
关系,我和金宸焕找到平安符,我一碰触到平安符,就昏过去了。」
这么说来,今后她不用再与金宸焕见面了,是吗?这样的想法一闪过她的脑
海,呼吸突然一窒,像是被大石头狠狠地撞了下,让她张开嘴巴,却无法出声,
满脑子都塞满了金宸焕的俊颜。
「情况怎么和我们一样?」雷力元微蹙眉头,「我和芝芝也是刚刚找到平安
符,她一碰到就出现白光,接着她也是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你们就各自换了
回来。」
罗浅秋咬了咬唇,低头望着挂在胸前的平安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是神明的保佑,还是恶作剧?」
如果只是一场恶作剧,为何她的胸口感到一阵郁闷?
他搔了搔平头,「浅浅,改天到宫里收个惊、上个香吧!我相信神明会这样
安排,应该另有指示。」
「嗯。」她点头,斩钉截铁的说:「我很好,终于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再
也不用看金宸焕的脸色,也不用再和他碰面了。」她像是在说服自己,告诉自己
一切都结束了,连同在这段时间产生的复杂情绪也可以消失了。
雷力元的表情霎时僵住,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放进嘴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信誓旦旦的模样。
「真的……一点都不想见面了吗?」他喃喃自语。
若是周芝瑶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是不是也像她一样的反应?
罗浅秋先是楞住,然后轻咳几声,「这……我和他没必要也没理由再相见了
啊!」她想,金宸焕也许会很高兴她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吧!
没必要也没理由了?他逸出讽刺一般的轻笑,「也是啊!她也找到自己的归
宿了,还有什么理由再见面呢?」
她望着他流露出淡淡忧伤的脸庞,忍不住皱起眉头,「力哥,是不是我回来
的不是时候?」
他回过神来,大笑的拍拍她的肩膀,「你回来得正是时候,让我不用继续忍
受有公主病的女人。再说,我和她也算是不同国的人,相见不如怀念。」
她侧着头,看得出来他似乎有心事,但是她对他和周芝瑶之间的事情幷不清
楚,也无从插手管起。
「别想太多,你没事就好。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知道
吗?」雷力元拍了拍她的圆脸。
「知道。」罗浅秋点头,然后送他离开。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突然想起稍早的金宸焕……他知不知道她和周芝
瑶换回身体了?
或许他现在正开心的抱着周芝瑶,因为总算不用再忍受她的硬脾气,还有她
的针锋相对。
能够包容他的真正的周芝瑶已经回到他的身边了,她想,以后会是真正的王
子与公主在一起生活……
不不不,她没事干嘛想这么多?
他和周芝瑶是公认的金童玉女,经过这段日子的体验,让她更加明白自己与
金宸焕确实有很大的身份差别。
若不是借由周芝瑶,也许这辈子她还无法亲眼见到金宸焕所身处的金字塔顶
端,这是她这辈子最难忘的经验。
有钱人的生活也幷非如她想象的那么轻松惬意,身上要背负的包袱反而超乎
想象的沉重。
经过这次的事件,也许她会对金宸焕有些改观。
在某些方面而言,高处确实是不胜寒,唯有强壮的人才有办法在顶峰站稳,
承受所有的狂风暴雨……
唉,她想这么多做什么?
从今以后,她和金宸焕再也没有关系了,因为她和他真的再也没有任何理由
需要见面了。
只是为何她摸着胸口,感觉还残留着不真实的怦然心动?
第七章
换回自己的身体后,罗浅秋休息几天,重新回到车厂上班,转眼过了一个月。
李叔看到她,当然很感动,几乎要喷泪,这段期间她经历失忆、被迫离职,
最后一波三折又重回工作岗位,总算车厂没有失去一个有实力的修车师傅。
回到工作岗位的她,还是习惯这种粗重又自在的生活,果然是适合这个小地
方。
变成周芝瑶的那段时间,确实让她享受到女生都幻想过的公主一般的日子,
只是公主的生活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玩。
周芝瑶身上背负了她意想不到的责任,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却也必须八面玲
珑,四处应酬交际,还必须管理周氏企业,甚至得要分心应付金宸焕的家人。
而开口说出来的每一字、每一句,以及举手投足,不只代表了周氏的颜面,
甚至还代表未来夫家的一切。
太辛苦了!她借由周芝瑶的身体站在金字塔顶端,才明白原来有钱人其实幷
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当。
财富的奢侈、有钱人的气势,其实是他们防备的外衣,还有四周虎视眈眈、
似敌似友的人们……
若不幸生于像金宸焕那样的复杂豪门,即使是如白纸一般的婴儿,也会因为
时间的流逝而人格扭曲。
金宸焕就是很好的例子。
难怪他老是用鼻孔看人,要求完美的他,在他的眼底,也许没有什么事办不
到,也因为他的努力,才有办法维持今日所站立的高度。
如他所言,无法和他平起平坐,就别妄想要扳倒他,因为他幷非可以挑衅的
男人。
灵魂交换的经验,让罗浅秋对这个男人有了初步的了解,由原本的生厌,渐
渐的有了同情心,也许她还同情他。
像他这样的男人站在高处,一定很寂寞吧?
所以他对她做过的白目事情,她可是一点都不会记恨。
反正他们没有交集了,不是吗?
因此,她应该忘了。
忘什么?
唔……忘了她曾经当过周芝瑶的那段时间,忘了她曾经和金宸焕那个臭男人
平起平坐的日子。
突然,趴在车厂外的大黄狗低呜一声。
正在车底下修车的罗浅秋听了,觉得它是在告知她有贵客来临。
果然,不到一分钟,一辆车子停在车厂外。
大黄狗又吠了几声,然后摇着尾巴,趴在门口不动。
她滑动滑板,钻出车底,身手矫健的跳起来,随即看见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
站在门口,直瞅着她。
说瞅着她还算客气,倒不如说是瞪着她比较贴切。
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她的头有些昏眩,双脚往后退了几步。
呃……是不是不能在心里说别人的坏话?这一说,竟然把那个男人招来了。
高瘦的金宸焕来到她的面前,双手插在口袋里,神情紧绷的看着她。
「干嘛?」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她的第一个念头是他要来找麻烦,立刻摆
出防备的姿态。「我们可是有打赌,工作是我赢回来的约定。」
这个男人有点番,她还是先把话说清楚,省得他又想找借口找她麻烦……
不,不对,她和他已经没有任何交集了,他不可能闲着没事跑来找她麻烦吧?
「车子坏了。」他抬高下巴。
她侧头看向停在外头的那辆跑车,接着皱起眉头,「哪里坏了?」若是坏了,
还能开到这里?
「我说坏了就是坏了。」他从鼻孔喷气,语气霸道且斩钉截铁,一副不容许
她分辩的模样。
虽然觉得十分诡异,但是贵客都亲自来到,若是她继续与他多费唇舌,恐怕
他又会鶏蛋里挑骨头,到时又到总公司投诉她怠慢客人了。
啧!一想到过去的回忆,她忍不住撇了撇唇,只好隐忍着不悦和疑惑,脱下
麻布手套,走向他的车子。
她与他擦身而过时,他发现她的头发留长了些,随意的束成马尾巴,平齐的
刘海,露出白净的耳朵。
这女人还是适合这种平凡的脸庞,尤其那双晶灿的眼眸总是蕴藏无限的活力,
老是摆出目中无人的表情,着实顺眼多了。
虽然不是很清楚他前来的目的,但来者是客,基于以客为尊的服务态度,罗
浅秋只好来到他的车子旁边,从车子内部检查到车子外面,巨细靡遗,然后发现
一切都很正常,完好无缺。
「很好啊!没有任何问题。」她转头,望着他,「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不知道。」他跩得不得了,只差没有双手叉腰,仰天长啸。
「不知道?」她不悦的挑了挑眉头,语调升高几度,敢情他是来找碴?
「就是不知道,才会来找你。」金宸焕眉头深锁,锁住了这些时日的心烦,
也锁住了心中的不解。
那天她突然昏倒,他拼命的唤醒她,才发现周芝瑶与她已经各自换回身体。
这一切理当都没有问题,女主角换回了本尊灵魂,他与本尊的周芝瑶应该可
以回归正常的生活,可是这一切才是不对劲的开始——
他与周芝瑶恢复原来的相处模式,他们会约会吃饭,只是面对面用餐时,通
常凝视对方许久。
最惨的是,最近他老是看着周芝瑶的脸,叫出「罗浅秋」这个名字。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准未婚妻的脸在他的眼底愈来愈模糊,每一次的约会
都让他回想起与罗浅秋相处的画面,想到这个粗鲁女人的一举一动,以及她那直
率又坦白的应对方式。
金宸焕觉得自己像得了新流感,不管用任何方式,都无法抵抗罗浅秋刻划在
他的脑海里的印象,想起的每一刻,她在他的脑海里便愈来愈明显。
他真的不明白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她就像梦魇一般缠着他,拖了一个月之
后,他才决定再来见她一面。
她的头发留长了,脸颊依然圆润得像颗苹果,在他的眼底,她似乎变得更耀
眼,吸引他目光停留的时间比起之前延长许多。
罗浅秋脱掉手套,双手交抱胸前,看着他,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迟钝的
回答:「你把车留下来做检查,下午再来牵车。」
「我要你亲自送来我的公司。」他仰起下巴,语气坚决。「在我下班之前。」
她挑了挑眉头,正想开口,李叔刚好走了过来,一见到贵客来临,连忙跑到
他的面前。
「金先生,当然没问题,这种小事情,一定帮你办到好,在你下班之前把车
子送回去。」李叔撞了撞她的手肘,「小秋,金先生的车子就交给你负责了,这
一次可别又出差错了。」
她当然听出李叔话中的警告意味,无声的抱怨几句后,转身离开,又钻进车
底修车。
眼看她还是无视自己的存在,金宸焕原本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冷哼一声,
大步离开。
李叔送走金宸焕之后,回到车厂里,蹲在罗浅秋的身旁,好奇的开口,「小
秋,金先生的车子怎么了?」
「坏了。」
「哪里坏了?」
「我哪知道!」她不以为然的回答,「他大少爷说坏了就坏了。」
李叔疑惑的搔搔头,「意思是……你检查过,都没坏,那……到底要换什么?」
「看能不能帮金宸焕换一副心肝。」希望他的心不要再那么黑。「最好连脑
子也换一下,就不会没事想到便来找我麻烦了。」
难道她和他之间永远只能处于敌对的状态?
唉,她其实也不想啊!她也希望能够和他和平相处。
呃……李叔无言以对,对于这小妮子与金宸焕的恩怨,他无法插手,只能摸
摸鼻子,径自走开。
以为见过罗浅秋一面,就能停止脑海里不断翻腾的想法,于是金宸焕回到公
司上班,没想到接下来的时间才是如坐针毡,她的面容更是占据了他的脑子。
他去见她一面,像是初尝禁药,暗暗告诉自己,一次就好,仅此一次。
但是见了一面之后,像是上了瘾,她的影像盘踞他的脑海,尽管他想要忘记,
还是会想起她。
因此他等不到下班时间,才过了短短几个小时,又请司机送他到车厂。
来到车厂对面的车道,时间接近五点,他一脸犹豫的坐在车里,望着车厂里
的情况。
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修车,车厂里的男性员工会与她交谈,偶尔她的表情是
认真的,偶尔还会爽朗大笑。
见到她大笑,他没发现自己的眉头紧攒,双手紧握成拳的搁在大腿上。
还有陆续进来的客人,每个都与她相谈甚欢,她的人缘似乎不错,而且总是
笑容满面的应对。
为何她只要见到他,就皱起眉头,垮下嘴角?
看见她对着那些男人微笑,他的喉头像是被掐住,等他回过神来,已经下车,
大步走进车厂。
「金先生?」李叔最先看见他,连忙笑着上前,「你来牵车的吗?小秋正准
备要把车子开回去送还……」
金宸焕绕过李叔,直接来到她的面前,双眼射出危险的电波,一一扫视那几
名男客人,像是野兽抓狂前的警告。
雄性动物的本能让他们倒抽一口气,随即低头离开,留下他与罗浅秋互看。
她当然看见他不悦的表情,只是不明白,这名大少爷为何每次见到她,不是
深锁眉头,就是一脸不爽?
她又没欠他钱,也没有欠他人情,他有必要每次见到她都这么不爽吗?
又不是她故意出现在他的面前,也不想想,现在可是他自己踏进她的地盘。
「车子没问题,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送回总公司检修。」罗浅秋抢在他
开口之前说话,省得这个龟毛男人又要挑她毛病。
吃过他一次亏之后,她要挑衅他之前,一定会先掂掂自己的斤两,如果无法
与他平起平坐,那么就别去踩他的地雷,因为没有强大的防御力,是抵不过他核
子弹爆炸般的脾气。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还不算完全了解他,但是她深刻的体会到他确实不是一
个普通的男人,而是她无法招惹的男人。
「你有必要对其他男人笑得如此花枝招展吗?」金宸焕阴郁的看着她,最让
他气结的是,她一见到他就敛起笑颜,防备地瞪着他,有必要态度差这么多吗?
面对他莫名的质问,她一头雾水,「什么叫做笑得花枝招展?」
「就是……」他咬了咬牙,低哑的说:「笑得让男人很有遐想。」
唉……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遭的男性听到,尤其是男员工,差点被自己的
口水呛到,每个人都捂住口鼻,深怕逸出笑声,就连李叔也闷哼一声,双手捂着
嘴巴,躲到角落。
遐想罗浅秋耶!所有的人认定最没有女人味的罗浅秋,竟然笑得让男人很有
遐想?
天啊!到底是金少爷想太多,还是在场没有对她有遐想的男人其实都不是男
人?
她心生疑惑。这个男人是生病了,还是脑子破洞,竟然对她说出这么莫名其
妙的话,甚至还带着些许暧昧?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明明农历七月都过了,他怎么一副卡到阴的样子?说出她听不懂的话,让她
的双颊泛红。
「少罗唆。」金宸焕总算回过神来,发现周围的人都流露出好奇的目光,这
才发现自己竟然说出反常的话。「你以后少跟男人说说笑笑。」
她小嘴微张,不可思议的望着他,「我要跟谁说说笑笑是我的自由,别忘了,
我现在是罗浅秋,幷不是……周芝瑶。」说到最后三个字,她刻意压低声音,以
为大少爷在作白日梦。
他到底睡醒了没有?她和周芝瑶换回身体已经一个月了,再说,他会不会管
得太宽?居然连她对谁笑都要插手管。
「我……」他当然知道她是罗浅秋,但就是不知道什么毛病,自从她换回身
体后,他像是中邪,老是没来由的想起她,甚至还有股冲动,想要时时刻刻见到
她。
她真的像细菌一般无孔不入,入侵了他的眼睛、他的大脑,甚至还占据了他
的心底,让他没有不想她的时刻。
「浅浅。」一名五十几岁的男人拄着拐杖走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塑料袋,
里头放了铁制的便当盒。「我帮你送便当来了。」
「爸!」罗浅秋瞪了金宸焕一眼,随即上前搀扶老爸,「你怎么又来了?我
说过我会回家吃饭。」
「你最近时常加班,回到家时,饭菜都凉了,不如我拿来给你,回到家,刚
好跟你妹妹和小弟吃饭。」罗父将装了便当的塑料袋交到她的手上,「咦?那个
不是……金先生?」
他曾经在医院见过金宸焕几面,也听雷力元提起过,印象还算深刻。
金宸焕来到罗父的面前,有礼貌的开口,「你好。」
「来修车啊?吃饱没?要不要跟我回去吃饭?」罗父亲切的与他闲话家常。
「爸!」罗浅秋连忙出声阻止,「我们家那么小,像金先生这种大人物,吃
不惯我们的粗茶淡饭,我先载你回去……」
「还没。」金宸焕上前,扶住罗父的手,眼睛却是看着她,「就算是粗茶淡
饭,也能填饱肚子,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到罗叔的家吃顿饭,希望罗叔不要怪
我太厚脸皮。」
「怎么会?」罗父呵呵笑着,「我们家好久没有客人来了,来来来,老李,
你也一起来。」
李叔接收到金宸焕警告的目光,马上摇头,「老罗,不用啦!我老婆有煮…
…小秋,我看你今天就提早下班,回家吃饭吧!」
「可是……」
「李老板,以后她都能『准时下班』,回家吃饭吧?」金宸焕冷冷的问。
「当……当然。」李叔倒退几步,「小秋以后不会加班……小秋,你快点带
你爸回家。」
罗浅秋觉得金宸焕今天很奇怪,但是又不好在众人的面前发怒,只好扶着老
爸,走向车子。
「坐我的车,我们一起回去。」他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直接扶着罗父,
仿佛当做人质,走向车子。
她瞪着他的背影,怪他太多事,却又不能丢下老爸,一个人回家,最后只好
跟在后面,坐上他的车子,一路开往罗家。
他到底有什么毛病?
堂堂金氏财团的总裁,跑到她这鸟窝一般的家里,还与她的家人同桌吃饭,
甚至很赏脸的添了第二碗饭,大口大口的将白饭往嘴里扒。
她爸爸笑得开怀,好客的不断端出自家腌制的小菜,要他多吃几碗饭。
饭后,她没让他留下来吃水果,趁着家人不注意时,硬是将他推出家门。
「你到底想要干嘛?」她与他幷肩走在巷子里,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问。
金宸焕借着月光,看着她生气的小脸,红通通的,像一颗苹果。「你这么小
气?吃一顿饭就这么生气……」
「是你不请自来。」她咬着唇,瞪着他,发现他今天的行为真的是很异常,
先是把没坏的车子送到车厂,过几个小时又到她的面前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最后不未经她的许可,径自进入她家。
「我想多了解你,不行吗?」他皱起眉头,直截了当的说。
她的表情像是被鬼咬到,惊恐万分。
在她面前的男人仿佛不是金宸焕,而是外星人伪装的突变男人,竟然会说出
这种让她全身起鶏皮疙瘩的话。
了解她?了解她做什么?她有什么地方好需要让他了解的?
夜晚的寒风像是降到零下,让她连打几个冷颤。
而金宸焕到她家里走过一趟,才知道她肩上负担的责任有多重,父亲轻微中
风,弟妹两人还是高中生,家里的经济就靠她独撑,难怪她拼命的想要保住工作,
就是因为她这根支柱不能倒下,这也是造成她如此坚强,甚至倔强得毫不退让的
原因。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老是一头短发,老是只穿车厂的制服?那是因为她
把最好的都留给弟妹,不在乎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只在乎家人有没有吃饱。
与她的家人吃过一顿饭之后,他发现自己和她最大的差别,不是来自于财富,
而是他们渴望的是彼此最富有的那部分。
「你……你……」罗浅秋被他搞得有些昏头转向,「你了解我要做什么?」
当她问出口时,小脸也布满了红潮。「我不是基金,也不是股票了,了解有钱可
以赚吗?」
「也许……可以投资。」面对她激动的反应,他觉得她还满可爱的。「投资?」
她的嘴解微微抽搐,他今天十分异常,让她丈二金刚摸底不着头绪。
重点是,她有什么值得他投资的?
她语塞、疑惑之际,他们来到巷口,发现前方的路灯下,有一对男女紧紧的
相拥,这画面看起来十分激情。
她尴尬的与他互看一眼,两人心照不宣,正想绕道而行,前方那名男子突然
抬起脸,路灯加上月光,熟悉的面容映入他们的眼底。
呃……是力哥!罗浅秋有些吃惊,同时目光在空中和雷力元交会。雷力元怀
中的女子也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这下,两对男女的表情都僵凝,然后像是被石化一般定在原地。和力哥接吻
的女人竟然是周芝瑶……罗浅秋惊诧的瞪大双眼,还望了金宸焕一眼。
以他这么高傲的自尊而言,看见准未婚妻与其他男人在夜晚接吻,如何能接
受?
现场寂静无声,她不敢开口说话,只是盯着前方的男女。
时间慢慢的流逝,周芝瑶终于甩开雷力元的钳制,走到金宸焕的面前,公主
似的大声的说:「送我回家。」然后甩着包包离开。
金宸焕看了雷力元一眼,攒起眉头,再看罗浅秋一眼,轻轻的说:「我会再
和你联络。」
联络?和她?不会吧?她和他之间没什么好联络的。
但是她来不及发出声音,只见金宸焕跟上周芝瑶的脚步,一起离开现场,留
下她与雷力元两人。
「你什么都别问。」她看见雷力元眼中的好奇,先开口制止他发问,「我也
不想知道你和周小姐之间发生什么事情,我要回家了,晚安。」她脚底抹油,迅
速闪人。
开玩笑!她可不想扫到台风尾,而且她对别人的三角恋情一点好奇心也没有。
所以她要摸摸鼻子,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想要明哲保身。
第八章
明明是别人的事情,罗浅秋还是失眠了好几夜。
力哥要与谁交往是他的自由,但是怎么会与周小姐上演难分难舍的戏码?
难道他不知道金宸焕不是一个好惹的男人?尤其这男人小眼睛、小鼻子的,
不容许自己的地盘被人侵犯,何况力哥把的妹又是他的准未婚妻……这岂不是向
世界宣战吗?
她很担心力哥,虽然力哥也有背景、有靠山,但是他们若是杠上了,就像龙
虎相争,肯定无法在对方的身上取得好处。
只是她也无从帮起,只能装聋作哑,然后当个笨蛋,什么也别去探问,当做
不知道这回事。
她什么事都可以拔刀相助,唯有感情的事情,一向都不想插手,省得弄得里
外不是人。
虽然她在心里也有为金宸焕偷偷掬几把眼泪,毕竟他和周芝瑶都准备订婚了,
如今却被女友劈腿……不知道金大少爷回去之后有没有崩溃?
但是这不关她的事,她干嘛关心金宸焕的心理状况?
而她想不通的是,他们的三角恋情关她什么事?
「因为你,我被甩了。」三天后,金宸焕又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丢下一颗
震撼弹。
「啥?」罗浅秋掏了掏耳朵,抬起像是被鬼打到的疑惑圆脸,「被甩?」
「周芝瑶甩了我。」他与她站在车厂外面几尺远的地方,实话实说。
「然后?」她侧着脸,望着他。
「你要负起全责。」他深邃的双眼直瞅着她。
面对他这么多诡异的动作,还有这无厘头的指控,她突然觉得自己的颜面神
经快要抽筋了,哭笑不得。
「负起全责?」她要负什么责任?
「嫁给一个不会关心你的男人,还有幸福可言吗?还记得你曾经跟周芝瑶这
么说吗?所以她真的不嫁给我了。」他的语气不愠不怒,「是你改变了她的决定。」
一时之间,她几乎无话可说,只能瞪着他,因为她确实是说了这种话,但是
把责任全推到她的身上,会不会太过分?
「这……怎么能全推到我身上?」罗浅秋的额头上仿佛出现三条线。
「不然呢?怪我吗?」他挑了挑眉头,「我活该赔了夫人又折兵吗?若不是
因为你的关系,雷力元有办法乘虚而入吗?」
「啊?」因为她的关系?这又是什么逻辑?
「若不是你平日与雷力元走得很近,周芝瑶也不会与他有如此的发展。」
金宸焕硬是把责任推到她身上。「还有,前不久你的灵魂在周芝瑶的身体里,
不惜与我的亲戚坦白直说,这也影响了她日后在金家的地位,造成她甩了我的理
由之一。」
靠!说来说去,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就对了。
她难以置信,瞠目结舌,不过为了搞清楚他真正的目的,尽可能平心静气的
开口,「好,就算你被甩是我的错,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要你为了自己的蠢行为负责。」他双手交抱胸前,打量她全身上下。
她明明就不是挺漂亮的,个性和脾气也是糟糕到不行,为何自从遇上她之后,
他的脑袋就像中了毒,老是会把有关她的一切在脑海里跑过一遍?
「负责?」她的脸色倏得变得铁青,「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拜托,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一穷二白,要她赔偿他的损失,可能还到下辈子都
还不完。
「好啊!那就把你的人赔给我。」他勾唇一笑,扣住她的手腕,「把你自己
赔给我。」
罗浅秋的脑袋仿佛当机,一时之间无法运作,更别说是思考了,只能怔怔的
看着他,无法分辨这句话的意义。
「对你而言,我就像微不足道的细菌,赔给你,你也赚不到好处吧!」
虽然认为他在开玩笑,但是一对上他的眼神,她看见了他眼底的坚持。
「我知道被甩的滋味不好受,你先冷静几天,何况以你的身价,要什么样的
女人没有?」
以他自大的个性,一定接受不了被人甩的痛苦,所以才会故意来她这里找麻
烦,欺负她这个平凡的老百姓。
「我谁都不要,只要你……我要你。」金宸焕说得铿锵有力,一字一句像是
热铁烙进了她的心底。
什……什么?好像听到了梅杜莎的咒语,她僵直的站在原地,张着小嘴,看
着他。
她像是看到鬼的表情让他十分不悦,用力一拉,让她跌进他的怀抱,然后毫
无预警的低下头。
她看着他的俊颜逐渐放大,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唇瓣被他的薄唇攫住。
被吻了……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小脸涨红。
为了不让她反抗,他反剪她的双手,另一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腰际,先是蜻蜓
点水般的轻啄她的唇,接着循序渐进,舌尖撬开她的双唇。
这……这是她的初吻啊!罗浅秋想要大叫,却只能发出唔唔的抗议声,然后
声音被他的唇舌吞没。
他不但教会她亲吻的滋味,还为她上了一课——
此时无声胜有声。
后来呢?
罗浅秋只记得金宸焕一离开她的红唇,她就揍了他。
说揍是夸张了点,不过她确实有赏他一巴掌。
但是真的太便宜那个混账了,因为他吻她的事情已经传遍车厂……不,不只,
整个小区也传遍了。
不到半天的时间,也已经传进她家人的耳里。
明明是她被占便宜,当晚罗家人却是站在门口鼓掌,恭喜她人生的第一个春
天来了,还开了一朵好大的桃花。
而且对象还是金氏财团的总裁,是人人都想要的金主,大家羡慕她,便宜都
被她占尽了。
便宜!
是她被金宸焕占便宜吧?她不但被这个臭男人强吻,他还企图妖言惑众,对
她洗脑,说他会被甩,全都是因为她,所以她必须负起责任。
奇怪,一个有地位、有身份背景的有钱总裁,为什么要对她说出这么脑残的
妖言妖语?以为只要说几句话,她就会痛哭流涕的跪在他的面前,求他给她一次
机会吗?
噢,不,如果事情有这么简单,罗浅秋就不是罗浅秋。
她是金宸焕这辈子最大的挑战,果然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顺利,这个女人的脑
子结构与他认识的其他女人不一样。
他都表现出对她的好感,她却认为他是在找她麻烦,甚至无聊的想要玩弄她
……
罗浅秋确实是这么想,当天气得冲进车厂,拿起扳手,然后冲回他的面前,
想要敲破他的头……不过后来她也只是恐吓他,要他滚,别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接连几天,他确实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想,大概他也觉得这一切太可笑,羞于出现在她的面前吧!
罗浅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自从他向李叔施压以后,李叔再也不敢要求她加班,五点一到,就会催促她
快点下班。
她拿李叔没辙,收好工具,洗手洗脸,和同事打过招呼,便要下班回家吃饭。
因为车厂离她家只有几百公尺,所以她一向是走路回家,绕过几个巷道之后,
就在巷口的便利商店门外,她看到一辆银色跑车。
一开始她觉得眼熟,接着看向车牌,是一组很好记的车牌号码,她当然不会
忘记,这辆跑车是金宸焕的爱车之一。
她脸色大变,好几天没出现的金宸焕难道是想埋伏在她家附近堵她?
突然,她见到自己的妹妹眉开眼笑的从他的车上下来,接着他也下车。
她侧身一闪,躲到角落,只见她妹妹笑得很开心,频频向他点头弯腰,像是
在道谢。
罗浅秋紧蹙眉头,眼尖的看着妹妹手上的购物袋,虽然她很少逛街,但是看
得出来那些购物袋都出自有名的购物中心。
她的第一个直觉就是,难道金宸焕是在报复她,所以间接找上她妹妹下手?
该死!她妹妹还是个高中生,他怎么可以如此无耻的找上她妹妹,然后使出
金钱攻势,诱惑未成年少女?
她认为一定是自己动手打了他一巴掌,才让他心生恨意,想借故报仇,只是
她的骨头硬,老是不肯向他低头,所以他才转向她妹妹,想要发泄怒气吗?
罗浅秋看着被收买的妹妹,无名火顿时窜向脑门。她总是对弟妹耳提面命,
虽然家里很穷,但是也没有穷到必须伸手向别人乞讨,做人一定要有骨气,如今
妹妹背着她接受来路不明的礼物,教她再也忍不住,笔直的走向他们。
「罗浅枫!」她来到妹妹的面前,不分青红皂白的大吼:「你到底在干嘛?」
「姐……」罗浅枫一楞,没想到大姐竟然会从旁边冲出来。
「你手上这些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会有钱买这些奢侈品?」她以审问的语气
发问。
「我……」罗浅枫支支吾吾,忍不住瞟向一旁的金宸焕,用眼神向他求救。
「是我送她的。」金宸焕连忙上前,笑看着罗浅秋,「这些东西都是她想…
…」
「你凭什么送她这些东西?」她狠狠的瞪他一眼,然后不悦的抢走妹妹手上
的购物袋,「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不准你牵扯到我的家人!」
「姐……」罗浅枫想要夺回购物袋,「你别这样,东西还我……」
「这?这些是你的东西吗?是属?你的吗?我说过多少次,不是属?自己的
东西绝对不要拿,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算是别人送的,你也不能拿。」罗浅
秋将购物袋全数塞进他的怀里:「拿回去,这些东西,我们用不到。」
「你……」他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超出他的预料之外。「我对浅枫
没有任何意图,只是想……」
「谢天谢地,还好你对我妹妹没有任何企图。」她的语气不怎么友善,想到
他以物质诱惑妹妹,不禁怒气冲天。「如果你纯粹想找碴,麻烦冲着我来,没必
要将我家人卷进来。」
「你……」他感到气结,难道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只让她觉得自己在找她麻
烦?「我只是想送点礼物给你们,这样也不行吗?」
「为什么?」她怒瞪着他,「在你的眼里,我像个乞丐吗?有穷到需要你救
济我吗?」
「姐!」罗浅秋连忙拉住她的袖子,「你干嘛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金大哥不
过是想要……」
「想要什么?」她气急败坏的打断妹妹的话,「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
没有必要去向别人求援。你知道吗?你现在这样子让我很痛心,为了物质,居然
出卖人格……」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得太严重了。
「出卖人格?」罗浅枫眼眶泛红,嘴唇发抖,露出委屈的神情。「在你的眼
底,我是这种妹妹吗?你真的以为我会为了这些物质去卖身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罗浅秋朝妹妹伸出手,「我只是希望你谨记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句话,我担心你还小,价值观还不是那么成熟……」
罗浅枫挥开她的手,「我不小了,都快成年了,有很多事我知道轻重……金
大哥,请把东西还给我。」
「小枫!」为何妹妹这么固执?
罗浅枫不理会她,硬是从金宸焕的手上接过购物袋。
罗浅秋真的生气了,抓住她的手臂,「你够了没有?你一定要让别人当我们
是乞丐吗?」
「当乞丐有什么不好的?」罗浅枫倔强的回嘴,「至少别人会赏我们一口饭
吃,你就不用……」
一时忍不住,罗浅秋狠狠的掴了她一巴掌。
姐妹俩全都楞住,看着对方。
一会儿,罗浅枫委屈的落泪,用力推开她,死命的抱着购物袋,冲向家里。
罗浅秋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打妹妹,一颗心隐隐作痛,
「你不应该动手的,」金宸焕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她只是……」
「都是你!都是你!」她抬起头,看着他的俊颜,鼻头一酸,泪水霎时滑落
她脸颊。「如果你不爽我,就直接找我报复,为什么要找上我妹妹呢?为什么?
为什么?」
她像是发泄一般,拼命的捶打他的胸口。
他闷哼几声,忍住痛楚,任由她宣泄不满的情绪。
「你以为这世界用钱就可以收买一个人的全部吗?为什么你老是喜欢以高人
一等的姿态来玩弄我们?」她不顾形象,一边嘶吼,一边用力的捶打他。「穷人
犯到你了吗?有钱就可以这样玩弄穷人的人生吗?」
直到力气用尽,她的双腿渐渐无力的往下滑。
他接住她的身子,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紧紧的抱住她,这才发现她其实好软、
好娇小。
「我没有……我只是想要对你好,可是不知道要怎么做,只好跑去问你妹妹,
请她告诉我,你最需要什么。」
罗浅秋泪流满面,「对我好?为什么要对我好?这是你另类的报复方式吗?」
为什么要对她好?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不管用什么理由都无法搪塞,最后
的正确答案只有一个——
「对一个人好,只有一个原因,因为我喜欢你。」他的声音低哑,觉得自己
从头到脚都在发热。
这是他第一次向女人告白,原来把真心掏出来,放在对方的面前,是如此紧
张、不知所措。
真心?喜欢?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忘了眨眼,忘了掉眼泪,只能迷惘的看着他。
「为……为什么?」她的声音颤抖,「你……我……」
怎么会?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如果我知道为什么的话,就不会每次都笨拙的出现在你的面前。」金宸焕
咬牙回答,还是有些不服气。
为什么?不只她不解,连他意会到自己爱上这个女人时,每天每夜都这样反
复的问着自己。
他以为自己中邪了,因此当她与周芝瑶换回身体后的那一个月,拼命压抑这
种诡异的心情,以为只要时间过久一点,这种错觉就会消失。
但是他错了,明明周芝瑶就在他的面前,之前的悸动已经不在,最后他干脆
到车厂见她一面,心中的悸动像是苏醒般狂跳。
他疯了,一定是疯了,才会疯狂的爱上罗浅秋。
蓦地,她用力推开他,拼命的摇头,「不……不可以!你和我不行!」
「为什么?」这一次轮到他问为什么。
罗浅秋咬了咬唇,然后抬起圆润的下巴,「我和你之间的身份差距太大,不
可能……」她退后几步,急忙摇头,「这一切对你来说只不过是新鲜感,再过久
一点,你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你这是在拒绝我吗?」他上前,一步步的逼近她。「如果你对我没有任何
感觉,就直接明白的拒绝我,不要用这种烂理由搪塞我。」
「你……」眼看他逐渐接近,然后腰肢又被他扣住,整个人往他的怀里跌去,
那张该死又好看的俊颜又在她的眼里放大,霎时让她无法正常说话。
「说啊!说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说你一点也不喜欢我。」金宸焕眯起眼,
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她像是被他逼到墙角,只能瑟缩着肩膀,双手紧握,却无法张口。
见她迟疑着不开口,他紧绷的神经慢慢的放松。
他最害怕的答案在此刻像是被人击碎,原来她幷不是真心讨厌他,原来他还
有机会。
「我……我没有喜欢你……」
「但是你也不讨厌我。」他了解她的口是心非,「你只是还不确定是不是要
喜欢我……」
「你……」话都给他说就完了,她还需要开口吗?她被他搞得心慌意乱。
为何最近一见到他,她的脑袋老是无法思考?
他的脸……有必要靠得这么近吗?她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吹拂在脸上,害她
的理智几乎消融殆尽。
「你不是一直很有勇气吗?」他勾起她的下颚,「为何遇上了爱就不敢面对?」
遇上爱?
他?
罗浅秋迟疑着,疑惑着,甚至茫然。
如果是别的男人,也许她不会这么茫然、这么迟疑,但现在在她面前的男人
是金宸焕啊!
一见面就与她八字不合的男人,怎么会……怎么会爱上她?
「你……」她突然捧住他的俊颜,恶狠狠的望着他,「你是不是……是不是
和我一样,与别人换过身体?」
他不悦的挑起眉头,「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男人喜欢你?」
她想了想,然后失望的摇摇头,「好像没有……」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看着他那犀利的双眼,她所找的理由全都被打回票。
这不是幻觉,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也确实是金宸焕……
她被他逼到无路可逃,只能手足无措。
「面对我吧!」他恶劣的笑了,「还有,面对你内心真正的答案。」
答案……
眼前的俊颜一晃,她柔软的唇瓣被他的薄唇攫住,恣意的吻着,双手虽然极
力反抗他,但是他已有前车之鉴,用力的扣住,让她无处可逃。
这一次她连反抗的力气都失去了,接下来就像被搁在火炉上的棉花糖,一点
一滴的被他的热情融化。
她的坚持,已被他化成浓密且无止境的纠缠。
第九章
罗浅秋后来才知道自己错了。
妹妹幷不是因为爱慕虚荣,如金宸焕所言,是因为她的生日快到了,他不知
道要送她什么东西才会被接受,所以找妹妹去逛购物中心。
罗浅枫拎回家的购物袋内,全都是要送她的东西,衣服、包包、保养品和化
妆品,没有一样是她自己需要的。
她听妹妹解释之后十分后悔,原来她真的误会妹妹,后来和妹妹敞开心扉,
畅谈了一整夜。
毕竟是姐妹,把话谈开之后,就是说真心话。
「姐,我真的觉得金大哥对你是真心的。」罗浅枫曲膝坐在床上。
一想起金宸焕前不久的宣言,罗浅秋忍不住红了脸颊。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以及积极的进攻,搅乱了她平静的心湖,使得她开始心
慌意乱,对他说的话耿耿于怀。
她挪了挪臀部,背部靠着墙壁,「我认为……这只是一声闹剧,也许他一时
觉得新鲜,玩一玩之后,就会拍拍屁股走人。」
罗浅枫无奈的翻白眼,「姐,你到底是活在哪个年代的老古板啊?只不过谈
个恋爱,有必要考虑这么久远吗?」
「不然呢?有人谈恋爱就会想着分手吗?当然是长长久久的啊!」
「像你考虑这么多,不就都别恋爱了?」罗浅枫咕哝了一声,「姐,这世界
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一见钟情然后闪电结婚,大有人在。」
「通常那些人的社会地位差不多,就算闪电结婚,也不会有人多做批评。但
是我与金宸焕不一样,他是金氏财团的接班人,你看看我,只不过是个修车技师,
什么都不会,若是答应和他交往,他会好丢脸。」罗浅秋闷闷的说,很清楚自己
的身份,如果对象是金宸焕,她真的高攀再高攀了。
「怎么会丢脸?」罗浅枫抓住她的肩膀,不悦的看着她,「你总是说我们只
是穷了一点,穷幷不会丢脸,丢脸的是穷到没志气啊!」
「我……我只是有自知之明。」
「你的自知之明应该是正视金大哥对你的感情,他喜欢你,你不应该怀疑这
其中的真假。」罗浅枫拍拍她的肩膀,「如果金大哥只是想玩玩,就不会替老爸
找更好的医生和复健师……」
「什么?」罗浅秋微皱眉头,「你说他为老爸寻找更好的医生和复健师?为
什么?」
「你一定要这么迟钝吗?因为金大哥想要讨你欢心,他知道你一向视物质如
粪土,只把家人放在心上。所以于情于理,大姐,你都不应该怀疑金大哥,至少
他证明了他的用心,和对你关心。」
罗浅枫真不明白自家大姐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成的,这年头竟然还有门第之
见,男方都不在意她的出身了,她还困在自己囹圄中,烦恼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
法。
眼看大姐陷入迷思与犹豫之中,她突然有个恶魔的念头,既然大姐对感情的
事如此迟钝和迟疑,身为妹妹,当然得要推波助澜,要不然就算幸福降临在大姐
的面前,她一定还是会考虑家人,迟迟不敢追逐自己的幸福。
「姐,我们是家人,不是你人生的拖油瓶。」
自从母亲去世、父亲生病,罗浅枫知道大姐为家人牺牲了学业和青春,以瘦
弱的肩膀扛起这个家。
就算大姐要放弃他们,追逐幸福,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她为这个家
付出够多了。
「胡说!你们才不是什么拖油瓶。」她没好气的瞪着妹妹。
「既然我们不是拖油瓶,那么你至少要去向金大哥道个歉吧!」罗浅枫握住
她的手,「其实金大哥是个还不错的人,至少他爱屋及乌,为老爸寻找好医生,
趁着明天是周末假日,你找时间去向他道谢也不为过。」
「找……」她犹豫了一下,「但是现在和他见面很尴尬……」
「会尴尬就表示其实你也对他有好感吧?」罗浅枫微微一笑,「听我的准没
错,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正好可以和他一次说清楚,不是一举两得吗?」
在感情上,罗浅秋确实是个生手,只能疑惑的望着妹妹,「这样……好吗?」
「怎么不好?难道你想要浪费彼此时间?大姐,你不是说做人要诚实的面对
吗?难道你想要做坏榜样,让我以后遇到棘手的事,也学你这么逃避?」
罗浅枫眯起眼。
「你……臭丫头!你现在反倒教训起我了?」
「好嘛!明天我和你烤一些饼干,你送去给金大哥,顺便答谢他的好意,还
有回复你的答案,好吗?」罗浅枫怂恿道。
罗浅秋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然后无奈的点头,「我知道了,至少他真的很
用心为老爸找好医生,这点我确实要好好的谢他。还有,顺便把他送的东西全部
退还回去。」
罗浅枫惨叫一声,嘀咕大姐是老古板之后,懊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不过算了,反正已经引君入瓮了,她一定要和金大哥好好的商量,该如何勾
引大姐,把生米煮成熟饭……
罗浅秋没想到自己竟然乖乖的听从妹妹的建议,与金宸焕联络之后,决定在
他的住处见面。
虽然她觉得单独见面似乎不太好,但是都已经站在他家门口了,想后悔也来
不及了。
于是颤抖着手,她按下门铃。
一分钟过后,脚步声由远而近,厚重的铁门被打开来。
当她抬起头时,眼前的景色让她双眼微微瞠大,狠狠的倒抽一口气,扑鼻而
来的是一股香气,以及浓郁的沐浴乳香味。
金宸焕的头发还在滴水,全身上下只围着一条浴巾,宽大的肩膀下是健壮的
肌肉……没想到以往穿西装的身体,竟然还有如此诱人遐想的春色。
「抱歉,我刚好在洗澡。」他顺手将她拉了进来,然后关上铁门。「我以为
能赶在你来之前洗好。」
「没……没关系。」她偷偷的吞咽口水,脸颊莫名的泛红,低着头,将手上
的东西递到他的面前,「这是我和我妹烤的饼干……还有,你送的礼物,我不能
收,不过我很感谢你透过关系为我爸找到更好的医生。」
他看着她退还的礼物,微微皱起眉头,黑眸闪过一阵寒光,下一刻却轻吁一
口气。
「算了,我早该想到你不会这么轻易的收下我送的礼物,东西随便放吧!」
他对着她微笑,「想喝点什么?」
「开水就好。」罗浅秋将东西搁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悄悄的打量四周。
他的住处其实极为简单,白色基底,简单的线条,重视的是现代化的设备,
看起来偏冷色调,但就如他不爱拖泥带水的个性。
她在沙发上坐下,不敢乱动。
金宸焕回到房里,披上浴袍,再到厨房为她倒一杯开水,才回到她的面前。
「谢谢。」她接过他递到面前的杯子,「你……一个人住吗?」
「嗯。」他坐在她的旁边,「这里离我的公司近,而我妈平时则住在天母。」
「喔。」她有些不自在,因为他宽大的肩膀正好贴着她的右肩,甚至可以感
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热气,而她的眼角也瞟见从他的黑发上滴落的水珠滑过鬓角,
溜过锁骨,之后消失在若隐若现的胸口。
「你……不擦干头发吗?会感冒的。」她转移视线,好心的建议。
「没差。」他不以为意的拨了拨头发,「反正我生病了,也没有人会关心,
还会有不少人拍手叫好。」
这是在打苦情牌吗?她没好气的抬起眼,刚好与他四目相接。
「怎么会没有人关心?」
他挑了挑眉头,笑问:「那你会关心我吗?」
「你……」她咬了咬唇,他又说出令她难为情的话。「浴室在哪里?」
他伸出手,指了指左边。
罗浅秋站起身,走进浴室,不到十秒,拿了条毛巾出来,回到他身边,将毛
巾递到他的面前。
他的背部靠着沙发,直瞅着她,一动也不动。
她鼓起腮帮子,拿他没辙,只好逾越关系,倾身向前,用毛巾轻轻擦拭他一
头湿发,一开始,他乖乖的任由她擦拭头发,没多久竟然抬起头,俊颜毫无预警
的靠近她的小脸,两人的脸庞大约只有小拇指的距离。
她脸色一红,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兔子,霎时想要往后跳,却被他的大手圈住
了腰。
「你……」她的脸颊红通通的,甚至红到耳根子。「放……放开我……」
看着她,金宸焕的心跳漏了几拍。
自从见过她害羞的一面之后,每次与她碰面,他都想要碰碰她、抱抱她,尤
其她在怀里的触感,更是令他感到兴奋。
「明明周芝瑶长得比你漂亮,身材比你好,但是她给我的感觉不同于你,为
什么你老是让我想抱你、想亲你?」他咧开嘴,语气充满轻佻和挑逗。
她觉得脸颊热烫到快要无法呼吸,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却因为太紧张,不小
心踉跄一下,跌进他的怀里。
这一跌正中他的下怀,他像只无尾熊,双脚缠住她的腰际,高挺的鼻尖抵着
她的鼻子。
「你说,你到底对我下了什么盅?」他的声音低哑好听,还刻意放柔。
她的心弦被拨动了,心跳狂乱,圆眸对上他炽热的黑眸,像是遇上了无止境
的黑洞,一点一滴的侵蚀她的理智。
脸红加上心跳加速,在爱情门外徘徊的她是个十足十的生手,她不懂什么叫
做恋爱,也不懂什么叫做喜欢……为什么她的心却跳得如此快速?
「我……我没有。」她小声的回答。
「如果没有,为什么我会爱上你?」而且还愈来愈不可自拔的沉沦?他的大
手轻抚着她的脸颊。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她咬着唇,眉头微微蹙起。
「是啊!为什么是你?」他学她的表情,微微蹙起眉头,无奈的笑了。
「我一生追求极致的完美,完全没想到在最后一刻会栽在你的手上……我才
发现我不是在追求完美,而是追求让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心动,原来最完美的极致
竟然是你。」
这一次罗浅秋没有反抗他,只是无辜的与他对视。「可是……你说过,我无
法和你平起平坐,我只是高攀了你……」
金宸焕勾唇一笑,「无所谓,你无法与我平起平坐,换我拉下身段与你平起
平坐,只要我把心给你,就不算是你高攀了我。」
「你没必要这么纡尊降贵的委屈自己。」她侧着头,有些不悦的开口。
「委屈有时候也是一种心甘情愿的求全。」他难得收敛嚣张的气势,对于面
前的女人,他知道硬碰硬对自己没有好处,而且透过小报马仔的消息,她向来吃
软不吃硬。
她倔,他就不能比她更硬。
「你身边还有比我更好的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我?」她真的不懂,像她这种
女人到底哪里令他心动?
「初次见到你时,我觉得你是个十分无礼又不懂礼貌的粗鲁女人,可是当你
与周芝瑶换过灵魂,以及近距离的相处后,我才发现你很特别……你不像周芝瑶,
也不像我身边任何一个人,你的心很柔软,肯为我和我妈仗义执言,后来我才知
道这是你的真性情,你富有正义感,有个性……只是脾气倔了点。」
他想,他会爱上她,应该是因为那晚的家宴,她是第一个单纯的为他与母亲
打抱不平的人,而她对他的态度始终如一,下巴老是想要抬得比他高……
啊!还有,从初识她到现在,她最令他难忘的就是这双晶灿又单纯的眼眸,
以及那直率的个性。
「所以你可以试着接受我吗?」他的长指轻抚着她的脸颊。然后来到她的唇
瓣,来回的描绘她的唇形。
他想吻她……他的黑眸透露出对她的欲望,长指轻轻挑逗她的红唇,似乎想
要探进她的小嘴里。
罗浅秋被他的一番话搞得晕头转向,无可否认面前的男人确实十分迷人,尤
其他温柔的模样像是在诱惑她。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吻住她的唇。
这一次她没有激烈的反抗,流露出女人天生的娇羞,任由他为所欲为。
对于她难得柔顺的反应,他先是感到惊讶,接着不放过进攻的机会,以舌尖
撬开她的唇瓣,舌头随即灵活的探进柔软湿滑的小嘴里,与她的丁香小舌嬉戏、
纠缠,恣意的汲取甜液,同时身子叠在她的身上,紧紧拥抱她。
「唔……」她只能发出娇嫩的轻哼,被吻得理智尽失,几乎无法思考。
他的动作变得放肆,双手滑过她的背后,然后来到腰间。
虽然他以前嫌弃过她老是穿着宽松又没有女人味的T恤,但是此刻爱死了她
这样的穿著,因为可以很轻松的撩起她的衣角。
她一点也不讨厌他的吻,尤其他的舌头挑逗着她的上颚时,她几乎是沉沦其
中。
他的大手悄悄的探进她的T恤内,轻轻的覆在她的胸罩上,动作显得十分暧
昧,情欲的火苗渐渐的被点燃。
当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他抱到卧房的床上,两人吻得难分难舍,身体自然
的反应着内心最原始的欲望。
他不怎么温柔的褪去她身上碍事的衣物,浴袍下的热铁早已因为她而苏醒、
灼热。
挡不住的欲望就像一头猛兽,在她的身上寻找慰藉。
她无法抗拒他,赤裸的娇躯紧贴着他,羞涩得全身泛红。
他的长指在她的身上不断的探索,当指尖来到双腿之间的私密处时,悦耳的
轻哼开启了情欲的第二春。
娇嫩的花缝被长指轻轻的拨开,指尖来到了娇嫩的蕊心,食指与中指来回的
摩擦,凸硬的花蕊受到刺激,甜美的花液自水嫩的花穴汩汩泌出。
他给足她所有的前戏,开发她青涩的身子,让她习惯他所有的爱抚,点燃她
人生中第一次火热的欲望。
随着她口中逸出愈来愈急促的吟叫,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胯下的欲望也愈
来愈勃发难耐。
他离开她的唇瓣,含住她胸前敏感的乳尖,舌头不断的来回刷弄。
她难耐的发出低吟,摆动柳腰,双腿互相的摩擦,但是他的大手一再的分开
她的双腿,长指不断的抚弄她最脆弱的地带。
「嗯……啊……」
她再也顾不得矜持,终于抛开所有的顾忌,主动攀上他的颈子,这一刻只能
依循着身体的本能,寻找最单纯的快乐。
她享受着他的撩拨,当指尖在花核上来回的轻压爱抚时,感觉到自己在汪洋
的大海中沉浮,默默的感受他给予的快感,以及超乎承载的快意。
察觉她的身心都为他准备好了,他脱下浴袍,丢弃一旁,更加分开她的双腿,
强壮的体魄压在她的身上,形成了阴阳交合的最完美形态。
火热的巨铁在花口磨蹭几下,眼睛微眯,他的虎腰一挺,用力贯进她柔软的
甬道,没入窄小的花口,然后缓慢的抽撤,要让她适应他炽热的欲望。
她因为初次的体验而有些反抗,连声要他退出,却被他用力的压制,霸占着
她最柔美的部位。
几分钟之后,她终于习惯了他抽撤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的进出,滑腻的水液
包裹着热铁,甬道虽然仍旧干涩,也不再感到疼痛,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痛楚变成了酥麻的快意,像是细微的电流窜过全身,她忍心不住紧闭双眼,
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快感。
「啊……啊……」她不再有所保留,这一刻把身心全交给了他,随着他的动
作,狂妄的律动。
巨龙在她的体内用力的贯穿、撤出,滑腻的水液带着红色的血丝,那是她付
出真心的证据。
「浅秋……我只要你……」他低下头,贴近她的耳朵,嗓音粗哑的说。
半晌,他拉起她的身子,捧着她的臀部,让她的双腿挂在他的虎腰两侧,以
面对面的姿势在她的体内冲刺。
他想要近距离的看着她的脸庞,看着她因为他的热情而渐渐融化,把她最娇
媚、最女人的一面烙印在他的眼底。
随着他的摆动,情欲也被推上顶峰,她的呼吸愈来愈急促,声音也愈来愈尖
锐。
然而他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猛力冲撞,将这辈子最压抑的热情全都推进她的体
内深处。
她是第一个让他为之疯狂的女人,这也是他尝过最疯狂、最满足的一次性爱,
没有一个女人可以给他如此满足的快感,让他毫不厌倦,不断的在花穴中抽撤。
直到青涩的她无法招架他的蹂躏,高潮来临时,她全身不停的颤动,只能紧
紧抱着他的颈肩,让痉挛扩散至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花穴绞紧了他的巨龙,龙头的前端被花肉挤缩,也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
气,于是加快了热铁冲刺的速度,放纵的在她的体内寻找最刺激的快意,直到快
意也淹没了他。
炽热的粗铁喷洒出白浊的精华,全数喂进了柔软的花壶中,仿佛宣告彼此的
爱情已擦出了最美的花火……
他抱着昏厥过去的她,让她贴在自己的胸口,聆听着只为她跳动的心跳。
真的,只为她。
第十章
喜欢?不喜欢?
有这么难决定吗?不就是二选一吗?
每天,罗浅秋都这么问自己,答案其实已经显而易见,只是她的个性太过倔
强,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爱上了他。
但是她的身体很诚实,每次他一挑逗她,她都无法拒绝。
只要想到这半个月来与他相处的情形,她差点要遮住脸,羞于见人。
金宸焕比她想象的还要难缠,他不但收买了她家人的心,就连她老爸也倒戈,
与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她原本以为男女之间的感情很单纯,只有爱或不爱而已,现在才发现,她不
但连爱或不爱都难以决定,还一直沉沦在他的给予中。
于是又过了半个月,两人的感情终于浮上台面,这不只是她与他的关系,还
扯上了媒体。
金宸焕本来就是媒体的宠儿,最近他常跑到她的车厂,早就引起狗仔的跟拍,
不但拍下他进出罗家,就连她进出他的住处多次也被拍下,两个人的关系正式摊
在阳光下。
没多久,车厂挤满了记者,想要访问她,是否为他与周芝瑶分手主因的小三?
罗浅秋不予置评,也不想出名,在李叔的建议下,回家躲避风声,只是罗家
外头也有不少记者。
后来是金宸焕把她接走,带她来到管理严格的高级住宅,让她少了一些困扰。
因为不能去工作,她就待在他的住处,不是看书,就是看她很久之前便想看
的电影。
她催眠自己,这是放长假,只要假期结束,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
这天,她看完一部电影,主角在一张纸上写下人生最想做的一百件事,于是
她模仿主角也把自己最想做的一百件事全都写在纸上。
第一件事,让家人过好日子。
第二件事,想买一间大房子。
第三件事,读大学。
第四件事,……
随手写完第十件事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梦想其实好渺小,对于平常人算是
微不足道的事情,也或许十件事里平常人早就做完了一半。
她笑了笑,直盯着纸张,直到对讲机响起,她急忙上前接听。
「罗小姐,不好意思,有金先生的访客,请问你要让她们进……」
「罗浅秋吗?我是金宸焕的姐姐,如果你坚持不让我们上楼,我们会直接对
记者放话,如果你不想让事情搞得太难看,现在马上让我们上去,把话说清楚。」
罗浅秋楞住,随即想起金家那群豺狼虎豹,确实有可能会随时向记者放话,
打击金宸焕。
他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不应该再让舆论波及他,因此她告诉管理员,
让她们上楼。
没多久,门铃响起,她深吸一口气,上前开门。
三名女子一起走进来,将她推进屋里,同时关上门,她还来不及看清楚对方
的脸,就被左右开弓赏了两巴掌。
「贱女人!」
「你是哪里来的乞丐?竟敢妄想进我们金家大门。」
「这两巴掌是要打醒你,修车女居然妄想嫁进金家。」
连珠炮似的,三名女子骂个不停。
尤其是为首的金雁英,更是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我们金家是你可以
高攀的吗?竟然还敢怂恿金宸焕娶你,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让金氏财团的股票大
跌?」
娶她?罗浅秋被打得头昏脑胀,一时之间无法思考。
「明明说好要娶周家千金,没想到跑出你这个程咬金……」
「大姐,别跟她废话了,给她一顿教训吧!」
「等等,先跟她好好的谈一下,要不然这女人什么都没拿到,若是跑去跟金
宸焕抱怨,到时吃亏的又是我们。」金家二千金忍住怒意,阻止小妹金雁娥。
「别说我们不近人情,我们金家愿意给你两千万,只要你马上离开金宸焕,还会
再给你一栋豪宅,这样的条件够优渥了吧?」
罗浅秋瞪着她们,捂着被打红的脸颊,「谁要你们来的?」
「是金家所有的人这么决定的,如果不处理掉你这个妖女,总有一天金家会
被你毁掉。支票已经写好了,你拿着就滚吧!」金雁英不悦的说,把支票丢到她
的脸上。
罗浅秋向来是吃软不吃硬,面对强硬的金家姐妹,显得毫无畏惧,而她最痛
恨的就是这种目中无人,仗恃着势力欺压他人的白目人。
于是她上前,站在金雁英的面前,突如其来的赏她两巴掌,让在场的女人们
全都傻眼,连金雁英也是茫然的看着她。
「我是看在你们是金宸焕的家人,才保留三分情面,让你们上楼,但是我可
没有答应让你们对我动手动脚,如果你们再碰我一根手指,我会马上把你们打得
鼻青脸肿,不要怀疑我说的话,你知道在贫民区长大的小孩,专长就是打人。」
她大声恐吓着眼前三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千金小姐,「还有,区区两千万就想要唬
弄我,有诚意的话,叫金宸焕出来跟我谈,我还没把你们放在眼底。」
「你……」
三姐妹大概没看过坏人,被她这么一吓,不敢再轻举妄动。
「别以为现在有金宸焕让你靠,你就可以这么放肆。」金雁英捂着脸颊,恨
恨的瞪着她,「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关系,让金氏财团的股票大跌?若他真的抛
弃周芝瑶,与你结婚,你可知道财团未来要损失多少?」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罗浅秋骄傲的抬高下巴,冷冷的说:「关于金
氏财团的前途,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既然金宸焕身为金家的接班人,想必他做任
何事都已经深思熟虑,如果你们真的是他的家人,应该全力支持他,而不是在他
背后搞鬼或是扯他的后腿。」
「既然与你商量没有结果,那么别怪我们采取最后手段。」金雁英咬牙切齿,
「我不相信若是让董事会罢免金宸焕的职位,他还会这么义无反顾的跟你在一起。」
罗浅秋毫不畏惧,冷漠的看着她们。
金宸焕的人生是他自己的,她相信他的人生不可能会让外人随心操控,反之,
他已经决定的事情,也没有人可以让他打退堂鼓。
金家姐妹之所以直接与她谈判,就是因为他的抉择已经毫无商量的余地。
「那你就试试看。」门口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冷冷的打断在场所有人的对
话。
金宸焕原本在公司上班,刚好看到电视新闻现场转播的画面出现金雁英三人,
气焰嚣张的进入大楼。
还好他平时居住的地方就在公司后面,只要绕个巷子就到了,才能在这么短
的时间内回家,将她们争吵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你们认为董事会动得了我,大可以去浪费时间和力气。」他踏进屋里,
来到罗浅秋的面前,发现她的脸颊有异常的红痕。「谁打你?」
「没事。」看见他变脸,她急忙摇头,「我已经讨回来了。」她拉住他的衣
袖,深怕他一怒之下,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你……你会后悔的!你不能和周家解除婚约,这个女人一穷二白,你若是
娶她,没有任何好处。」金雁英退后几步,声音变小了许多。
「你何时管得着我的事了?」他冷冷的呿了一声,「周家那边,我老早就退
婚了……不过也多亏你们敲边鼓,让我开始考虑是否要向罗浅秋求婚。」
「这种女人有什么好?」金雁娥忍不住出声,「和这样的女人结婚,只会毁
了你的未来,你知道吗?」
「那你就毁毁看吧!」他冷声的回答,「滚出去!如果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们
找罗浅秋的麻烦,一定会让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不要企图挑衅我的底限,我说
到做到!」
「你……」
「你太嚣张了,我一定要集合所有的董事,废除你的职位。」金雁英眼看一
点便宜都捞不到,气得与两个妹妹拂袖而去。
当铁门再度关上时,闹剧终于告一个段落。
金宸焕走出浴室,手上拿了条湿毛巾,来到罗浅秋的面前,蹲下身子,将毛
巾敷在她的脸上。
「还痛吗?」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还带着一丝自责与担心。
她摇头,「不会。」
「对不起,我没想到她们会直接来找你,我向你保证,她们不会再出现在你
的面前了。」他站起身,坐到她的身旁。
她用毛巾敷着脸颊,好一会儿才小声的说:「这样好吗?」
「嗯?」他不解的望着她。
「就……现在外头传得沸沸扬扬,新闻报导我是小三,害得金氏财团的股票
下跌……」罗浅秋咬了咬唇,「还有你的职位……」
「哈哈……这种骗小孩的话,你也相信?公司的股票最近确实是下跌许多,
不过完全是因为日本天灾造成的效应,过几天就会回升。」他摸了摸她的头,
「至于她们想要扳倒我,可能下辈子都不可能。」
「所以……就算你真的一无所有,也选择要爱我?」她抬起头,看着他,声
音微微颤抖。
金宸焕侧头想了一下,嘴角一勾,「只要你爱上我,我就不是一无所有了,
至少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你还陪在我身边。」
他的话如雷贯耳,深深的打进她的心口,语带哽咽的说:「但是我……我真
的什么都没有,没有什么可以给你……」
「有,你可以给我真心的爱。」他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我认为婚姻本
来就是供需原理,所以我才会与条件相当的周芝瑶交往,尽管我和她都明白对方
不是好伴侣,不过在事业上一定会是好伙伴,只是现在我们要的,对方给不起,
所以才会拆伙……我最想要的是你,一个第一次让我爱得疯狂的女人。」
她幷非石木,当然会为他所做的一切感到心动,可是王子和公主的结局没有
人会怀疑,而丑小鸭与王子的结局却是一个问号。
她真的适合他吗?
当她还在沉思,还在享受他所给的温柔时,金宸焕在桌上发现一张纸,想也
不想的,伸手拿起来。
「啊……」她当下弹跳起来,想要抢回他手上的那张纸,「不准看!」
「为什么我不能看?」他站起来,手臂往上一伸,边闪躲她边念:「人生最
想做的一百件事。第一件事,让家人过好日子。第二件事,想买一间大房子。第
三件事,读大学……第十件事,坐飞机。」
噗哧!他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在他的眼里,这十件事十分简单而且单纯,
她却煞有介事的写在纸上。
他转头看向她,才发现她生气的鼓起腮帮子,眼底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还给我!」她恼羞成怒的抢回纸张,「你笑吧!反正我想做的事,在你的
眼底就是这么幼稚,所以我才说我和你差距很大,不可能在一起……」
眼看她真的生气了,他赶紧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对不起,我只是没想到
你想做的事竟然这么单纯简单……」
「对你来说很简单,对我而言,却是要花一辈子的努力,才有办法达到的目
标。」罗浅秋咬着唇,明知道他没有恶意,心底还是会有些受伤,因为她看清楚
自己在他的面前其实是多么的渺小。
「不是人生最想做的一百件事吗?为什么写到第十件就停住了?」他连忙转
移话题。
「因为光是最想做的十件事,我都快办不到了,哪还有余力去想第十一件事?」
她嘟着小嘴,紧紧握住纸张。
金宸焕勾唇一笑,带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抽走她手中的纸张,再从口袋
里拿出钢笔,在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上画两条线。
「你干嘛?」她瞪着他,想要抢回纸张。
他阻止她,迅速在上面写下「真心爱上金宸焕,然后再嫁给他当老婆」这些
字。
「你……」她抬起头,正巧与他四目相接,发现他的眼神十分认真。「这才
不是我最想做的第一件事……」
「我只是想告诉你达成目标最快的快捷方式,只要嫁给我,你想做的十件事
都能一次解决。怎样?」他坏心的笑着。
「这是两码子事,爱你已经很辛苦了,还谈到结婚?再说,结婚是一件很神
圣的事情,幷不是交换条件这么简单。」她没好气的说。
「对我而言,结婚本来就是交换条件。」他慢条斯理的开口,「我当你可靠
的肩膀,而你给我无私的爱。」
罗浅秋猛地吸了一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是第一个在她面前大言
不惭的说要当她可靠的肩膀的人……她以为这辈子自己可以扛起很多事,完全没
想到要将身上的担子卸下来,而这个男人此刻却强硬的想当她的肩膀,扛起她背
负的责任。
「很合理啊!只要我在你身边的时间,你想做任何事,我都可以为你办到,
这十件事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解决了。第十一件事,我想想看……婚后生一男一女。
第十二件事,为小孩取名。第十三件事,每天都要跟老公说三遍『我爱你』……」
金宸焕交叠长腿,边说边写。
「喂喂喂……」她嘟着小嘴,抢回他写到一半的纸张。「这是我的人生想做
的一百件事耶!」
「你的人生太现实,也太狭隘了,我正在帮你扩大人生的梦想。」他坏坏的
说,俊颜贴近她的面前。「嫁给我吧!」
他的掌心突然出现一只三克拉的钻戒,接着不顾她的反对,硬是套在她的右
手无名指上。
「你……你这是霸王硬上弓!」她不满的尖叫,「我又没有答应……」
「不管。」他硬是将她拉回怀里,「我就不相信你想做的一百件事里,没有
嫁给我这一项。」
她脸红耳赤,一时之间无法回话。
「你说,和我结婚排在第几项?」他勾起她的下颚,像个讨糖吃的赖皮小孩。
「不说!」她撇了撇唇,避开他炽热的黑眸。「我才不会告诉你。」
「真的不说?」他危险的眯起眼,双手圈住她的腰,然后放肆的轻啄深吻她
的唇。
她被他搅乱心湖,晕头转向之际,他还坏心的呵她的痒,让她又气又好笑的
在沙发上打滚。
「住……住手,我……我说啦!」罗浅秋笑到流眼泪,「第……第十一项就
是了。」
金宸焕紧紧的抱着她,「在爱情里,人人都是平等的,没有所谓的尊重与卑
微,不要觉得自卑而不爱我……你曾经对我说过,只要地位平等了,就可以平起
平坐,现在是我自愿曲膝跪在你的面前,当你爱情中的奴隶,不要抗拒我,不要
把我推开,我真的很爱你。」
听着他充满弄弄爱意的告白,就算她再铁石心肠,也会为他折服,无法忽略
最诚实的那一块——心动。
原来她无法拒绝他,是因为早就恋上这个男人,只是骨气与倔强使然,逼得
她无法低头承认。
而这场爱情的拔河,就算她坚持到底,最后是他先低头认输,比赛的终场还
是得要靠近他,而她的心早就飞向他……
她爱他,已经超乎了自己的想象,所以她一直不敢去碰他这一块。
如今他不断的挖掘,她的悸动再也藏不住了。
「我……我没说不爱你,只是我觉得……现在结婚真的还太早,不过我不反
对先订婚……」她的声音细如蚊蚋,还微微颤抖。
他身子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与她面对面。
「订婚?你说的,不可以反悔。」
「反……反正你本来预定和周小姐在十二月订婚,取消婚宴不是要被没收订
金?太浪费了……」罗浅秋低着头,掩饰自己的害羞。
金宸焕高兴的低吼一声,然后深深的吻她。
最后一道心墙,他越过了,让她承认了最隐密的心事。
握着那写了人生最想做的一百件事的纸张,眼角瞄到他更改的第一件事,她
的心头漾起一股暖流。
他说得对,她的人生太狭隘了,若有他加入她的人生,未来一定多彩多姿。
往后她的人生多了宽大的肩膀当靠山,尽管她与他的身份地位相差一大截,
又如何?
只要在未来的时间牵着彼此的手,那么他们前进的脚步是一样快、一样大的。
她不怕了,因为他的爱足以当她人生的后盾。
而她确实也是他人生中唯一的细菌,她侵入了他的心、他的眼,这辈子只为
她生相思的病。
爱啊!让人一辈子都病入膏肓。
唯有爱上的彼方,才是唯一的解药。
【全书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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