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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失落的记忆
「我是谁,天命者还不知道么?」轩辕剎暗自退了两步,现在的月冉与往日
不同,与他缠斗自己半点好处都得不到。
「无论你是谁。」月冉面无表情:「私用创世镜,逆天而行,罪当诛。」
漫天的风雪仿佛有了生命,凝成巨刃,破空而去,轩辕剎躲开,依旧被划破
了衣衫。
他双手结印拍在地上,白雪瞬时散去,身前出现黑色的坑洞。正要踏入,一
股力量从身前迎面而来。不得不后退跳开。白雪落下,集结,化开结冰,好似要
将那处彻底封印。
轩辕剎避开地刺,射出一支冰锥,打破冰封。
再次尝试进入那洞口,却被一只骤然伸长的地刺穿胸而过。
「咳咳。」轩辕剎跪倒在地,抹去嘴角的血迹。月冉很强,没有感情没有束
缚更像是俯视众生的神:「你杀不了我。」
「是么。」话音未落,已经站在了轩辕剎的面前。
「住手!」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身体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放开我。」挣扎着想要脱离束缚。
月冉听而不闻,伸出食指点上轩辕剎的眉心。
「水镜镜魂。」月冉神色不变,声音却带了几分困惑:「寄魂珠。」
轩辕剎忽然笑了,月冉觉察不对,却忽然无法放开手,记忆铺天盖地地袭来,
与自己身体中刻意压抑的记忆一起,在脑海中不断交织反抗。
面容模糊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充满期待:「镜子,镜子,你要是能便成人
就好了,做我的哥哥,一直陪着我。」
女孩长大了,心底慢慢的都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和刺痛。
「月哥哥……」到处都是她呼唤他的声音。
宫殿,花园,充满药香的房间……忽然她不见了……
倨傲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月冉,你算什么?凭什么和我争抢!就算她只喜欢你又怎样?总有一天,
她眼中会有我的!」
「人人都说,天命者,知天命。」温润如玉的男子落下一枚黑子:「可否告
诉在下,梵氏一族的天命又在何处?」
面容模糊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明明周身缭绕着王者之气,声音却分外的疲
惫凄凉:「月冉,无论如何,答应我,好好待她。她那么喜欢你,愿意为你做一
切。
就算……就算月族不容于上天,也不要舍弃她。
好好照顾她,好么?
不是以月皇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父亲,拜托你。「
女子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却带着笑伸出了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月哥哥,
以后……绯儿不能陪着你了……没人缠着你说话……缠着你一起放纸鸢了……」
滚烫的泪水溢出了她的眼眶,烫伤的却是他的心魂。
「月哥哥……天冷要……记得添衣……要好好照顾自己,只要你幸福……不
喜欢绯儿,忘记绯儿也没关系……」
一滴鲜血从少女的额心迸出,落在他的前额。
「忘了我吧……」
月冉只觉得心痛欲裂,他推开轩辕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后退两步,
靠在岩壁之上稳住身形。
作家的话:吐血……又要加班了……
第152章只是切磋
栖绯睡得很不好,幻境中的半年,现世中却只有短短一瞬,无论身体还是心
理都分外不适,甚至让睡梦中的她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醒醒睡睡,怎么都觉得心慌,时不时的发出难过的低吟。
战羽进入暗室中的时候,栖绯身上的披风已经被踢到了一边,人蜷缩成小小
的一团挤在角落。
他觉得眼睛有些酸,心里更是刺痛难耐。忍住紧紧拥抱的冲动,颤抖着脱下
披风披风,抖落上面的冰雪,大踏步走到栖绯身前,将她轻手轻脚的包好,又拾
起一旁的披风又严严实实的包了一层,然后才将她抱起向外面走去。
栖绯睁开了眼,目光迷蒙:「恩……」揉了揉眼才看清面前的是谁:「战羽
哥……你回来了。」混乱的梦境让她根本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恩。」战羽愣了愣,越发心疼:「我来接栖绯了,再也不让栖绯一个人了。」
栖绯半睁着眼瞧了瞧:「战羽哥……这里是哪……岚哥哥说……下午要弹琴
个我听的。」说着说着,眼皮打架,不自觉的合上双眼。
战羽的脚步顿了顿,什么都没有回答继续向前。
「肯定又是长风那个混蛋……」栖绯口齿不清的抱怨着:「他定是用了什么
阴损迷药……才让我这么困的……等我醒了,战羽哥要帮我报仇……」
「……好。」什么都好,只要是她想要的,什么都好:「战羽哥什么都答应
你。」
「恩……不许赖皮……一定要快点儿回去,父王现在一定在等我用午膳。」
抱着栖绯的手臂又紧了紧,眼睛越发的酸了:「我们去北域,等一切都结束
了,就回家。」
少女没有回答,她又睡着了。
轩辕剎截断插入胸口的冰锥,艰难地站起身,带着冷笑看着靠在岩壁上的月
冉。此刻的月冉一脸痛苦的捂着额头,仿佛在奋力抵抗着什么。
「月冉,你可喜欢我送给你的这份大礼」轩辕剎不顾身上的伤口大笑出声:
「我本以为,天命者无心无情,没想到你……」正要举步上前,却忽然有些心慌,
他看向古墓的方向,皱起了眉。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咒了一声,简单在身上施
了个止血的法术,飞也似的冲进古墓。
墓穴的暗道之中,每隔十丈便有一颗夜明珠,光线虽暗,却已足够。
战羽在迷宫般的道路中畅行无阻,就像的机关暗道是由他所造一般。不过两
柱香的功夫,就已下到了古墓极深处。
只是有人显然比他更快。
「战羽,把人留下。」轩辕剎冷冷地挡在战羽正前方,他身上的血已经凝固,
血腥却未曾散去,煞气极重。
「如果我不留呢。」
「我就留下你的命!」
「我的命?我倒是想知道,今天是你留下我的命,还是我留下你的!」战羽
将栖绯小心放在安全的暗角。
「你几次三番害栖绯的性命。东都,昶山,朗鸣,西沈,现在又到这古墓,
你以为我战羽就会放过你么!」这大概是战羽说过的最长的话,可见他早已怒极。
「往日,我或许不是你的对手。」抽出腰间刻着「战」字的宝剑:「今日,
你元气大伤,我定要让你,横尸此处!」
「哈哈!」轩辕剎双目血红:「就凭你?」他举起右手,冰锥再度凝结。
战斗一触既发。
「战羽哥,轩辕剎. 」
呼唤声很微弱,两个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战羽手中的宝剑松了松,轩辕剎
的冰锥更是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栖绯扶着墙壁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她的目光依旧茫然,可见并不清醒。
「你们在做什么……打架?」小脸上满是哀怨,身体更是不稳当的晃了晃,
两人看得心焦,却又怕对方发难,只能站在原地。
栖绯见他们还是杵在原地,皱了皱眉:「打架是不对的……」
两人晃了晃……
「是切磋。」异口同声。
第153章化了的雪
「是切磋。」上一刻还要拼命的两个男人默契地异口同声。
「切磋?」栖绯瞇着眼困惑的歪头。
「恩(是)。」
「那你们切磋吧。」说罢,慢慢吞吞蹭到了一个视野良好的地方,安安稳稳
的坐下:「我看着……」说完,歪头闭眼,又睡了。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这架也打不起来了。
战羽收剑入鞘,轩辕剎拂了拂衣袖。
战羽气势汹汹:「轩辕剎,我今日不与你计较,让路!」脸色极黑,声音却
比苍蝇的嗡嗡声大不了多少,让原本该有的气势听不出半分。
轩辕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留下栖绯,你走!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表情凶狠,威胁声却比战羽还低了几分。
「让路!」咬牙切齿。
「没门!」
好在两人都武功高强耳力极好,要是他人,恐怕也只能看着对面的人张嘴,
外加互瞪翻白眼。
两人面对面互瞪(争论)了半天,不分高下,也没个结果,倒是一旁原本正
在名为「观战」实则梦游的栖绯有了声响。
「冷……」
两人动作一致脱外衫,走向栖绯。
「轩辕剎,你到底有何目的?」战羽也觉察出今日的轩辕剎不同以往。
「你管不着。」此人依旧欠扁。
古墓前,依旧是白雪皑皑,只是原本平坦的山顶有了一个个的深坑和一道道
的裂缝。
银发白衣的月冉站在山顶正中,闭着眼,握着拳,身体颤抖,仿佛在极力忍
耐着什么。
【月哥哥。】耳边传来朦胧的呼唤声,他猛然睁开眼,回头,什么都没有。
【月哥哥,我们要一辈子不分开哦。】再回头,只有风雪的哭嚎。
【月哥哥要好好活下去,把栖绯忘了吧。】原来不是身后,是耳边的风雪化
作的呢喃。
想要听那熟悉的声音,理智却要阻止,想要碰触时刻浮现的欢迎,却什么都
碰触不到。
【岚哥哥,皓哥哥总是不理我。】「还有我……」
【你会一直待在栖绯身边么?】「……会的」
【我们一起去闯荡天下吧。】他一直等这句话,很久很久了。
【岚哥哥,不要死,不要留下栖绯一个人。】好,就算是上天入地也再也不
留下你一个人……
可为什么,他总是食言呢……
「啊!」月冉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哀嚎,他悬浮在空中,一股飓风以他为中心
刮起,扩散,在几乎破碎的山顶上肆虐。
银色的长发飘起,染上灰,夹杂着黑,却又像彼此在争抢什么一般,痛苦的
纠缠。
「我是天命者……」脚下的大地开裂出一道深深的缝隙,像在宣誓,又像是
在欺骗自己。
「这天下应该顺应天命。」
脑中却闪现出女子甜美的笑颜,温柔的呼唤【月哥哥】。
脚下,交叉出又一道裂缝。
「逆天而行者……」少女欢乐的摸样,悲伤的摸样,充满依赖的摸样……裂
缝几乎冲进远处的古墓。
「罪当……」
【一定要幸福呀。】「诛!」脑中的幻像一个个的碎裂,就像脚下的冻土,
如同龟裂般,开裂,翘起,崩塌。原本无心无情的心,却仿佛被撕裂一般让他痛
不欲生。
不知道多久,银发的男子落在地上,他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凉,伸手,抹去。
他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化去的雪。
作家的话:因为明天还要爬起来去加班……所以字数很少……大家见谅……
年底异常苦闷……这个周末都要加班了……年前我都别想放假了……T- T内牛
满面……
第154章前往北域
天宇皇宫的御书房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禀皇上。」
「说。」
「您吩咐下去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几位大人一直在宫外候着。」
「知道了,叫他们过来吧。」「奴才遵旨。」
写下最后一笔,盖上玉印,放入之前准备好的盒子中,封好。轩辕皓揉了揉
额角。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天宇的事态越发严重,东方大水,西沈沙兽横行,十天里都难得有一日的晴
天,总是从各处传来地动的讯息。
他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千年前的记忆早已在他脑海中复苏……作为天宇的
皇,他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了。
苦笑,从怀中拿出那块石头,放在掌中。
看到它,就会想起栖绯。
不知道她在无名村过得是否还好。
想到那日,栖绯被宇文清岚带走的那天……痛不欲生。
还是会每天想,她的病有没有发作,她的心情可还好,有没有发现那个宇文
清岚是假的。
想着想着,越发的心如刀绞。这大概是报应,也许也是宿命。千年前和现今,
就像一个圆,一直向前却走回了起点。
他很想她,非常非常想。
他会等,会争,也会努力去试。只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看着远处的大臣慌慌张张冲向御书房的摸样,竟然忽然生出几分好笑和不舍。
他又婆娑了几下掌中的石头,才慎之又慎地将它放回怀中。
「皇上!」几位老臣隔着窗户就开始谏言:「万万不可呀!」
轩辕皓反倒笑了,往日这几人最重礼数,今天倒是全忘了。
「不知几位爱卿是说什么不可?」
「皇上!」右丞跪在地上,因为剧烈的奔跑原本就臃肿的身子跪得都不大稳
当:「还能,还能有什么事……」一急之下竟然张嘴说不出话来。
户部尚书也再不管什么尊卑,接过话头:「皇上万万不可前去北域,更不应
传位给月郡主呀!」
轩辕剎敛了笑:「天下大难,北域之行势在必行,朕无子嗣,此行艰难,若
是有了万一,传位给最……最值得信任之人并无不可。」
看几人正想说什么,他摆了摆手:「朕并非不想传位给四弟,只是……」他
顿了顿:「算了,有些事你们不必知晓。」
「三日之后朕便要离京,圣旨已经准备好了,两月之后我若回来了,一切照
旧,若是未归,依圣旨行事。」
几位大臣涨红了脸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轩辕皓叫住:「几位爱卿,朕知晓你
们的心意。」
他推开门走到极为老臣面前深深鞠躬:「我轩辕皓,多谢各位辅佐。今后,
还需你们帮我守护天宇这万里河山。」
栖绯还在睡,身上裹着战羽和轩辕剎厚厚的披风和外衫。
战羽守在栖绯右前,轩辕剎坐在左前,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然脸色都
不大好看,至少没有大打出手。
过了一个时辰,栖绯依旧没有醒,战羽有些心焦,用手探了探栖绯的额头,
有些凉,又探了探,有些热,多了几分担忧。
「你们用了创世镜?」
轩辕剎有些阴郁地盯着战羽的手没有回答。
他之前就怀疑了,栖绯甚至不清,创世镜又极为耗费心力。如今看到轩辕剎
的表现更是确认无疑:「你们去了过去。」
轩辕剎脸色越发难看,他皱着眉看向战羽,目光透漏出几分杀意:「你知道
的比我想象的多。」
「我和你不同。」战羽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又从背着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截黑
色的木柴,点燃。那木材很怪,不过巴掌大小,点燃后的火光却堪比十倍以上的
普通木材。
「行军木?」这种木材数量稀少,甚至很少有人识得,除了……
「战羽,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或者说,我应该叫你战将军。」
「我的事与你无关,我只想问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的事的也与你无关,你只要留下她,我就放你走。」
「笑话。」战羽冷笑:「你无魂无魄,创世经用过之后至少半月才能恢复,
你知道自己是不是我的对手。」之前他关心则乱,现在早已想清楚前因后果,自
然知道轩辕剎的身份和弱点。
「看来是我小看了你。」轩辕剎咬牙切齿:「战将军千年前征战无数,果然
比那个小小的暗卫要有见识得多!」
战羽的脸色沈了沈,冷哼一声:「水镜寄于魂珠,占将死之人之躯,寄魂,
塑体,夺心智,陈妃怀胎时怕是动了寄魂珠……」
「住口!」两人原本一直低语,这一句却是轩辕剎叫喊出声。
战羽早在他喊出之前点了栖绯的耳穴。
「我会在今天子时带着栖绯从密道离开,只要你拖住月冉,我就不告诉她你
连人都不是。」
轩辕剎冷笑:「我从未被人威胁过,我现在虽然比往日力弱,难道你就不怕
我和你同归于尽?」
「你不会。」战羽把栖绯裹得更严了些:「如果我们都死了,栖绯也活不了,
你若想杀她,不会等到现在。」更何况,他和自己一样,面对栖绯,眼中没有杀
意,唯有爱恋。只是轩辕剎还不知道而已。
「只有留在这月冉才找不到!现在的他不会知道墓底的密道和石室,这有这
里最安全。」
「还有四十九天。」
「你说什么?」
「四十九天,如果不找到月都的钥匙,天下巨变,祸乱百年,你不会不知道。」
栖绯也必须去北域才能找到活下去的机会。
轩辕剎冷着脸,握着拳:「战羽,你好呀,很好。」
「怪不得能成为月氏一族,最后的将军。」后面的几个字是咬牙说出来的。
战羽冷冷瞧着他。
两人终是达成共识,轩辕剎引开月冉,战羽带着栖绯前往北域。
作家的话:其实本来下章开始应该分卷的名字叫北域之殇……但是现在看文
那么费事……先不分了……继续在这卷里写了……对了本来应该今天两章的……
结果下一章我只写了一半……T- T下章写了一半多……但是忽然觉得有点儿不
大对头,于是今天就不发那一章了……对不住,今天本来应该两更的……
第六卷北域之殇
第155章去路,归途(战羽)
窗外的雨还在下,偶尔有几滴打在窗棱上劈啪作响。
栖绯还在昏睡,战羽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少女的睡颜出神。
昶山古墓的暗道千年未变。
他背着栖绯在密道中走了整整一夜加半日才走出了那条密道,密道的出口最
近的就是这数十里之外的小镇,黄昏时分他们才在这里落脚。
「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客官,您要的热水烧好了。」
战羽给栖绯将栖绯的身子盖好,走过去打开房门。两个店小二看着战羽不费
吹灰之力将一大桶水轻松搬进房,目瞪口呆地忘了走。
「还差两套干净的被褥。」战羽挡住他们的视线面露不悦。
「是,是。」店小二应者,忘了原本想要看看天仙姑娘的初衷,赶忙搬了被
褥后下了楼。
战羽插了门,将东西放在一边,走到栖绯床头。
「栖绯。」他低声地唤着,连喊了几声,栖绯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恩?」
「起来沐浴再睡。」
「恩……」应着,却又闭上了眼。
战羽无奈的叹了口气。创世镜极为耗费精气又会让人心绪混乱,栖绯恐怕要
昏沈半月了。
可她身子受了凉,又淋了雨,还是要好好洗洗他再为她输些真气再休息才好。
将浴桶搬到屏风后,把栖绯半抱半拥地放到浴桶旁。
「沐浴。」
「恩?」栖绯半睁着眼,盯着他的脸半天,忽然搂住他的腰,在他的胸口蹭
了又蹭:「栖绯不要一个人……」
战羽的心跳如鼓,脑子瞬间空白,脸涨得通红。
「栖绯要和岚哥哥一起。」
那些刚刚升起的热度一下子结成了冰。
「岚哥哥?」
战羽推开栖绯,有些粗暴地脱掉她的外衫,将她塞进了浴桶。
「剩下的自己脱,我在屏风后等着。」说完,又有些懊恼自己的粗鲁。
隔着屏风,看着那人儿迷迷糊糊地脱掉自己的衣衫,丢到桶外,有一下没一
下地撩着水,心头一跳又一跳。
有些紧张,有些心虚,更多的是说不清的心酸和苦涩。
他的记忆是从无名村见到月冉那天起开始恢复的,几天之间,千年前的记忆
涌入脑中,让他甚至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他转了个身,倒了杯茶,逼迫自己看那关着的窗。望着望着,心思终于摆脱
了那让他心乱如麻的水声,飘向了别处。
昶山到北域的路程很远,从正南到正北,横跨天宇。
千年前的这个时候和现在一样,他带着栖绯穿过轩辕氏的封地。
只是那一次,起点是北域,终点是昶山,而这一次,刚好相反。
想到北域,只有记忆中混乱的片段。
那里很美,有炫目的雪白,七彩的天光,那里也很冷,除了月都,处处都是
万里冰封。
千年前,北域还有闻名天下的月都。月都里,有执掌天下的月皇。
战氏还没有没落的时候是月氏皇族的近卫和心腹。
一族多权贵,分明、暗两支,明支以武将为主,将军将领,数十近百。暗支
为皇室暗卫,权利仅此于皇,备受尊崇。
千年前的他,也叫战羽,还有一个弟弟,叫战尧。
他们两个长相相似,性格迥异。
他沉默寡言,战尧却天性好动。记忆里,总是有和自己一摸一样的战尧在面
前走来走去。
那人总是说:「我以后要做将军,鲜衣怒马,可比当皇族的影子风光多了,
看他们,说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一辈子守着一个人,多蠢!」
在他面前,那人总是口无遮拦的。
月氏掌管天下数千年,凭借的不是仁德之心,仁义之政,而是可通天彻地的
异能。只是度过数千年的光阴,月氏的血脉越来越稀薄,月皇朝再不像从前那般
稳固,异能之人更是寥寥。轩辕氏,梵氏虎视眈眈,就连战氏内部都有了异动。
月皇昀即为时,十年得五子三女,无一人继承异能,天下局势越发动荡,各
族蠢蠢欲动。
直到第十二年冬,月都连降十一日大雪,第十二日清晨,东方升起一朵彩云。
天空忽然响起鸟鸣,响彻月都,一只巨大的赤鸾冲天而降,在皇城飞了三圈,落
于栖梧宫顶,瞬息过后,消失无踪。
半个时辰后,月都喜讯,栖梧宫降生一名公主。
公主名曰:月栖绯。号,无殇。
公主出生天降异象,千年难遇,月族十二位祭师、占星、术士花费七七四十
九日为公主祈福。
半年后,五名皇子,三名皇女尽数被逐,不知所踪。皇室之女,只余无殇公
主一人。
同年,战氏一族召集全国数近千名5至10岁的战氏孩童,进行为期三年的
筛选。
三年后选出了十人。三人为公主月栖绯暗卫,七人是未来的将军。
七岁的战羽和战尧都在其中,战尧成了暗卫,战羽成了军中的一名小兵。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战羽跟着军队南征北战,灭叛党,拓疆土,攻占荒蛮之
地,从默默无闻到有了名号。战尧开始接触宫中朝堂的部分事务,大多的时间,
是跟在那个叫月栖绯的小公主身后。
公主既笄之前,暗卫共三名,每月也可出宫一日。如果战羽不出征,每个月
的十五,战尧都会摸出本家,跑到他住的宅院坐在掀了他房间屋顶的瓦,让月光
照在他的床上。然后笑嘻嘻地说上一句:「老哥,我回来了。」
然后扯了他一起跟他看月亮,将那些经历听说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给
他听。
有时候是一些道听途说或是有凭有据的皇室秘辛,更多时候,说的是那个叫
做月栖绯的女娃娃的糗事。
「她这个月里掉进湖里三次,尿床两次,摔倒五十次……」
「……哭的眼泪鼻涕一脸,还总是抹在我身上!」
「个子长得那么慢,都半年了还是个小豆丁……」
「脸圆圆的,笑起来就会挤出来两个酒窝……或许是我看错了,那酒窝是筷
子戳出来的?」
战羽认真的听着,他从没像战尧一样关注过一个人,更没有一个人需要他看
着,在自己不远的地方一天天的长大。
有些好奇,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
听着听着,他开始在自己的脑海中描绘那个女孩的摸样。
穿着粉红或是鹅黄色的宫装,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粉嫩的嘴唇和浅浅
的酒窝。笑的时候让见到的人都开怀,哭的时候惊天动地,惹得全宫的人头大乳
牛……想着想着,他打算画画看,盯着街市上卖豆花家最标致的小丫头瞧了整整
一天,半月后,他总算大致画出了个摸样。
那个十五,战尧盯着他的画半响,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恕我直言……」他一脸沈痛:「幸好你是武将。」
战羽无言。
只见他弟弟大笔一挥,把他那幅画改了个面目全非。
半个时辰后,他盯着了那副脱胎换骨画像足足一炷香,拍了拍此时正一脸郁
闷的战尧。
「其实,你比我更适合做武将。」
作家的话:回来太晚了,于是发文也晚了,大家大概要上午才能看到了……
第156章那些过去
公主不负众望,百日时,便被测得拥有月氏异能,三岁可通鬼神,四岁可施
术法,不到五岁便可自由出入禁殿,甚至有人说,月族数千年以来,无人可出其
右。
「她越来越缠人,总是尧哥哥,尧哥哥的叫。」战尧坐在屋顶上对着他抱怨:
「战干因为这个跟我打了两场。」
挂了彩的脸上还带着得意洋洋的笑,战羽觉得他其实是在炫耀。
「我看你乐在其中。」他凉凉地瞥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拿起一旁被掀起的瓦
片,盖回原处。
「哥,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战尧摸了摸鼻子,悠闲地躺在屋顶,瞧着战羽
忙活:「你不知道那个小丫头多难对付,也只有你弟弟我制得住她。」
战羽皱了皱眉:「在公主面前切勿这般无礼。」
「哥,你可真唠叨,比那帮本家的老头子还麻烦。」战尧打开身旁的袋子里
拿出从本家顺出来的花雕,拍开泥封,便要向嘴里倒。可惜那酒还没沾唇,酒坛
就离了手。
「哥!」
「你尚未成年。」随手将那摊子丢到院中,酒坛在石桌之上转了个圈,未损
半分,甚至连酒都未曾洒出一滴。
战尧郁闷的瞧着,又很快挑起了唇角:「哥,你真应该去本家看看那些老不
死的晚娘脸。小丫头只喜欢我,战干可是怨恨得很。那帮老头子栽培他多年,现
在还不是不给他好脸色看。以后,小公主若是选了我做她的暗卫……」
战羽皱了皱眉打断他的话:「战尧,小心些。这未必是见好事,公主年纪还
小,有太多的变数,候选者三人,你又是旁系血脉,长老们恐怕不会这么早做决
定。」
「放心,哥你想得太多了。」
之后的一年,战羽跟着军队南征北战,平复叛乱,开拓疆土,攻占荒蛮之地,
逐渐在军中有了一席之地。每过一段时日,便会接到一封战尧的书信,无非是些
生活琐事。
公主成年前不能离开月都,十岁前甚至不能离开皇宫,就总是逼着他将些宫
外的见闻。女孩天性活泼,不喜术法,每日缠着战尧惹是生非,让太监宫女头大
如牛。
一年后,战羽刚回月都,便听闻皇宫中出了一件大事。公主暗卫之一战舛,
私自携公主出宫,被判流放。公主暗卫只余战干战尧两人。
「那小子那么想不开,竟然喜欢上一个比他小十岁的小丫头!」战尧说着风
凉话。
「你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又怎会每次见他便会说个每完。
「噗,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六岁的小丫头!」战尧喷出一口茶:「虽说暗卫
的什么都是公主的。可她成年之前,我可是自由身。」
他的面色通红,否定得太快,让战羽心中隐隐不安。
「啪!」一滴雨砸上窗棱,将沈浸在回忆中的战羽惊醒。猛然发觉,屏风后
没了声响。心中一慌,飞快冲了进去,慌忙扶住险些落水的栖绯,一阵后怕。
「栖绯。」
少女没有响应,她又睡着了。
「醒醒……水有些凉了。」无意撇过清水,水下的风光让血一股脑的涌上了
头。
作家的话:本来要写到的地方没写到……T- T,话说战尧有出现哦……只
是名字变了而已……至于前因后果,很快大家都会知道的……下一章,年幼的月
冉会小小出场哦……
字数好少,抱歉各位,最近太忙……然后晚上还去了别处……才回来一小会
儿……T- T,朝夕会在过年的时候努力补字数的,当然还有师兄……
第157章遗失的心
月冉有些迷惑,古墓还是他沈眠的古墓,为什么他竟然不知道这里竟然有这
么多的分支,甚至延伸到昶山之下。
这里是他建造的,而现在他却几乎遗忘了关于这里的一切。
他花费了几乎一天的时间才找到这间暗藏在深处石室,这里还残余着月栖绯
曾经来过的味道,她身上独有的清甜的芳香还弥散在角落里未曾散去。可他们离
开的路,月冉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他有些困惑,这是千年来从未遇到过的事情。似乎每次有关月栖绯,一切便
会变得失控,甚至让他无法决断,就算他封印了那一部分关于她的记忆,也无用。
走出石室,轩辕剎正埋伏在不远的角落,他不知道应该佩服这个人的勇气,
还是感慨他的不知死活,明明是创世镜的一部分,却意图反抗,真可笑。他在执
着什么?月冉忽然想要知道。
周围的气息骤然冰冷,地底、石壁都透出刺骨的寒意。就在月冉走到道路的
正中,脚下银光闪耀,一枚符印从地底显现,从地心扩散到四周,无限的生长,
蔓延,直至将这条通道中的一切全部包围。
一股极大的引力将月冉钉在原地。
战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给栖绯穿上中衣抱到床上的,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
样折磨,她不知道自己要花费多么巨大的克制力才能让自己不做出冒犯她的举动。
当过去的记忆回到脑海之后,那些压抑的情感再也不听从自己那微薄的束缚。
想要拥有,不想远远的旁观,他不想象上一世那样直到死还在遗憾,遗憾那些来
不及说出口的话,来不及做的事,来不及实现的承诺。
上一世的经历告诉他,放手意味着永诀,所以这一世,直到最后,哪怕死去
也绝不放手。
坐在床头,将少女的头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腿上,用干爽的布巾揉干发上的水
渍,不小心触碰到少女耳旁的肌肤,冰冷的触感把他吓了一跳,手指颤抖着放在
少女的鼻下……直到感受到了那清浅的呼吸,和看到少女微弱起伏的胸膛。
幸好,幸好,这一次她还活着……
公主月栖绯七岁那年的春天,月皇离京之时,月都迎来了一场宫变。被逐出
月都的大皇子,连同母系叛党,意图诛杀公主月栖绯。
公主躲进禁殿,性命无虞,却接连沈睡半月,半月之后,记忆缺失,异能大
减。
战干战尧护主失力,被罚充军三年,三年后视其功绩再做定夺。一少年护主
有功,赐名月冉,得公主护卫及伴读之职。
战氏虽不满,却也无法。
战羽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西沈边境,等他回到月都战尧早已发配,不知去
向。
三年间,有关公主月栖绯的消息时不时地传到他的耳中。她也不再是人人称
赞的天才月族的公主。她的能力似乎一夜之间烟消云散,而她身边无论何时都站
着月冉,他有天人般精致的容貌,好像什么都不懂,又似乎比任何人都睿智。
公主莫名依赖着他。他虽然来历不明,却有比公主更加强大的力量。月冉的
月族异能比以前的公主更强大,月皇的态度更让众人困惑,他对那个少年不但丝
毫不曾限制提防,还赐予诸多权限,甚至有人猜测,月冉是月皇藏在禁宫的私生
子。
这让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众人,不得不抑制自己的杀念。
期间战羽曾数次进宫,却一次都未曾见过公主。
三年后,十七岁的战尧回都。战羽早早等在城外的必经之路上。那天的天气
很好,他从清晨,等到了傍晚。直到夕阳将雪原染上橙红,黑袍黑发,骑着枣红
色骏马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
「老哥,别来无恙~ 」还是那轻佻的语气,调笑的神情,战羽却几乎认不出
他了。
脸上柔和的轮廓已经有了锋利的棱角,带着笑意的脸庞依旧年轻,却褪去青
涩,多了镇定和从容。
他变了。
「三年不见,还是这般没大没小。」故意说教,却掩饰不了脸上的笑意。
「老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三千多秋未见,你怎么还是这么罗嗦!」
回应他的是一颗爆栗。
「喂喂!就算你只比我大一炷香,也不能以大欺小!」抱怨声被两人的欢笑
取代,久久未散。
那雪原印在了战羽脑海,千年未曾冰封,美好如初。
三天后,战尧被月皇召见,三年来,他建功无数,当年之罪可消,再归暗卫
之职。
又一个十五,战尧还像从前一样躺在了战羽的屋顶上,这一次他没有去掀战
羽的房瓦。而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带来的酒。
战羽坐在他身旁,战尧已经长大了,他没有必要再去约束他的一举一动,他
能做的,唯有陪伴。
「哥,我回来晚了。」
「三年,并不算久。」安慰着,心里却隐隐地知道自己的弟弟在痛苦着什么。
他还记得,战尧在听说自己依旧可以回归暗卫一职的欣喜。不过十天,意气风发
的弟弟却变得颓然,必定是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自己回来的很早,却还是晚了,很多事情回不去了。」战尧对着坛
子饮下一口。
「发生什么了?」
「她把我忘了。」
战羽愣了愣:「公主三年前变故后确实失去了一部分记忆,难不成……」
「她把我忘了,根本不记得我是谁。」
圆月被厚重的乌云遮盖,连隐约的轮廓的无从找寻。
「我到了宫里,开开心心地去找她,对她说小绯我回来了。你猜她说什么?」
战羽静静的听着。
「她瞪大了眼睛,看了我很久,然后说『你就是我新来的暗卫?』又拉了拉
她身旁月冉的袖子说:」月哥哥,能不能换一个,这个看起来脑子有问题。『「
「哈哈哈。」战尧的笑声就像在哭:「哥,你知道当时我什么感觉?三年来
自己心心念的,觉得愧疚的,想要弥补的……他妈的就是一个笑话!」
「阿尧……」战羽早就知道了,月冉在公主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只是
心中还抱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
「这样也好。」战尧将空坛丢下屋顶,「啪」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那些家族里的老不死可以满意了!我和战干没什么区别了,到时候,只要
把握一脚踢下,暗卫的位置就是他们的了,到时候……到时候那个没什么心机的
家伙……」他不再说下去了,又拿起了另一坛酒。
战羽陪在他身边,陪着他喝,不同的是,他越来越清醒,战尧却醉了。
「这样更好,反正战氏和月族不过是相互利用……到时候我什么都不是了…
…她的死活也不关我的事了……忘了最好……」
喝到最后,战尧哭了,这是四岁那年母亲去世以来,战羽第一次见到他流泪。
「哥,我后悔了。」
「那天,她说,她信我,我说什么她都听……我一心想要有个战功,想要像
你一样,就把她一个人丢在了御花园……她那个时候浑身是血,连动都不能动了,
看到我了还对着我笑……」泪水滴在坛中,荡出小小的波纹。
「她对皇上说,是我让她藏在禁殿,是她出来才受了伤,不干我的事。」
「哥,我那个时候就想。等我回来了,就再也不想对孩子那般敷衍了。
她很聪明,虽然小,却什么都知道,战舛带她出宫,被判流放实则诛杀,她
哭了一个月,就在没有让人带她出宫。她缠着我,却什么都不求,也不要,这三
年,这三年我才知道……她不过是……
不过是因为一个人,太寂寞了,想找个人陪……她还那么小,就一直一个人。
她那么依赖我,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三年,我想通了,这辈子,我只想做她的暗卫,不是为了什么权利,名声,
只是为了陪着她,可她现在不缠了、不要了,也把我忘了……」
战羽静静的听着,那份属于战尧悲伤和遗憾,同样困扰着他。在他心中留下
了印记,像一颗种子,入土,生根,发芽。
作家的话:今天还有一章……我被自己关进了强制码字软件……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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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心仪之人
暗道之中,月冉被符咒定在原地,他平静的站着,依旧是那般波澜不惊面无
表情,就像什么都未曾发生一样。四周时不时的有暗器袭向他,却都在靠近他身
体时消散于无形。
在他前方不远处,一面古镜悬浮在半空,隐隐发光,只是那光芒越来越暗淡。
隐约中有一条丝线,将它里面的力量抽出,如同微风般吹向月冉,再被他一点点
的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一个时辰后,蛰伏在暗中的轩辕剎终于察觉了不对。
他的脸色微变,猛然向后,却已经迟了。一股大力迎面袭来,将他重重地击
向身后的石壁。身体和石壁相撞,发出「轰」地一声巨响。
重重的撞击让他立刻喷出了一口鲜血。
转瞬之家,月冉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三番五次与我为敌,为什么。」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再次砸向他,鲜血再次涌出嘴角:「你杀不了我!」
「却可以毁了寄魂珠。」
轩辕剎心中一凛,旋即冷笑:「我是你的一部分,我死了,你也会元气大伤。
创世镜还未完全,毁了寄魂珠,我确实可以永不超生,可是你呢,月冉,我身上
的水镜之力也会跟着我一同消亡,创世镜的力量也再也回不到原来。」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毁了寄魂珠,只会让你留在这。」
他伸出手,悬浮在半空中的镜子落入他的手中,忽然发出绚烂的光彩,紧接
着,金色蓝色的光晕游走在他周围,聚集,消散。古朴的镜子忽然中心出现了一
道裂痕,碎裂,化作粉尘。
轩辕剎感觉身体再也不受自己控制,倒在地上。他全身脱力,好像什么都不
再属于自己了一样,神智开始涣散,身体再也不受控制。
点上他的眉心:「现在开始,你再也离不开这座古墓,直到我召唤你为止。」
拂袖,转身,身形消散在空气中,留下毫无知觉的轩辕剎留在原地。
战羽坐在栖绯身旁,看着她的睡颜,思绪却飘到了遥远的过去。
那天之后,战尧越来越沉默了,每个月的十五,他依旧回到战羽的屋顶上呆
坐,却不再像从前那般喜欢说话了。
他偶尔会提及宫中倾轧,有时会说起朝堂上的势力格局。大多时候,他遥望
皇宫的方向,枯坐一夜,天亮时分,就会像行首走肉般离去。
再后来,他眼里多了些什么,就像年幼时那样,不知疲倦地说起一个人,一
个女人。
「她虽然年纪小,却很漂亮。」战尧脸上带着满足的笑,眼睛里闪烁着连他
自己都不知道的光彩:「笑的时候很甜,有两个酒窝。」
这个形容,让战羽像起的那个小公主,忍不住问了句:「她是什么人?」
战尧的表情有些僵硬:「……一个宫女……
哥,你别想跟我抢。「
战羽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好笑:「谁要跟你抢。」他连见都未曾见过,又
怎么会去跟自己的兄弟抢一个宫里的宫女。
战尧转过头继续说:「她声音很甜,很好听。」
战羽打了个寒颤:「这些话你应该去对那姑娘说。」他可受不住这么肉麻的
话。
他得到了一块瓦片的偷袭。
从战尧的话里,他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战尧心仪女子的事情,她年纪不大,
长得漂亮,眼睛很大,很可爱,有些偏食,不喜欢青椒和胡萝卜,会爬树,会惹
麻烦让他善后,也会对着战尧笑。
想着想着,又会想到月栖绯,还好,战尧说他喜欢上的不过是个宫女。
他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战尧要不起的那个人,谁都可以。
战羽花了很长时间也没能从战尧的口中撬出那个少女的名字。
但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哥哥,他放心了,甚至有些小小的嫉妒,也不知道
是在嫉妒弟弟早早有了意中人,还是意中人占据了战尧心中的大部分位置,总之,
战尧的心有了依托,他安心了。
他们是战氏旁支,没必要顺着本家娶那些官宦小姐,只要战尧想,他这个做
哥哥的必定会给他做主的,王公贵族或许有些会嫌他们无法高攀,宫中的宫女还
是要的来的。
就算那女子和他们身份有别,皇族的直属暗卫不可婚配,也没什么。只要战
尧在公主十五岁落选,就没问题了。
他甚至开始发愁战尧的婚事,女方家需要多少彩礼。
战尧发觉之后目瞪口呆的瞪了他许久。他只能掩饰的轻咳,说长兄如父。也
不怪他心急,战尧已经二十了,他们一起长大的战氏族兄,大多已经婚配。
转眼之间,又是两年,公主再过两月便要十五,两名暗卫之中要选谁,似乎
只差她的一句话。
战尧近来心思越发的重,每每见他,也是不住的喝酒,就连他也看不清了。
战羽觉得,他不过是怕要不来那个看中的小姑娘,想了想,还是要他这个哥
哥出马才对。多年来,他军攻无数,也被封了将军,虽说手上的兵权算不得多大,
却也不小了。那些说媒的人家也早已踏破了他家的门坎。
他的确没想过娶亲,一来从没见过什么动心的女子,二来作为大哥,他一直
想着把自己弟弟心心念的人弄出宫,以后再说他自己的。
现在刚巧有了个机会,月皇设宴,招群臣前去,目的众所周知,公主初选驸
马的时候到了,他刚巧也收到了帖子。就打算进宫,见见自己的准弟媳。
战羽并不是第一次进宫赴宴,只是这一次,无疑是排场最大的一次。看自己
相熟的武将,锦衣华服,金冠玉饰,虽然穿起来不伦不类……也算的上奢华。
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束,结实的麻衣,坚固简单铠甲……还好娶公主他不
感兴趣,也轮不到他。
酒过三旬,也没见到传说中的公主。宫中的宫人大都长相标致,有双漂亮的
大眼,更分辨不出哪个是自己弟弟心仪的宫女,有些失望。正要找个借口离席,
就见一列宫女又来上菜。
他忽然注意到了一名少女。她穿了一身紫色的宫装走在那些侍女最后,手里
拿着托盘还不忘了四处左顾右盼,嘴里嘀咕着什么。战羽耳力极好,把她的念叨
听了个一清二楚。
「说什么礼部之子貌若谪仙,明明是个小白脸。战氏从武,怎么看起来像是
杂耍班子?
走到他面前,停住,好奇地多看了他两眼,又惊愕地瞪圆了眼,随手将应该
放在别人桌子上的吃食丢在他桌上。
精致无双的脸蛋,漂亮妩媚的眼眸,樱桃般精致红润的嘴唇,就算丑化脸庞
的浓妆也掩盖不住原本的天资国色。一瞬间,心跳如鼓。
正要开口询问,那小丫头竟然溜了。
那逃走的功夫倒是比兔子还快。
他紧跟着寻了理由冲出去,却见别人抢了先,身着华服的男子,堵在那个宫
女面前,背对着他看不清相貌。
「你是谁?」男子问她。
少女原本皱着眉,撅着嘴,却在见到战羽前来的时候露出了笑脸,她一把推
开那名男子,向他冲来。
「战哥哥,帮我!」
第159章最后的共饮
「战哥哥,帮我!」少女的动作飞快,未等战羽说话人已经钻到了他身后。
等战羽从那声甜甜的「战哥哥」的呼唤中缓过神来,对面的男子已对他怒目
而视。
「请问这位将军,这女子可是你妹妹?」青年剑眉星目,身着华服,战羽虽
未见过此人,却识得他手中的盘龙佩,那玉佩天下间独一无二,乃是轩辕氏少主
所有。
战羽本不想惹这个麻烦,可那少女拼命对着他眨眼,他就像被下蛊了一般答
道:「正是小妹。」
男子冷哼一声:「那在下倒是想知道,战氏的女子为何要偷在下的盘龙佩。」
这话太过凌厉,竟然把战氏一族卷了进来。
战羽正要作答,就见本来躲在他身后的少女一个侧身,钻到了他身前。
「轩辕少主。」少女不屑地对着他哼了哼:「我不过是自己贪玩,想要借你
的盘龙佩一观,你竟然这般小心眼,切!」
她扬起尖尖的小下巴:「当心公主瞧不上你!」她那精致可爱的摸样,配上
有些小骄傲的神情,软嫩甜美的声线,战羽觉得,这哪里怒斥,分明可爱得紧。
眼见那轩辕少主越发懊恼,战羽只能把这少女往身后拉。
「轩辕少主,家妹年纪太小,不识大体,你就……」
「谁说我不时大体的!」少女撇了撇嘴:「轩辕氏的玉佩不都是给未婚妻的
么?我不过是想拿来瞧一瞧……就顺走了……而已……」
「你!」青年怒气冲冲。
战羽叹气抚额。
那古灵精怪的少女,见轩辕皓确实被气到了,反而眼珠一转凑了上去,一把
扯住他的衣袖。
「轩辕少主,您大人大量,切勿与小女子计较。」那前倨后恭的摸样,把两
个男人都弄得一愣。
「古人云,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小女子既是女子,自然是难养的,大男子
又怎么能和小女子计较,若是计较了不也就难养了,若是难养了,不就变成了小
人?」她扯着轩辕皓的衣袖晃了又晃,歪头问道:「我知道轩辕少主是大人,自
然有大人的度量,不与女子计较的!」
这兜来转去分明是说,计较了就是小人。
轩辕皓张了张嘴,又合上,那表情更是又好气又好笑。他盯着那张可爱的小
脸半响,扯回自己的衣袖转过脸去。
「你走吧。」
脸上的谄媚一扫而空,换上了灿烂的笑脸,几步跑到战羽面前,拉住他的手
便跑,就像后没有什么在追一样。
战羽跟着跑了半天才回过神。
「姑娘,你跑什么?」他更想问,拉他做什么。
「干了坏事,不跑难道等着被抓么?」少女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的银票:「轩
辕少主真有钱。」
战羽还在发愣,就见那她从那些银票里分了一半出来,塞到他怀里:「见者
有份,战哥哥,后会有期哦!」说完转身便走。
「你的名字……」
少女身形一顿,表情有些怪异的回头,狡黠一笑:「我叫紫苑,公主的侍女,
紫苑。」
战羽看着在床上沈睡的栖绯,心里有些甜,有些酸。那时候的她就像今生轩
辕策还没有离开时候一样,天真可爱,又那么快乐。
他真傻,竟然真的相信了她的说辞。认准了她就是战尧心仪的「宫女」,心
里甚至有了几分的羡慕和嫉妒。
夜宴后的第三天,又是月圆之夜,战尧带了比往常更多的酒。他一口口的喝
着,面对着皇宫的方向。
战羽站在院中看着自己的弟弟。年幼的时候的他,总说皇宫是个牢笼,觉得
回来的时间太短,游玩的时间不够,休息的时间不多,现在似乎是在嫌弃离开时
间太久。
「怎么不说话。」战羽飞身上去,坐在他身旁:「怎么,一日不见就舍不得
了。」想到那可爱的女孩,不自觉地带了笑。
「哥,我……」战尧欲言又止:「这几天我不在宫里。」他的声音有些闷。
「也好。」战羽想了想,觉得也对:「公主寿辰一过,你也该离宫了……」
「你说什么?」战尧有些诧异。
「怎么?」有些好笑:「难道不是?若是不离宫你怎么成亲呀,公主的暗卫
可是不能娶亲的。
我可是看到你那位心仪的姑娘了,叫紫苑,可对?「
酒坛从战尧手中落下,滚了几滚,掉下屋顶,碎陶佳酿溅了一地。
「我喝多了……」战尧大笑,他又拿起一坛酒喝了一口。
战尧那么明显的失态,竟然被他误以为是害羞。
「你……觉得她怎么样?」良久之后,战尧问他。
想到那天的情形,战羽笑出了声:「很不错,古灵精怪,和你小时候很像。」
把那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这真像是她做出来的事……」脸上的宠溺毫不掩饰,带着淡淡的欣喜和满
足。
「轩辕氏的少主虽然年纪尚轻,却气度不凡,要是公主选他,或许以后天下
会太平许多。」
回答他的唯有沉默。
这一天,战羽和战尧都醉了。
「哥……我不是想骗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我喜欢她……明明知道……要不起,还是喜欢的要命,就算死,也甘愿……
「
战羽隐约听到战尧说着什么,却听不大真切,断断续续的话语在脑中转了一
圈,什么都没能留下。
后来,他曾经想过,如果他听到了,或许一切都会改变……也可能,结局和
从前一样。
这一天,是他们兄弟二人最后一次共饮。
作家的话:好像发的有点儿晚,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到……掩面……
第160章楚衍,战尧昶山楚城,阴雨连绵,这里已不复以往的繁华景象,
街道无人,每家每户的户门紧闭,犹若死城。
楚园之中,七公子别院的偏厅。梵倾站在一幅画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上面
的少女的背影。梵啸楚风站在门口,厅堂的右侧长塌上,楚衍正一脸悠闲地给早
熟的葡萄,剥皮,去籽。
等了半天,梵啸终于沈不住气了。
「楚衍,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他冲到楚衍近前,伸手便要扯他的衣领。
「阿啸。」楚风拉住梵啸,面对楚衍时,却也多了几分困惑不解:「七哥,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让我们回到这?」朗鸣天灾不断,栖绯下落不明,这个
时候,他们却莫名其妙被带到了这?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搞清楚是如何来的。
原本熟悉的七哥,好像变了个人,多了陌生和神秘。
楚衍擦了擦手,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
梵啸楚风严阵以待。
「木木,你可真笨呀。」楚衍捏着嗓子说了一句,那语气倒是和失忆时候的
栖绯分外相似:「我学的像么?」
「七哥!」楚风抓狂:「这时候你竟然还……」
楚衍转过身,走向不远处的梵倾:「梵倾,你觉得我这张画画得可好?」
江南烟雨之中,一名女子撑着伞,走向远处身着白衣的男子,她的腰肢纤细,
不盈一握。似乎走的急了,裙摆有些湿,即腰的长发一半挽起,有几缕被风吹起。
明明只是一个背影,却让人看出她的欣喜和焦急。
「分外传神。」梵倾转头看向他:「可惜却不是真的。她还没到过南方,就
不在了。」
楚衍不置可否:「你想起了多少?」
「战尧,你为什么没有陪在她身边?」梵倾不答反问。
「这是我和那个人的约定……也是代价。」
他是罪人,就算前世用血赎罪,也抵不过那犯下的罪孽,他是罪,活着是罪,
转生是罪,即使死去,也仍是罪人。
所以要活着,即使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能诉说心底的爱意,也要活下去,在
她的身边活下去。
他想要和她呼吸相同的空气,却无法接近碰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也是好
的。
这些,他没有必要对任何人说。
「梵倾,我问你。」他盯着梵倾双眼:「要是让你从天下和她选一个,你们
是要她?还是要这天下。」
梵倾什么都没有回答。
「答不出了么?」楚衍笑了,那笑异常的难看:「我呀,从来都瞧不上这天
下,只想要那人幸福安康……」
「你不也不用急着回答,总有让你决断的时候。」
他不再理会梵倾,也没看梵啸和楚风,而是回到软榻旁,小心翼翼地将剥皮
去籽的葡萄放进盒子,拎在手里。
「时候到了。」他站起身:「你们还没上过昶山山顶吧,这一次,我做东,
引各位前去一观,如何?」
在画像旁轻敲三下,一块圆形的突起从墙壁上露出,按下,脚旁一块石板侧
移,露出一条密道。
梵倾三人跟在楚衍身后,在曲折的密道中行走,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岔路,眼
前开始变得开阔。
楚风分外惊异,昶山山顶乃是楚城禁地,就连他也从来都不知道,通往昶山
山顶竟有密道。「
「很奇怪吧,九弟。」楚衍就像听到了楚风心底的诧异:「为什么明明山顶
是禁地,却有密道?」
他自问自答:「因为昶山山顶不属于楚城,也不属于楚氏,它只属于一个人。
昶山,是她的墓,昶山山顶,是墓的碑。那人说,她生来怕寂寞,死后,他虽不
愿与人分享她,却怕她太过孤单……
千年前,月族的最后一任女皇,就是死在了这座昶山上。
千年了,只有这密道千年未变,昶山的山顶,更是和北域一样,常年冰封。
「
走在光线微弱的密道之中,楚衍的声音越发的空洞,他的话语断断续续,甚
至有些颠三倒四,梵倾三人却仿佛魔障了般,什么都没有问。他们的脑海之中,
似乎闪过了什么,只是还不分明。
他们飞快走了半个时辰,忽然听到右侧的石壁发出「咚,咚」的闷响。
楚衍见几人疑惑,反倒笑了:「今日看来不能去山顶赏雪了。」他一掌拍向
身旁的石壁,那坚硬的墙壁竟瞬间碎裂,发出巨大的声响。
几乎是同时,一道黑影从石壁后窜出,一掌拍向楚衍,被他轻松躲开。
「寄魂珠,别来无恙。」
男子一击未成,似乎已经耗尽全力,他恼怒地靠在一旁,嘴上却也不落下乘。
「战尧,我的事与你无关。」
作家的话:话说,借用一句老话……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于是,之后解惑
第161章那些过去(上)缺字补全
与战尧相聚后的第五天,战羽收到皇命,将他派往西沈边境。
他给战尧留了信,说是让他安心离宫,等他回来就请求皇上赐婚,将那名叫
紫苑的女子娶回家。
听着雨水拍打窗棂,战羽理顺栖绯的长发,有些无奈的微笑。
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还真傻,就那么相信栖绯和战尧的话,相信她只是宫
中的宫女,甚至都没有深想为什么一个宫女敢去头轩辕少主的玉佩和银票,也没
有去想,为什么一个宫女在宫里飞奔无人拦阻。
他花费了半月到了西沈,又用了一个多月调配人马,制定计划,平定边境兽
乱,事端稍稍平息,他原本打算早日回都,就收到了战氏族长传来的讯息。战干
身死,战尧成为公主暗卫。
战羽给战尧去过几次消息,都没有收到回信,却收到了月皇让他稳定边疆的
消息,直到三月后,西沈事毕,才回到了月都。
那时候,战尧不但成了公主月栖绯的暗卫,更已接管战氏内部一半事务权利,
宫中的三成禁军兵权,一切尘埃落定,战尧很忙,直到又过了两月,战羽才又见
到了他,还是月圆,只是这一天,战尧没有带酒,也没有爬上他的屋顶,不过半
年,他瘦得几乎脱了形,还是那身常穿的朴素黑衣,只是有些空荡。
他的袖口手臂分别刺绣和刺刻上了特殊的金色印记,那是誓死效忠的符文。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战羽有些恼怒:「你不是说要娶紫苑?现在算什么?
你离开公主半步都是有违皇明,罪当诛,你不是想离开皇宫么?这就是你说的想
要的?」
战尧比战羽想象的要平静的多,脸上仍旧带着欠扁的笑对他摆了摆手:「哥,
我骗了你。」
战羽一愣。
「我喜欢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宫女。」他面对着战羽,两人的身高相仿,
面容相似,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的几乎就是自己:「我喜欢的是公主,月栖绯。」
「你说什么?皇上设宴那天,我分明见到了那个叫紫苑的姑娘。」
战尧笑了,偏开头:「她骗术拙劣得很,却每一次都能把人骗到,你不是第
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回想了一下,答案瞬间分明,事到如今,战羽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是不气自己弟弟的隐瞒,只是觉得他选择了一条艰难的道路。
「月氏皇族,各个多情,战氏和月族多半都没什么好结果……」想了半天,
也只相出了这么一句。
「哥,我没想到自己会爱上她,真的没想到。我知道月氏薄情,可我却真的
爱上了……」他的笑容异常苦涩。
「最可笑的是,我爱上的是一个痴情的公主。」
战羽不解。
「她要嫁给月冉,她只喜欢他一个,不会有其他人。」
「月族的皇不可能只有一个男人。」月氏需要传承,他们会选择不同的人,
生下不同的后裔,选择最合适的继承者,所以战羽不信。
「她要是像月皇一样多情就好了。至少,她不会只想着一个男人。」这是身
为皇室暗卫的悲哀,他们只能一直陪着一个人,如果主人不喜欢他,他只能一辈
子看着另一个人的背影,在黑暗里舔舐伤口,而战尧,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我喜欢她,真的喜欢她,我愿意为她去死……要是我死了她是不是就能记
住我了?她要是肯为我哭一次就好了。」是说笑,却在几个月后成真。
无殇公主十六岁寿辰,月都宫变,月皇崩,无殇公主月栖绯继位,成为月朝
历史上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女皇。
战尧在宫变三天前被关押在战氏地牢,而战尧死在了那场宫变之中。
当战尧杀了狱卒离开地牢之时,战氏本家早已血流成河。
斗争或者死,在月都大乱得到战尧已死的消息后,战羽做了决定,他带领一
队自己的心腹,诛杀了所有对抗者,成了战氏族长。
月都的这场混乱,足足持续了半年。
半年后,表面上的一切回归平静,实际上却全都变了。
因为这次动乱,战氏动了根基,甚至再也无法保全在月皇朝内的势力。
而月氏,公主月栖绯即为。轩辕氏叛乱,梵氏作壁上观。
梵氏远在南方,月都鞭长莫及。战羽心存芥蒂,更让战氏与月氏貌合神离。
千年来,月族内部早已腐朽不堪,即使那么多月族的人早已没有了异能,他
们流传下来的高傲却是他们的致命伤。先是月族藩王屡屡被轩辕氏截杀,随后,
月族的贵族联名上书,要求年轻的月皇讨伐轩辕氏。
月皇腹背受敌,皇夫月冉更是深藏深宫内院之中再未现身于人前。
又过了一年,战羽一人坐在早已破败的庭院屋顶赏月,在一块不全的瓦片下,
他找到了一封迟到的信。
【哥,希望这封信你永远找不到。
如果你找到了,那么一定只剩下了你一个人赏月。】长长的信,记录了那个
女子每一次欢笑,每一滴泪的缘由,也写下了战尧唯一的愿望。
他留下的嘱托,只是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够替他将所爱照料好。
开始,战羽是恨的,后来,恨着恨着反倒觉得,对战尧而言,这何尝不是一
种解脱。
战尧不是隐忍的人,他聪明也敏感,也太过锋利,也无法忍受一直守在一个
永远不爱自己的人身边,当欺骗自己也无用的时候,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手段埋葬
了自己,在月栖绯的心中留下了痕迹。
也许谁都没有错,错的是天命,如此而已。
无殇二年冬,战氏一族一改往日立场,支持月皇。
作家的话:刚才少了两段话……T0T抱歉加进去了……其实这章应该很长
的还应该写到月冉……可是……T0T朝夕时间来不及了……于是写多少发多少
了……明天继续
第162章那些过去(下)
他还记得那段日子。
少女挣扎在权利的漩涡里,艰难痛苦地经历无数日夜。
不断的天灾,耗尽了国库,无数的人祸,使臣民开始失去信任,就连那些原
本坚定追随月氏的人也开始动摇。从前掩映在月氏光环下的黑暗和弊端开始一点
点的显现。
月氏内部也不再安稳,因为女皇异能的孱弱,她的地位不再那么高高无上。
暗算,刺杀,各种形式的谋害对权势的争夺几乎耗尽了年轻女王的全部力气。
她不肯再要任何一个暗卫,有时会看着战羽发呆,眼里有让他难以承受的依
赖和信任,即使从初遇的那天后,她再也没有叫他战哥哥,而是生疏的叫他战将
军,那透过他看着战尧的眼神也不曾改变过。
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好好保护好栖绯,甚至有些看戏的意味。他有时会任由那
些本可以在他手中完结的麻烦出现在她的眼前,看着她狼狈的应对。有时候故意
暗示那些反对她的臣子他会作壁上观。
过了一年又一年,那个原本天真的少女没了甜美的笑颜,在脆弱的表面加了
硬硬的壳。再也不轻易的信任和依赖,她渐渐成了一名合格的皇,成了高高无上
的月皇,除了在那个人面前。
在月冉面前。
「岚哥哥……月哥哥……」沈睡中的栖绯忽然发出嘤咛,那脱口而出的名字
却刺伤了战羽的心。
月冉,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与栖绯都被紧紧相连在一起。就像在千年
前开始,他们的血肉中就已融入了彼此。甚至就算是一直在一旁观瞧的他都看不
分明。
前世的那几年的岁月中,他只见到过月冉和栖绯在一起三次。
第一次,月皇登基,册封皇夫;第二次,昶山异变,平复天灾;第三次……
便是她死在月冉手中的那一次。
他始终不明白,所谓的天命是什么?所谓的天命者又是在遵循着什么样的轨
迹和道路,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竟能遗忘一切那么从容地手刃了那个深爱自己
多年的女人。
那最后一刻的毁天灭地的痛楚,让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
前世的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沈沦的呢?
对了,是那个时候。
无殇五年,他离都前往轩辕氏,不过半月的功夫,月都一夜之间成了空城,
无人得入。
再后来,他收到栖绯的讯息,快马加鞭,只用了五日就只身回到月都,站在
无法进入的月都城门口静静等待。
城门缓缓开了,红发的少年走了出来,然后是她。纤细孱弱的身影立刻吸引
了他的视线。她很憔悴,却依然美丽,走路有些不稳,好像许久不曾行动。
她在走出城门的那一刻抬眸,恰巧对上了自己的视线,先是惊讶,而后是欣
喜,然后她忽然流着泪对他嫣然一笑。
天地失色。
「战羽哥,你来啦!」风将她轻柔沙哑的声音传入战羽的耳畔。
就在那一刻,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看不到别的身影,只想将那个虚弱的
人搂在怀里。原本心底的坚冰早已融化,只剩下那正在不停跳跃的炙热的心。
后来,他们面对的是如同逃亡般煎熬的道路。月族的追杀,轩辕氏梵氏的争
夺。似乎他们认定了栖绯手中拥有这什么重要的东西。那段充满苦难的道路,却
让战羽压抑的爱怜一天天的升温。
脆弱的人,坚定的信念,绝对的信任和偶尔表露出的依赖,还有那柔弱却耀
眼的笑颜,让他一点点的不知不觉的沈沦下去。
还记得他们就要到达昶山山顶的那天晚上,栖绯病了,她的头很烫,身体却
很冷,牙齿不停的打架。后面还有不断到来的追兵,前面是荒无人烟。他有些不
知所措。
「战羽哥,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栖绯缩坐在山洞的火堆旁。
他没有回答,他对她一向如此,她也没有在意。
「我喜欢过,而且现在还在喜欢。」女子惨然一笑:「要是有来生,也一定
会喜欢下去。」她开始诉说那些曾经经历过的事情,琐碎的,甜蜜的,酸涩的,
直到原本微弱的声音越发的无力。就算他阻止也无用。
后来,战羽真的慌了,因为他的功夫很好,能清楚的听到周围数丈之内的所
有声响,而那一刻,他的心却一点点的向下沈,直到掉入深渊。
她几乎没有鼻息,他听不到她应该有的声息……
他忽然抑制不了自己的冲动走到栖绯身旁,握住她的手。很凉,就像冰,那
脉息几乎消失不见。
栖绯抽回了手,忽然笑了:「战羽哥,我其实……时间不多了。」
「跟我下山!」几乎是咆哮着抱起了她。他要带她去找郎中,找人救她。
「没有用的。」栖绯安抚地抱住了他:「我原本早就应该死了,只是因为用
了月氏的禁术,才能活这么久。」
「战羽哥。」她祈求地对上他的眼:「求你帮我最后一次。」
作家的话:回家了,发文好费劲呀……T- T又发晚了……各位晚上要是看
不到,估计就是白天出现了
第163章罪孽
窗外的风雨声停了,一股莫名的寒意骤然出现。数经百战的敏感让战羽觉察
到了那即将到来的危险。
他在瞬间做出了反应,抱起栖绯破窗而出。
「轰!」就在他落在院中的那一刻,两层的小楼在瞬间发出冲天火光。战羽
没有回头,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北方奔跑。逼人的寒意越来越近,耳后风声作响,
一个闪身躲过冰锥,却再也无法向前……
穿着月白长衫的男子已经站在他们面前,及地的银发无风而飘,无双容颜比
日月更耀眼,那漆黑的瞳眸里却没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他没有看战羽怀中的
栖绯,而是直视着战羽。
「月冉。」战羽把栖绯抱得更紧:「让路!」
月冉冷冷地瞧着他:「放下她。」
战羽冷笑:「你想杀她?」
男人没有说话,在他身侧骤然出现的冰锥就是他的答案。
「你会后悔。」
「天命不可违。」
「天命,天命,哈哈哈。」战羽怒笑出声:「你的天命就是让爱你的女人死
么?」
愤怒的质问让月冉有了一瞬间的忡怔,很快,他压下心中那股汹涌的痛意伸
出手。数只冰刃破空而出冲向两人。
战羽一个跃身躲闪开,人已在数丈开外。
「你就这么想至于她死地?」怒喝出声。
「她有违天命。」
「就因为她用了创世镜,救了你?」
月冉的面色骤然沈下,周身的寒意越发浓重。狂风夹杂着冰刃的攻击再次呼
啸而去。
「!!!!」接连不断地碰撞声响起,那冰刃皆被一柄无刃的剑挡住。
「还好,来的不算晚。」
带着些许调侃的声音响起,男子回过头看向战羽:「哥,这次,你可是要谢
谢我了。」
她又入了梦。
栖绯站在一望无际的雪原,冰冷的大地,天地之间都是苍茫一片,凛冽的风,
夹带着刺骨的寒意,没有生机和人气。
她知道,这是北域之北,那个她今生从未踏足过的地方,月都的属地。望向
北方,仿佛恒看到那雪色的尽头,有一座如雪般神圣洁白的城池──月都。
忽然,她的视线被那个方向出现的身影吸引。
栖绯看着他们,那是两个一马,女子一身红妆,脸色雪白,男子一身黑袍,
面容冷峻,他们共乘一骑,越来越近。
他们在她身畔停下,男人将女子抱下了马,那是她和战羽。
「月皇,我们在此略作休息,向南二十里,就出了月都境内。」
他和栖绯熟悉的战羽不同,男人的声音很冷,带着可以将人冻僵的疏离,话
中的语气也算不得恭敬。
女子点了点头。
「战羽哥还是叫我栖绯吧。」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我早已没有资格做这月
氏一族的皇。」
男人没有回应,而是转身去整理马匹上的物品,似乎觉察了什么,皱了皱眉。
「月皇,我去捉只雪狼。」只是招呼了一声,转身离去。
女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一抹苦笑。
直到男子的身影在视野中消失,她站起身,走到栖绯不远处,在一块巨石边
停下,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划伤食指,一滴鲜红的血流出,滴落在被冰雪覆盖
的岩石上,分外刺眼。
女子伸出手,在石上画出了一副诡异的图形。
「以血为印……」她声音响起:「在此记下本人罪孽……」无力忧伤的诉说。
「无殇五年夏……月都十万臣民皆因我月栖绯之过,亡故月都,尸骨无存…
…
今生已无望偿还,若有来世,愿以我一人之魂,超度世间亡魂,以我月族神
力,许其来生,正天命。「
她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一只木质的簪子,那簪子做工粗糙,一看便知道是外
行所做,女子却分外珍惜地婆娑了许久。
「你我在此定情,便将它留在这吧……」
她弯下腰,跪在地上,艰难地用手挖开雪,小心翼翼地将那簪子埋在石与冰
的缝隙里。又用早已冰凉的手,融雪,化水,结冰,将那簪子封好。
苍白的天空忽然闪现出几抹彩色的光晕,那是月都雪原独有的彩色虹光。
「代我和他看着这雪原吧……就算,我再也不能回来。」一滴泪划出了眼。
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女子掩上石上的血色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雪,
看着那扛着雪狼的身影越来越近。
「你怎么了?」男人看着她皱了皱眉,女子的眼眶还有隐忍的微红。
「我在看着虹光。」她笑了笑:「不知何日才能再看到了。」
栖绯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说不出的酸楚和痛,她走近那块巨石,伸出手,
那印记忽然一闪,无数人痛苦的哀嚎传入她的耳朵。
作家的话:T- T回家事情好多……本来想补更也没补成……大家表嫌弃最
近的剧情无聊哈……因为这一卷比较麻烦……等收尾了就好了,到时候就是几个
男人的追妻子时间了……
第164章未成之约
战羽有些忡怔,面前的男子和记忆中的那个青年有着截然不同的样貌,只是
那神态仍旧是一如既往的让他怀念,也依旧欠扁。
「就算是转世,哥你还是这古板的老样子。」
战羽还没开口,就被这楚衍把原本想问的话堵了回去,他表情有些扭曲地一
拳锤上他的胸膛。
「混蛋小子,在我面前做戏,你是活腻了吧。」明明早就想起了所有,却将
他蒙在鼓里,还总是挑衅,欠扁的个性倒是和前世一般无二。
「这可不是你们兄弟相认的好时候。」楚风黑着脸走到两人身边,一把扯开
楚衍摸上栖绯脸颊的咸猪手:「快去对付月冉。」
「小九,坏别人姻缘是要被雷劈的。」楚衍一脸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手。
「那我就先劈了你!」这次是梵啸。
「你们几人倒合拍得很。」楚衍讪讪扭过头:「你们用不着操心,月冉自然
有人对付。」
云还没有散,天色越来越暗,风越来越冷,夹杂着原本不属于夏秋季节的冰
寒,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月冉冷冷地瞧着他们,在他眼中,多几人少几人并没有什么分别。只要逆天
而行,便是不可原谅。可不知为何,看到楚衍将手放在栖绯额头上时,怎么都觉
得碍眼。
衣袂飞扬,银发无风自飘,心底的怒意让他的目光越发冰冷,他正要发难,
却觉察身后的声息。
「月冉。」温润的男声让他有些意外,回头望去,竟是梵倾。
「朗鸣皇。」没有语气和音调的声音,却带了些许的困惑:「你也有前世的
记忆。」
「是。」
「你不该在这。」
「我应该在何处?」
「在你该在之处。」
「是朗鸣皇宫?」梵倾白衣飘飘,神色淡然,竟然和此刻的月冉有几分神似:
「顺应我的天命,看着我的臣民在天灾之下受苦,在所谓的天命中挣扎,让我在
余生陪伴他们在困世中茍延残喘?」
「天命所归,你注定是朗鸣的皇。」
「所以,你不会杀我,这也是你所护佑的天命?」
月冉没有回答。
「你可还记得上一世与我的约定。」
月冉几不可见的皱起了眉,他不曾记得自己与梵倾有过什么约定。
「你果然忘了。」他伸出左臂,诡异的金色符咒印在他整条小臂,那印记忽
地一明,将他英俊的脸庞照亮一半。
「我和你有个约定。」他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男子:「千年前你曾说过,若
是有一日,你失了本心,便让我代替你,照顾她。你便许我整个天下。我应了。」
月冉看着那符印一闪既灭:「符印不全。」
「是。」梵倾放下手臂:「因为我失了约,死在了她前面。」
栖绯觉得,自己仿佛要被那痛楚撕裂了,那是无法言喻的折磨。
嘶吼声,哭嚎声,还有无数的祈求和咒骂。她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经历的死
亡,甚至比那一次,在梨花树下等待死亡还要痛苦和绝望。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承受了多久,是不是又死了一次。
等她再一次恢复意识睁开眼,一望无际的白早已被满眼的绿意取代。
溪水拍打着小小的水车,鸟鸣如歌,鼻尖缭绕着竹林的馨香,天籁,竹香,
不知何处传来的琴音分外悠远,让这处的景色犹若仙境一般。
不远处的石桌旁坐着一男一女。男子温润如玉,女子貌美出尘,坐在石桌旁
对弈。
女子研究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落下了一颗黑子。
「确定?」男子淡笑。
「当然。」少女瞪着眼睛道:「落子无……」话音未落,男子「啪」地白子
落下,攻下了半壁江山。
少女嘴唇颤了颤,硬是把那个「悔」字咽了回去。
她瞪了瞪棋盘,大致数了数目数,眉头皱成了川,又很快佯装抚额晃了晃。
「公主可是不舒服?」
「正是正是。」说罢,那广袖晃上了棋盘。不想,一双大手利落地将那小小
地棋桌从旁边一抽,她的袖子甩了个空。
她瞪着眼看着那越来越精明的男人,无言。
男人看着她发窘的摸样,反倒笑了,他将棋桌放回原位:「若是公主弄乱了
棋,一会儿又要埋怨自己了,梵倾不过是未公主分忧,不必道谢。倒是你我二人
的约定是否还作数。」
「自然是……」少女一边应着,一边把右手放在身后,飞快地做了个手势。
「喵!」一只胖花猫从天而降,正正地四脚朝天摔在了棋盘上。桌上的棋子
何止是乱,尽数飞的不知去向。
梵倾的眼角抽了抽,看了看无云的晴空,这猫飞的真准呀。
那猫显然摔得重了些,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晃悠了晃悠,又哀怨地对着少女
叫了两声,跳到地上,这一跳还崴了一下,那尾巴都歪到了一边。
「这猫来得可真是时候。」梵倾忍笑喝茶。
「正是,正是。」少女应得诚恳,又佯装清醒地抚了抚胸口:「真可怕。」
那佯装的惊恐可笑得紧。
男子脸上笑意更浓,忍得分外辛苦。
「我们的赌约看来又做不得数了。」
「都是那猫!」少女义愤填膺,又趁着男子低头喝茶的功夫回过头去,对着
暗处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又飞快地扭了回来。
「这猫扰了梵少主的雅兴,真是罪该万死。」
梵倾险些喷出茶来,他对着栖绯说道:「万死倒是不至于,就是不知这到底
是哪家的猫能跑到我这偏僻的别院来。」
「定是西城王尚书家的。」少女答得干脆。
「公主知道的可真清楚。」
「那是自然。」
「哦?」
「哈……哈……」
「梵倾一直想知道一件事。」男子忽然正了神色:「公主可是喜欢我?」
少女一怔,又很快理所当然地答道。
「喜欢。」
梵倾的心跳快了半拍。
「你和月哥哥最像,我自然喜欢。」
心又随着话语沈下。
「像?」梵倾微愣。
「恩。」
「月大人的容貌在下可是比不得的。」
「没错。」少女点头。
梵倾的嘴角抽了抽。
「那你又为何说我们二人想象?」
「一样喜欢穿白衣,一样喜欢文绉绉的说话,一样地……」她忽然顿住了话
头,扭过头去。
「一样地纵着我随意的耍赖。」
作家的话:……回家之后效率异常低下……写一章用了比平常两倍的时间还
多……T- T,发文晚了……不知道大家晚上还能看到更新不……
实在抱歉……那个朝夕承诺的……传说中的双更……宽面条泪
第165章她是我的妻
艳丽的红妆掩饰不了少女眉间的寞落,明明仰着头,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
却比什么时候都脆弱。
梵倾有些失神,心中多里几分说不清的情愫。
「月哥哥不理我,我就只能赖上你了。」少女拍了拍自己的脸,很快打起了
精神:「你可不许嫌弃我哦!」
「梵倾高兴还来不及,又怎敢嫌弃。」
栖绯笑得灿烂:「那我们再战一局怎样?」
「好。」
「那让我五目。」
梵倾笑:「好。」
「少主。」忽然有人来报:「有信使前来。」
梵倾还未发话,就听见竹林小道的另一头传来少年的叫声。
「哥,你难道真的被那月氏的公主勾了魂不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紧接
着一名年轻男子出现在栖绯视野中。
男子年纪尚轻,穿着一袭月白的绸衫,头顶白玉冠,腰间系着价值不菲的落
凤佩,明明是出尘的打扮,却硬生生的穿出了几分痞意和浮躁,坐在梵倾对面的
栖绯皱了皱眉。
「啊啸,别乱说。」梵倾有些尴尬。
「哥,怎么了?」梵啸显然还没搞清状况,他刚刚根本未在意有他人在,如
今却也看到了坐在梵倾对面的栖绯,之见女子一身红色宫装,眉目如画,如同仙
子,却没有半分的脂粉和首饰,愣了一下:「她是谁?难不成又是喜欢哥的哪家
小姐?」不经大脑的补了一句:「这穿的也太寒酸了些。」
梵倾瞬间黑了脸,栖绯更是郁闷得恨不得咬上他两口。
「阿啸,快道歉!她是……」
「你是哪位?」栖绯截断了梵倾的话,从位置上站起身,面向梵啸。
梵啸有些惊艳,又有些恍惚,又见兄长听了他的话面色不愉,更是确定两人
有些什么:「我为何要告诉你?」几乎是莫名的夹杂了几分醋意,也不知是因为
梵倾愿意同一名女子下棋,还是因为这女子跟梵倾过于默契:「不管你是谁,我
哥都不会娶你的。」
「哦?」
「我哥要娶的是当今公主,你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阿啸!」梵倾彻底无言,正待发火,忽见栖绯一个旋身到了他身边,极为
自然的圈了他的脖子坐上了他的腿,将身子紧紧贴在了他身上。
「你管我从何处冒出来的?」栖绯从一开始就对这个有恋兄情结的小子看不
顺眼:「我和你哥早就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了。」她示威一般的又在梵倾怀里蹭了
蹭,让梵倾几乎压抑不住自己身体里忽然窜出来的邪火。
更是管不住这两个惹祸精眼刀子过来嘴刀子过去。
「你到底是何人,浪荡女?」
「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无殇公主的宫女紫苑。你又是哪根葱?」
「我乃是梵氏二公子梵啸,你一个小小宫女居然敢对本侯爷出言不逊。」
「哈,我就偏要对你出言不逊。」栖绯倒是跟这没什么心眼的少年杠上了:
「明明是个毛头小子,却要学你哥哥穿什么白衣,画虎不成反类犬,难道那衣服
是偷来的?我看你倒不如再穿上一件绿衫,装根葱,最好!」
「你,你,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我怎样?」
「不过是个宫女竟敢这么嚣张,难不成你以为你有那个公主撑腰就怎样了不
成!」
「我就是狐假虎威,公主护着我,你哥哥护着我,你能将我怎样?」说罢,
还扯了梵倾的手放在腰间。
梵啸被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你有本事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栖绯不屑地做了个鬼脸:「我又不是傻子,笨蛋!」
梵倾好笑又无奈,既不能将两人如何,又舍不得怀中难得的软玉温香。
他甚至想就这样抱着,一直抱着,就好了。
「哥,你怎么这么护着他?」梵啸被气了个半死,却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女
人在梵倾怀中肆无忌惮,他总不能去直接拉人,只能干瞪眼。
「梵啸,别闹,她是……」正要说,又被栖绯拉了袖子,那双狡黠的大眼对
他眨了又眨,失神的片刻,又觉得分外好笑,干脆由着她的小性子,将梵啸蒙在
鼓里。甚至又有了想小小捉弄的兴致,半真半假的说道。
「梵啸,切勿无礼,她是我认定的妻,你的嫂子。」
怀里的少女,对面张牙舞爪的少年都傻了眼。
作家的话:这两天很杯具……不说了……补更……
第166章前世缘
「月冉,你可还记得你我的约定,你前世心心念的人,千年不想忘记的人就
在眼前。」梵倾指着战羽怀中的栖绯:「你可是真的想要将她置之死地?」
男子波澜不惊的眼中再次闪过一丝痛意。
「你可否还记得,前世对我说的话?」
月冉没有动,而他周身散发出来的绝望和悲哀,却在一瞬间传到了每个人的
心中。
梵倾的别院越来越热闹了,原本栖绯来了便是状况不断,如今又加了一个梵
啸,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几乎让梵倾这个杀伐决断眼都不眨的人头大
如牛。
不过结果总算是好的,梵倾来月都,本就是为梵氏一族,这一次,只要他能
争取到月皇更多的信赖和承诺,那梵氏一族的未来必定不可限量。
月皇已经开始偏向他这一方,而轩辕皓那边他也不得不防。
如今,不管是他或是梵啸谁能成为栖绯的皇夫,对一族而言都有绝对的好处,
这是他作为一族的继承人不得不也必须要考虑的。
「你这个女人!」梵啸的声音即使隔了两间房也听得到。
梵倾揉了揉额头,那两人又在闹了,不知又是因为什么?
「我怎么了?」少女犹如黄鹂般动听的声音响起:「还不是你,连生火都不
会!」
「明明弄焦东西的是你!」
「要不是你弄得满屋子都是烟,我又怎会什么都看不清?」
「强词夺理!」
「那是你!」
两人的吵闹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前追后赶的细碎脚步声,书房的门被「砰」
的一声撞开,梵啸摔了进来,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形。他回头对着栖绯怒目而
视。
「女人,你敢踢我!」
「只是帮你开门。」
「噗。」本来把茶拿在嘴边来喝的梵倾,看到两人的狼狈摸样,转过头喷出
了一口茶。那哪里是两个身份不凡的少男少女,分明是两只小花猫。
梵啸的右袖子没了半截,应该是被火烧掉了,衣服的本来颜色和摸样早已经
看不分明;
栖绯的的衣服还算好,至少还完全,就是脸一块黑一块白,显然自己还什么
都不知道。
梵倾强忍着笑,面容有些扭曲地将茶杯放到一边:「你们二人这是怎么了?」
「你问她?」梵啸哼了一声,看了眼栖绯,然后将头扭到了一边,梵倾看得
分明,这小子也在忍笑。
少女得意地看了看梵啸的袖子,又忽然从背后拿出一只盘子:「樊哥哥,刚
出炉的桂花糕。」
梵倾有些头疼,那东西就算是桂花炭恐怕都不会有人信,顿时有种不祥的预
感,转头看梵啸,那小子正在装模作样地看着他书房中的书,时不时地还嘟囔出
几个书名。
「给你吃。」
梵倾最怕的终于来了。栖绯的手艺他可是尝了多次,从开始的震惊不信,到
现在的视死如归,也算得上有了惊人的适应能力了。
而梵啸这小子也不开窍的很,半月的功夫也没搞清栖绯的身份,拼了命的想
要他和她保持距离,如今更是把栖绯惊天地泣鬼神的厨艺抓住不放,想让他受不
住了就把栖绯丢开,也不知他这天真的性子像了谁。
「梵哥哥,这次真的可以吃的。」
可以吃……梵倾越发头痛,梵啸忍到肩膀都开始抖。
早知就应该让人准备些养胃的药……梵倾一咬牙,从盘中捻起一块形状像糕
点的黑炭。闭上眼咬了一口。
没有想象中的难吃,反倒和特别。那是一种有些特别的甘甜和芳香,甜而不
腻,带着清凉的薄荷香,夹杂着一丝丝淡淡的苦涩弥漫在唇齿间,算不上是美味,
却有着特别的味道。
就像是……像是……远远地遥望着什么。看得到甜美,嗅得到芬芳,却始终
无法靠近和触及的淡淡哀伤。
「哥。」梵啸收了笑意,一下子冲到他面前:「你可是中毒了?我这就去传
太医!」
就连栖绯也慌了:「梵啸,难不成你又放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胡扯!明知道是给我哥吃的,又不是给你的!」
「你……
「很好吃。」梵倾笑了:「大有进步。」把剩下的半块吃下,让那味道在口
中蔓延开。
「哥,你不会是傻了吧。」梵啸瞪大了眼睛一脸不信:「这女人怎么可能做
得出好吃的……」
栖绯笑逐颜开,飞快地从盘子里拿出一块,小心翼翼地剥去上面的黑皮,放
进嘴里,先是一愣,又笑了。
「梵啸,你也尝尝。」
「我才不要。」梵啸连连摇头。
「尝尝,毒不死你!」
「不要!」说着,向门口退去。
「真的能吃!」
「不要!」拔腿就跑。
栖绯在后面追,梵啸在前面跑,那摸样让梵啸失笑出声。
别院,竹林,竹屋,嬉笑打闹的二人,梵倾竟生出几分说不出的幸福和满足。
过了半响,被噎得半死的梵啸吞着茶,栖绯向他要了纸笔,坐在桌边一丝不
茍的记着。
「要做什么?」梵倾有些好奇。
「我要记下今天做糕点的方子。」
「恩?」
少女咬了咬唇,露出一脸默落的笑:「想给月哥哥吃……」
梵倾觉得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刺痛,生疼。
人生就像一场戏,开始时不过是那看戏的人,看的久了,入了迷,着了魔,
不知不觉便成了那戏中的人,明知不可、不应,却再拖不得身,反倒甘之如饴。
忽然有一天,那个白衣墨发,仿若仙人的男子找上他。
「梵少主,在下希望你能娶公主。」
作家的话:继续补更……
第167章月冉的要求
白衣墨发,仿若仙人。上一次,也是梵倾第一次见了月冉的时就是如此感觉,
现在依旧。即使是在世俗之地的酒肆,也依旧掩盖不住这人的超凡脱俗。
祭天那日,月冉一袭白衣,在祭坛下念诵悼文,他的惊天神力竟让天地变色,
日月无辉。那一幕,瞬间震慑了在场诸侯,恐怕除了梵氏和轩辕氏,他人再无异
心。
当时他就在想,怪不得月冉年纪轻轻便可位居高位。如今见了本人,更是让
他感觉到了一种上位者的威压。
那威压无关身份地位,而是一种天生让人不得不服从的压力在他的身体中释
放出来,无人能抵。
「月大人。」梵倾礼貌回礼:「不知今日,有何见教。」月冉深居简出,这
人的事情,就算是梵倾最好的探子都探不出几分。
「在下有一事相求。」
「请说。」
「梵少主,在下希望您能娶公主。」
梵倾一怔,几乎月都的所有人都知道,公主栖绯心系月冉。而此刻月冉的话,
无疑是将那一份真心踩在脚下。他有些意外,明明该高兴的,更多的是说不清的
气愤。甚至对面前人的好感瞬间跌入谷底。「恕梵倾直言,您最不应该如此。」
「我,不是他的良人。」月冉看向梵倾,那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竟然充斥着一
种他看不清的悲哀:「她更不能和我在一起。」
「……」梵倾皱了皱眉:「公主我自然是想要娶的,可还是请您收回你原本
的话。」
「要让她幸福。」
「这不必月大人挂心。」就算是公主的青梅竹马,此刻梵倾也不觉得他月冉
有这个立场了。
「只要你能信守承诺。」梵倾的恼怒,没有给月冉带来任何的影响:「只要
你能给她幸福,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梵倾不由多了几分戒备和揣测。
「我并非月皇所派,你不必担忧。」月冉淡淡说道:「源河昶山为界,南朗
鸣,北天宇,此乃天命。」
梵倾几乎拿不住手中的酒盏。
忽然想起他们所在的并非是自己的别院而是人多又繁杂的酒肆,不由得手心
生出几分汗意。
「结界之外,无人能听得你我二人谈话。」月冉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梵倾越发的觉得面前之人深不可测。
「你为什么……」
「天命并非不可违。」月冉举杯,一饮而尽,那辛辣的味道,瞬时从口的直
至肺腑,甚至有种燃烧起来的错觉。
梵倾忽然明白了什么。
「冥冥之中,自有天命,但……梵氏若想要一统天下,并非不可。」
梵倾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有怀疑眼前这人的勇气。
「我可以承诺你……在不久的将来,让梵氏成为这方天地最尊贵的姓氏,也
可让你成为这天下间唯一的君主,只要你答应我……」月冉再次饮下一杯,胸的
的苦涩,甚至让他又一次隐隐感觉到了眼角的泪意,可惜……
「只要你答应我,代替我照顾月栖绯,让她成为你的唯一,给她幸福。」
作家的话:第三更……
第168章为什么选择我
梵倾诧异,他盯着月冉,半响说不出话来。
称霸天下,成为唯一的皇,面对如此的诱惑,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更何况栖绯又是自己心中有的,虽还谈不上有多爱,却还是在意了的人。
梵倾看着面前的酒盏,思绪已飘向别处。
月氏早已腐朽不堪,数千年的统治麻痹了他们的头脑,那些贵族残暴凶恶,
却因为他们自身的强大力量无人可以反抗。
现在,月氏异能日渐衰败,从前的氏族格局之势岌岌可危。就像他早知道的,
最有实力的轩辕氏,自己的梵氏早就有了替代之心。
他想知道,月冉在这局势之中充当着什么角色。又是何种立场。
可月冉的话自己又能信上几成?
抬头看那仙人般的人,几乎是立刻,他变得驽定,月冉说的是真的,而非虚
言。
「为什么选择我?」为什么不是轩辕皓?
月冉没有回答,他明明知道,轩辕皓早已对栖绯情根深种,为何不选择他,
陪伴她长长久久……
他问了自己,那个答案他不想开口。
「栖绯说,我和你有几分相像。」
月冉平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波动,他拿起酒盏,却控制不住指尖微微的颤抖。
「果然。」梵倾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几丝薄怒,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果
然如此,你之所以会选择我……就是因为我和你的相像。
有了我,她便会时时想起你的影子,看到我就想到你,一辈子想忘也忘不掉!
既然你不喜欢她,又何必如此?「
「啪!」月冉手中的酒盏忽然碎裂,酒洒落在桌上和他的手上,在瞬间燃起
一片幽蓝的火光。
「你知道什么!」月冉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竟然闪现出几分狠厉:「若是
我不爱……」
梵倾懊恼,不知怎么了,一向沉着的自己今日竟会这般冲动,故意去惹怒他。
而在月冉的瞪视之下,自己竟然没有分毫的反抗之力。
过了良久,月冉低下头,那酒液早已在他的愤怒的焚烧中消失殆尽,只留余
香。
「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月冉喃喃说道:「选择你是我的私心。」
这是他不想说出的私心。他想在栖绯心里永远拥有一个角落,哪怕是有一天
他不在了,也希望栖绯不要将他遗忘。
轩辕剎就像出鞘的宝剑,那么鲜明地表露出自己的渴望,他怕有一天,他会
完全取代自己的位置。
栖绯会将他忘记……他不敢想,不想去想……
梵倾没有马上答应月冉,是因为怀疑?不是的。反倒是有总说不清的东西在
心头缭绕。
他明白,一旦应下了,他和栖绯之间的关系再不复从前,而变成了一个交易。
娶栖绯,得天下。
明明是自己心底渴望的……
他叹了口气,月冉同意他一月后再做响应。
看着手中的密信,族里有人又生事端。
他梵氏少主的地位并不向外人看起来那般稳固,族内对他位置虎视眈眈的人
大有人在。而娶栖绯,无疑也是最稳固和保险的手段。
现在又有了月冉……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催促着他,而他又在犹豫着什么?
走向竹园。这里是月皇给他的别院,和其他求亲者的别院一样比邻皇宫,方便栖
绯随时前来。
不同的是,这里比别处更多了几分清幽出尘。
「梵哥哥,你回来啦!」远远地,就见那穿着红衣的身影迎了过来:「带了
什么好吃的?」
梵倾一怔,他刚刚竟然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赶忙对着暗卫所在之处使了
个眼色,吩咐他立刻去买东西。
「小苑子,为何你叫我哥就叫哥哥,叫我却直呼其名。这不公平。」和少女
年纪相仿的少年紧随其后,不停地抱怨着。
「我不叫什么小院子!」栖绯停下脚步,一下子拧住了梵啸的耳朵:「再叫,
我叫你小啸子?」
「难听死了。」
「小院子也难听。」
两人像孩子一般吵闹不休,梵倾看着,心中越发的柔软,走上前去,将栖绯
鬓边的一缕乱发别在她的耳后。
「不如,你们下棋?」
「恩?」两人这时候倒是应得整齐。
「胜负以定称谓。」
「当然好!」梵啸一脸自负,窃笑着看着栖绯:「怎么你不敢答应。
栖绯皱起了好看的眉,哀怨地瞧着梵倾。
「既然阿啸应下了,栖绯就不必担忧了。」趁着梵啸仰天大笑,他不露声色
地在栖绯手心上写上了两个字。【放心】栖绯瞪大了眼,忽地绽放了一抹绚烂的
笑,几乎晃了梵倾的眼。
片刻之后,石桌旁响起一阵哀嚎。
「哥你竟然帮她来赢我!」
「小啸子,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输了就耍赖呀!」
「分明是你们……你们联合起来对付我!」
「你又没说不行~ 」
「哥,你竟然帮这个小丫头!」
「那当然!」栖绯对着梵啸做了个鬼脸,搂住身后梵倾的腰,在他怀里蹭了
又蹭:「梵哥哥最好了!」
忽如其来的温暖和柔软,让梵倾瞬间失了神,那被他埋藏在心底的东西生了
根,发了芽……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着栖绯发顶的目光有多温暖和柔软。
夜,竹苑回归寂静,梵倾却久久不能入眠,少女的笑颜,散去的幽香仿佛还
在自己身旁。
「咚咚。」虚掩的窗被敲响。
这个时候,只能是梵啸,梵倾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
梵啸正站在他的窗前,显得有些局促。
「怎么了?」
「哥,我想让你帮我求个人。」梵倾心头一跳,梵啸此时分明是少年情窦初
开的摸样。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压了下去。
「什么人?」他尽量让自己的话语显得平静。
「我想……」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想要……紫苑。」
栖绯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这就是她所不知的过去么?原来今生的纠缠早已
在前世注定,即使过去千年,那些羁绊也无法舍弃。
作家的话:咳咳,朝夕最近的人品已经变成负值了……于是补偿个恶搞的小
剧场……
与正文完全无关哈……掩面……逃走……
恶搞小剧场:有爱的「兄弟」
晚上,梵倾一人在房中,忽然发觉有人站在房外,开门,便见梵啸正在门口
徘徊。
「哥,我想向你要一个人。」梵啸抓着衣角,满眼含泪地看着梵倾。
「什么人?」
「你可会将他交给我,不会私藏。」
「你是我弟弟,那是自然,只要我能做到,必定会将那人亲手送到你面前。」
「哥,你可是说真的?」
「当然。」
「哥,我想要你。」梵啸一个飞扑将梵倾压在身下。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女扮男装,哥,我今生非你不嫁!」
第169章只看我一人
夜风微凉,梵倾隔着窗看着梵啸,竟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才好。
「哥,你可是没听到?」梵啸耳根都有些红了,却还是又说了一次:「我想
要紫苑。」
梵倾忽然觉得心仿佛被什么抓了一下,疼得不深,却让身体有些发木:「阿
啸,她不是说要就能要的人。」
梵啸赶忙说道:「我知道她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可就算是当今皇上也要给梵
氏几分薄面,若是哥开口要人,那个公主应该也不会为难……」
「阿啸,她不行。」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对最亲近的弟弟说不。
「为什么?」梵啸显得有无措:「莫不是哥……你也……你也喜欢上了她?」
梵倾不知该如何回答,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梵啸一惊,脸上的红晕退下:「她那么别扭,又喜欢惹事,还喜欢恶作剧…
…她是个侍女,和哥你不合适……我会一心一意待她好……」
「阿啸。」梵倾的话语难得的有些冷厉:「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侍女,你还没
发现么?」
「什么意思?」
「公主身旁确实有名女官名叫紫苑,可那宫女已经三十有八,是宫中最有身
份的女官。」
梵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是说……」
「你应该猜到了。」梵倾苦笑。
「每天来竹园的是当今公主,月栖绯。」
梵倾看着梵啸失魂落魄的离开,心中有些不忍,可还能如何,栖绯和他人不
同,他不想想让,他的立场更不能相让。即使他知道,梵啸比自己更合适,更深
情……
回到床上,却没了睡意,脑子里反反复复地都是少女的声音和摸样,天空已
经有了亮色,刚刚有了睡意,耳边却忽然响起了那人的话语。
「替我照顾好月栖绯,我便许你天下。」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轩辕皓批阅好最后一份奏章放在一旁。
烛泪已经聚成了小小的一滩,红的有些刺眼。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推开门,天空早已漆黑如墨。
「皇上可是要回寝宫?」等在门口的太监赶忙上前:「奴才给您引路。」
「不必。」轩辕皓淡淡道:「你退下吧,朕想一人走一走。」
「是。」奉上绸伞,轩辕皓摆了摆手,绕开了去,任凭雨水淋湿他的龙袍。
他走了一条平时不常走的小径,沿着曲折的道路向前,明明是不宽的路,今
日却显得异常的空旷。
细密的雨滴打在他的身上,脸上,微凉,却早已感觉不到冷,因为心早已早
已在那一日冻僵。
他走着,看着,回忆着……
这是栖绯最喜欢的荷塘,那是她最喜欢爬的树,这是她经常整宇文长风的地
方……
似乎每一处都有栖绯的影子,又每一处都看不分明……却怎么都忘不了,抹
不掉。
从前的时候,总觉得她太吵闹,现在她不在了,不要他了,心却像生生被挖
掉了一块,怎么都觉得空空荡荡。
兜兜转转,竟然又走到了那个自己从前居住的小院,推开院门,最显眼的依
旧是那棵矗立在院子正中的梨树。
几月前还生机勃勃的花树已经开始枯萎,树皮斑驳,叶子枯黄,就像他和栖
绯之间的羁绊……在一点点溃烂,腐朽,慢慢死去。
是他的错,即使不想承认,即使想要欺骗自己,都不能。这一世,他甚至没
有了留在她身边的理由。明明最能抓住她的就是自己,而他却因为可笑的理由亲
手将她推远。
这就是上辈子月冉对他说的宿命?他相信过争取过,却没能改变。
抚摸着树干,脑子里闪现的却是栖绯躺在树下孤单的摸样,心里的痛排山倒
海般袭来。
是的,他记得,上辈子他一直看着栖绯的背影,一直拼命的纠缠,直到栖绯
死去,直到自己垂垂老矣才得到了那个机会。
他却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许下了那个心愿。
【这辈子我看着她盼着她回头看我一眼,她却从未回头,下辈子,我要让她
只看我一人。】上辈子的愿望,这辈子的纠缠,冥冥之中却让一切回到了原点。
作家的话:下一章发的可能有点儿晚,大家不知道晚上能不能看到……朝夕
会写好发上来的……
可能今天晚上能看到,也可能是明天白天……
朝夕各种事情焦头烂额
第170章只为红颜
梵倾一人坐在石桌前,与自己博弈。
已经午时了,以往的这个时候,栖绯已经坐在自己的对面,吵着要吃午膳了。
「主子,可要用膳?」侍从上前询问。
梵倾摇了摇头,正想让他退下,又想起了梵啸:「阿啸起了么?」
「小少主已经起了,只是不出房门,也不肯用膳。」
阿啸恐怕是在怨他吧,这样也好,栖绯的事情毕竟不同其他,阿啸是真的不
能要她,长痛不如短痛罢。
苦笑,示意下人离去,自己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与己博弈,心在他处,拿起书册,无法静心,处理事务,那些今日该做的早
已做好了。
以往,他若是在栖绯在的时候待在书房,不是被那惹麻烦的小家伙在中途打
断,就是在被梵啸的抱怨声中被拉去评理。
于是他已养成了习惯,必然会在午时之前,把一天该处理好的族内大小事务
处理个干干净净。
现在,竟是连可以做的事情都找不到了。
以前他是怎么过的?竟怎么都想不出了。好像到月都后被栖绯缠住的这些日
子才是鲜活的,以前的一切反倒像薄雾一般似真似假。
有些心惊,不过一月他竟然会因为一个女子心思不宁,见不到她心里就像空
了一块,若是从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现在他信了,又觉得这不是一
个好兆头。明明该斩断情丝,却有觉得不应。
想到月冉的承诺,或许,他没有找错人。
苦笑饮茶,仰头,才发觉手里的茶盏早就空了。
「主上!」并不轻易现身的暗卫忽然来报。
「何事?」不知怎的,有些心绪不宁。
「宫中的探子刚刚传讯出来,月皇似乎有意将公主赐婚轩辕皓。」
「什么!」茶杯落地,碎成数瓣。
梵倾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焦躁,压抑住心中的愤怒和不安,尽量让自己的平
静下来,想应对之法。
「找人去通知宇文氏、战氏、梁氏,方氏……」不过转念之间,他已想出计
策:「但凡求亲氏族,或是月都权贵,全都让他们得了消息!」
拂袖起身,他倒是要看看,他轩辕皓如何能在天下权贵面前如何强迫栖绯嫁
与他,就算月皇松口,也要过他梵倾这一关!
暗卫有些心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主子将愤怒表露在外,得令立刻去办。心
中暗暗赞叹,不愧是有史以来,最有才华的少主,竟然立刻想出这釜底抽薪之法。
此时的梵倾甚至没有去想,他的慌乱和愤怒是因为月冉曾经许诺的天下,还
是单纯的为了那个人。
淅沥的雨不大,却细密,轩辕皓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打了个通透。
不知怎的,明明是夏雨,却让他觉得冰寒刺骨。
栖绯离开东都不过百日,而他却仿佛经历了数个年头。
几月间的心绪浮沈,只有他自己知晓。
见栖绯躺在树下时体味的心伤无望,在得知她失踪时经历的愤怒和疯狂,知
她还活着那一刻的狂喜,到后来见到她忘记前尘往事的失落和隐隐的期盼,直到
西沈那一战感受到的绝望……
累么?何止是累,每一次的心绪巨变,都不亚于一次伤筋断骨,又每一次都
让他义无反顾。
前世的记忆一点点恢复,他才发觉,自己早在千年之前就将自己的心遗失了。
不顾脚下的泥泞,坐在栖绯曾经停留过的位置,将身子倚在树干上,这些日
子,他不止一次坐在这里,体味栖绯看着他背影离去时候的悲伤绝望。
这种感觉,他曾经经历过。千年前的昶山在栖绯死在月冉怀中的那一刻,他
就已经经历过了。
那感觉,甚至比剜心刮骨更甚。
被舍弃的辛酸,被遗弃的绝望和守着不可能实现承诺的怨恨度过余下四十年
的人生,让他彻底发了疯。在灵魂深处,存在了报复的念想,在千年后的如今,
面对栖绯的深情,依旧带着几分自己也未成察觉的恶意。
错的人是他,如果不是前世那如同诅咒般的愿望,今生无数次的残忍,他们
又怎会走到今日?
前世的他或许不悔,可今世的他却不能原谅自己。
对未来,他已做好了决定……
雨下得大了,他的思绪也随着这雨激起的水雾飘向了遥远的过去。
作家的话:下章开始轩辕皓过去式,朝夕认错……睡过头了,昨天的这个时
候到现在至少睡了十八个小时……爬起来哪都疼……T- T朝夕的人品果然变成
负值了……宽面条泪
第171章缘无垠,怨无尽(一)
那还是千年前,月都还不是一座死城,就像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矗立在北域之
巅。
从远处望去,犹如世界尽头的界碑,又如同仙境的入口。
月都城墙由冰雪所铸,却千年不融,月都四周方圆二十里,有无形的朦胧光
罩覆盖,光晕所罩之地,绿意盎然,光晕之外却是白雪皑皑。
这不是轩辕皓第一次见到,却还是不由得惊叹这月都的旷世神迹。
「少主,前面就是月都了。」
轩辕皓点了点头:「派十名轻骑先行通禀,其他人原地休整,一刻钟后入月
都。」
「是。」
他这次,是来求亲的。
嘴边挑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求亲,求亲,求亲的又岂止他轩辕氏一族,几乎
每个叫的上名字的氏族都想趁着月氏这颗大树没倒的时候分一杯羹。
恐怕就连月皇也知道,他轩辕氏,无疑是所有氏族中最合适的那一个。
他要的是月氏手中的权柄,月氏依靠他轩辕氏镇守天下。
如果说劲敌,那也只有一个,朗鸣封地的梵氏。梵氏距离遥远,恐怕还要一
月后才到,这段时间足以他做好一切准备。
「轩辕少主。」未进城门,便有月都官员迎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轩辕皓坐在马背上点了点头,看这人的官服品级,心中大致有了计较。
入城,街道繁花似锦,明明所处是极北之地,十月之末竟还有春季的景致。
「轩辕少主您来得刚巧,明日宫中有宴……」文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着,
轩辕皓的心思却在别处。
看那长长短短的队伍,必定是其他小诸侯的车架。果然,公主成年,求亲队
伍从四面八方前来,大小氏族权贵数以百计,就连平时上不了台面的都前来凑数。
骑马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别院,走入其中,亭台楼阁,精致非常。
「轩辕少主,这逐月园就是您在月都的居所了。此处和西边的竹园乃是月都
最好的别院,而且,此处距离公主的栖梧宫最近……」
轩辕皓随手赛过一把银票,让那喋喋不休的文官闭了嘴。
「多谢侍郎大人,在下有些累了。」
侍郎瞪着眼看着手中的那一把银票,脸上笑意止都止不住,慌忙道:「轩辕
少主远道而来,定要好好休息才是,在下不叨扰了,若是还有什么需要……」
应付走了礼部的侍郎,轩辕皓换上便装,从后门走了出去,寻了一家繁华之
处的茶庄,上了二楼雅间。不出片刻,有人敲门而入。
「见过少主。」入门的乃是这茶庄的东家。
「起吧。」
「是。」中年男子起身通禀:「启禀少主,主上特吩咐在下将公主的消息说
与您听。」
轩辕皓看着窗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公主月栖绯,封号无殇,上月初一成年……
「说有用的。」父亲的人都是这般无用。
男子愣住,顿了顿说道:「公主常年处于深闺,有沈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
之貌,才华……」
「可有画像。」
男人头上出了汗:「回少主,公主十五之前不能出宫,进去的人又带不出画
像,只能口头……」
「啧。」轩辕皓嗤笑出声:「你退下吧。」
「是。」应声退下,摸了摸额上的冷汗,少主样貌非凡,却比主上带来的压
迫感更甚。
轩辕皓饮着茶,看着窗外的景致,月都果然奢靡,放眼望去,雕栏玉砌处处
可见,丝竹靡音侧耳既闻。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鼻尖竟然嗅到一股极淡的梨香,
低头望去,对面的庭院墙角,一个红衣女子正在从狗洞里爬出来……
作家的话:额……这个出场……比较那啥哈……
发文发了半天都发不出去……掀桌……
第172章缘无垠,怨无尽【修文】轩辕皓看着那面容清秀的少女皱了皱眉,
不知这是哪家的丫头,竟这般的没有教养。
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喷了茶。
那少女好从那狗洞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伸了个懒腰,就在此时,街边
的一条大黄狗猛然窜到她面前。
少女一惊,一下子跳到墙边贴在墙上再不敢动。
那狗在她衣角上嗅了嗅,又哼了哼,然后甩了甩尾巴,从她刚刚爬出来的洞
钻了进去。
女孩傻乎乎地看着那狗尾巴消失在眼前,她看了看洞,又好像困惑似的站了
半响,忽地,白皙的脸孔变得爆红,然后在身上拍了又拍拍了又拍,口中愤愤道:
「是哪个混蛋画的地图,还说这是密道!」
轩辕皓一口喷了茶,笑出了声,这不知道是哪家出来的宝贝,竟然连狗洞都
没见过,还当是密道。
两人只隔了一条路,又刚巧此时没什么人,对面的少女将这笑声听了个一清
二楚。
抬头,撅着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刚刚轩辕皓见那少女的身量不高,面容稚嫩,仅算的上是清秀之姿,可这抬
头之间,那黑眸却让他恍了心神。
那黑眸太诱人,清澈中夹杂着那么一丝丝狡黠,让人一见难忘,甚至让人忽
略了脸孔他处的平庸。
少女瞪了一眼,好像也觉得自己丢人,看了看四周,似乎除了轩辕皓意外,
也没人注意到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对着轩辕皓做了个鬼脸,一晃的功夫已
经蹿出了老远。等轩辕皓缓过神来,人已经消失在喧嚣的街角。
轩辕皓放下茶杯,甚至有了想追过去的冲动。
就在此时,一名黑衣男子忽然出现在对面的墙头,他面容俊美,虽然瘦削却
带着武者阳刚,男子皱着眉四处看着,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偶然之间,四目相对,男子周身气息骤然一变,竟掺杂了了几分杀气,又是
瞬息之间,那杀气已被不露声色的压抑,一个转身,向少女离去的方向飞奔。
「对面的园子是哪家的?」忍不住问道。
隐藏在暗处的暗卫现身:「回主上,对面的院子是战氏的别院。」
战氏?战氏如同影子,若是那女子出身战氏,被藏在深闺也不奇怪。
他拿起眼前的茶盏,听说战氏近来换了族长,不知是何等人物。
轩辕皓在茶庄中足足坐了一个下午,却没能看到那女子和那男子出现。那双
漂亮的眼睛在眼前挥之不去,甚至让他有些担忧那个少女的安危,生出了几分自
己都不知道的牵挂来。
到月都的第一夜,轩辕皓失眠了。
第二日,月皇设宴宸宫,名为为群诸侯设宴接风,实则公主选婿。
轩辕皓带了两名不懂武功的侍者进宫,不是托大,而是宫内等级森严,诸多
限令。
远观,宫门高大宏伟,七层星楼矗立其中,入内近看,亭台楼阁,一步一景,
精致又透漏着属于皇室的奢靡。就连那小径旁盛放的瑶花,在东都都是千金一株。
宸宫分外、中、内三进,外四司六阁,中,皇帝处理朝堂政务之所,内,皇
室居所,他见到的还不过是外宫的景色。
前往中宫。未走多远,就见一队宫装少女迎面而来,她们路过赴宴着身边,
均微微福礼。
「恭迎各位大人。」
忽然,轩辕皓身旁一名少女不小心踩了裙摆,跌向他的方向。
那一晃儿而过的淡淡莉香,让他失了神,下意识的身手扶住了要摔倒的人儿。
「你……」等扶起那少女才觉察不对。精致的没有一丝瑕疵的五官,细细看
去和昨天那少女没有半分的相似,除了那双不曾抬起来看他的眼睛。
「多谢大人。」少女垂着头,柔声说道。
轩辕皓松了手,心中隐隐失落,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期
待那个仅仅见过一面的女孩出现在皇宫?
见那队女子消失在视野之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一摸腰间,盘龙佩竟不知
所踪,他竟然第一次被人算计了,那计谋还这般的低级!
回想那少女摸样,想起那低垂的眼眸和莉香……那女子……脸孔可以易容,
气味却是瞒不得人的。
「轩辕少主,时辰已经不早了。」引路的太监提醒道。
轩辕皓点了点头,带着人跟上前去,心中却有了计较。
宴会上,他心不在焉地喝着茶,应对着月皇的问话,群臣的奉承,心思却早
就飘到了别处。
殊不知刚刚偷他玉佩的祸首,早就混在了宫女之中,胡乱地给人奉着茶点。
直到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私语声轩辕皓才猛然惊醒,他回过头去,正是那
名拿走他玉佩的少女。
「不是说月大人要来么?」那少女还未察觉低声问身边的宫女。
「公……」
轩辕皓忽然起身,那女子一愣,然后忽然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作家的话:朝夕公司计算机的网线竟然被老鼠咬断了……崩溃……
状态不佳……这章似乎有点儿崩……T- T终之卷的肉肉章节朝夕还在奋斗
……话说……忽然发现一章肉可能要写很长……万一今天晚上木有写完,就明天
发给大家看了哦……会是比较搞笑的肉肉……
第173章缘无垠,怨无尽(三)
那女子只会蹩脚的轻功,轩辕皓很轻易就将她捉住了,将她袖袋里的盘龙配
收到了自己手中。
「你到底是谁?」
少女扁着嘴有些哀怨地瞪着他,那摸样到像是他偷了她的传家宝。在盘龙佩
被偷的时候,他曾以为她是自己兄弟派来的细作,可现在,倒是觉得自己有些可
笑了。
即使她脸上的浓妆遮盖了些许原本的相貌,却怎么也掩盖不了那无双容颜,
灵气逼人的少女就像是天上拍下来的小仙女,他看着那水汪汪的眼眸,诱人的樱
桃小口,喉咙意外的有些干涩。
「放开我!」
「你到底是谁?」拉着那少女的手反倒紧了紧。
清澈如水的眼眸,吹弹可破的肌肤,轩辕皓甚至有了想要摸一摸的冲动,这
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主动靠近一个女子,甚至下意识地伸出了手,连有人追
来都没有觉察。
「战哥哥,帮我!」少女趁他发愣时一挣,逃到了刚来的那个男子身后。
战哥哥?轩辕皓的眼睛瞇了瞇,叫的还真是亲密,这个青年和那日那男子相
貌极为极为相似,可却没有那日男子的锋利目光,定不是同一人,身穿铠甲,那
必是战氏家族的人。
「请问这位将军,这女子可是你妹妹?」若真是妹妹倒是好了,就怕是情哥
哥。
「正是小妹。」对面的男子先是一愣,而后答道。
「那在下倒是想知道,战氏的女子为何要偷在下的盘龙佩?」
「轩辕少主。」少女不屑地对着他哼了哼:「我不过是自己贪玩,想要借你
的盘龙佩一观,你竟然这般小心眼,切!」她扬起尖尖的小下巴:「当心公主瞧
不上你!」
她竟然说他小气?轩辕皓越发的恼怒。
「轩辕少主,家妹年纪太小,不识大体,你就……」
「谁说我不时大体的!轩辕氏的玉佩不都是给未婚妻的么?我不过是想拿来
瞧一瞧……就顺走了……而已……」
「你!」他本应将她治罪,在皇宫偷盗,不管她是何种身份都要处刑,可他
却像着了魔一般说不出半句狠话。
就在此时,那女子竟然出乎意料的凑了过来,前倨后恭的摸样更让他心跳有
些加速。
看着那丰润的胸,动人的眼,是不是吹入鼻尖的诱人的少女体香,竟忍不住
失神,而后那一番出乎意料的歪理,竟让他觉得意外的好气又好笑。尤其是她扯
着他的衣袖撒娇的时候,心里还隐隐地生出几分满足。
他想得到她,这是他从小到大都不曾有过的,他一向自制,可此刻竟有心思
想要将这女子掳回自己的府上的欲望。
「你走吧。」再不走,怕是他自己也不会让她走了。
那女子拉起自己哥哥的手转身便跑,就好像他是豺狼虎豹,这是他第二次看
她离去的背影,他想叫住她,告诉她他不会放开她第三次了。
想到少女忽然的亲近,觉得有些不对,伸手一摸,果然袖中的几千两银票早
没了踪影。
「真是个小骗子。」想到那谄媚的笑脸,他再一次挑起了唇角。若不是自己
到月都目的就是为了娶公主月栖绯,或许会将她带回东都吧……
又一转念,觉得自己可笑,竟然对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动了心。
如果他会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一定会将她掳回到自己的别院……关起来,
不让任何人找到,就算放弃一切都好。而不会像后来,变成他们二人两辈子的痛。
密室密谈。
「公主居然屡次将少主拒之门外,她以为她是谁?就算月皇也要给少主几分
薄面,她一个公主……」
轩辕浩冷冷瞥了一眼,那多嘴的手下噤若寒蝉。
他并不急,对月皇而言,他无疑是最好的驸马,可是为什么那公主居然对他
避而不见?这倒是让他多出了几分困惑。
「宸宫安插的人怎么说。」
「他们都画不出公主的画像。」
「恩?」
「少主可知月都有一名叫月冉?」
那人他有所耳闻,月冉,传闻他的异能世间无人能出其右。这和他又有什么
关系。
「传言公主和月冉一起长大,月冉术法强大,可施术让人无法将公主的面貌
画出。」话语顿了顿:「据说,他也是公主心仪之人。」
心里多了几分不满,一个从来不能出宫的公主居然有意中人?这人还是公主
的青梅竹马……
「少主放心,那月冉在朝中毫无背景,只不过有个没实权的虚名,想必公主
想,月皇也不会将公主嫁给他。」
「那是自然。」但凡氏族谁不知道,他们的嫁娶无非筹码,自然也没人将这
所谓的伴侣认真。就像他那没有实权的爹,也不是坐拥美人无数。
他看了看手中他族献来的白玉茶盏,心中有了计较。
公主无非是豢养的金丝雀,就像东都轩辕氏里的面的名门闺秀,无非外表光
鲜,内心却虚荣的很。
说不准,她正暗地里看着那些为她抢破头的男子,嘲笑不已,评聘论足,为
自己原本就高贵的身份多添几笔,多上几分身价。他就不信,他轩辕皓会得不到
她!
作家的话:为了不忘记自己写到哪……囧……更一篇正文……本来还要写一
章肉肉的……可是朝夕……又不小心跑去看小说了……于是……接受鄙视
第174章再一次交易
寂寥的院落,无声的雨,枯萎的梨树下,孤独的王者静静地站立着。明明还
是天宇那个如同神一般至高无上的存在,此刻却仿佛像是迷失道路的孩子一般,
迷茫和彷徨。他抚摸着粗糙的树干,看着上面细小的刻痕,心却不知道飘到了哪
一个角落。
战恒进入院落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宣誓誓死效忠的男子此刻流露着在
人前从未展现出来的脆弱,为的是那个他陌生也熟悉的人,曾经差点成为他主人
的女子。
而在这个下着细雨的夜晚,他的思绪又被带回了那一天,哀伤的少女看着皇
帝背影无声又绝望的那一幕。
心骤然地一缩,又被他极快地压了下去。
「皇上。」战恒单膝跪在轩辕皓面前履行他的职责。
良久,就在他打算呼唤第二次的时候轩辕皓转过了头。
「何事。」迷茫的眼神已被清明代替,只是原本就低沈的嗓音,带了几分不
易察觉的沙哑。
「收到楚城探子急件,朗鸣皇梵倾,五王梵啸,楚风于今日未时出现在楚城。」
「朕知道了。」轩辕皓极为平静,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你退下
吧。」
战恒却没有离去,而是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
「臣恳请圣上,与您一同前往北域。」
轩辕皓看着他:「战恒,你不必跟着我了,朕已下令,已你那一支战氏自由,
不再为誓言所累。」
「皇上。」战恒语气坚决:「臣恳请与您通往,不仅是为了保护圣上周全,
也为了守护天宇的这一片天地。」
轩辕皓微微一怔:「这片天地……若是从前,我与他们都知道那人的这份良
苦用心就好了,只是为了这片天地,而不是为了那些个争权夺利,或许……」良
久之后,终是点头应允。
「皇上,夜凉了,可要回寝宫?」
「朕今日留在这里。」他示意战恒退下,转过身,走向那已经开始变得颓败
的屋宇。
这里有太多熟悉的气息,也有他太多太多的回忆。从一名什么都没有的皇子
一步步爬上天宇的王座,有那么多人在他从不回头的道路上在地上洒满鲜血,最
后的最后,他终于发现,因为他的错误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得多。
前世,他坐拥天下的半壁江山,对栖绯求而不得,今生,他努力爬上那宝座,
却舍弃的前世最珍视那人的真心……
闭上眼,前世今生交杂在一起,甚至让他再也分不清哪些是如今,因为无论
那一次,他身边都没有她。
昶山边境,深林深处,两名男子仍在对峙。
梵倾目光清冷,早已不复往日温润,他声音冷厉,带着质疑和愤怒:「月冉,
你还想要再伤她一次么!」
月冉的心有些乱了:他抬起手,那滚烫的鲜血,似乎又从手心中显现,额心
越来越烫,莫名的感情再次在身体中叫嚣,他压抑着,却没有效,他好像着了魔,
忍不住想要去看那个他应该杀掉的逆天者,那个脆弱的少女。
他守护的天命让他动手,身体中的另一个声音却在拼命的反抗,额心的朱砂
痣越发的鲜红,脑中,模糊的影像不断闪现。
梨花树下,面容模糊的少女仰着头【月哥哥,栖绯长大了要嫁给你。】巍峨
的大殿,身旁盛装的女子对无数的臣子宣告【从今往后,月冉便是我的皇夫,唯
一的皇夫。】昶山山腰,浓浓的夜色,女子的手心生出一盏莲形的灯盏,小心翼
翼的放入水中【黄泉里,能否有为我实现愿望的鬼魂。】【月哥哥,你爱栖绯么?
】身体和意念的拉扯终于走到了极致,发出愤怒痛苦的嘶吼,漆黑如墨的眼眸变
得血红,他想毁灭一切却再也不能化冰为刃伤害那个人。
「月冉。」梵倾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话压抑了月冉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
冲动。
「我们再做一次交易吧。」平静的声音,是承诺也是谈判:「三月之内,我
们一行前往北域,如若此番我们能让天命回归本原,放栖绯一条生路,如若,失
败,我们一行生死,悉听尊便。
作家的话:之后轩辕皓童鞋的回忆内容(关系剧情部分)应该会穿插在剧情
中……大概……看朝夕心情和状态……
这章内容太少了……没时间写了……刚才接了半个钟头电话……明天要起大
早然后去公司画图,崩溃中
第175章北域边城
月冉的目光一直落在陷入沈睡的栖绯身上,他的心似乎被狠狠地抓着,那些
脑中浮现的画面和声音让他几乎压抑不住内心想要拥住少女的冲动,良久之后,
眼中的血红方才退去。
「你们只有一个月。」他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和之前一般冷漠:「一月为期,
你们能让这世间回归原貌,我便不再追究。若是不能,一月之后的今天……」
长袖遮住了他紧握的拳:「一月后的今天,不仅会是你们的亡故之日,更是
这天下毁灭之时。」
一阵极寒之风吹过,月冉的身影消失无踪。
「走了?」楚风松了口气,却又觉得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梵啸也觉得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连话都没说上一句的轩辕剎,月冉怎么不
把他再带走关起来?
楚衍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带着讨好的笑走近战羽:「哥,别来无恙?」
战羽哼了一声,抱着栖绯躲过楚风梵啸伸过来的咸猪手,走向若有所思的梵
倾。
「梵倾,可有何不对?」
梵倾摇了摇头,目光却落在月冉刚才所站之处。
即使在夜里,他也看得到那里的一抹刺眼血红。
瞬息之间,已是百里之外的昶山之巅,月冉走入古墓之中,这一次他却比以
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仓促。冲入他沈睡了近千年的墓室,没有向往常一般看那零碎
残破的字迹,而是闭上眼将手抚在石壁之上,没有医治被自己刺伤的手掌,而是
从上到下,一寸一寸的抚过那破碎的,凹凹凸凸的看见的看不见的刻痕,它们在
脑海之中串联起来,一些被记忆深深埋葬的东西缓缓浮现。
北域路途遥远,如果是在千年之前,一月时间赶一赶或许还可以,可千年之
后的现今,北域与天宇,昶山,朗鸣之间那条传说中的天道之路早已被世人遗忘,
只剩下野草和荆棘。
一月时间,谈何容易。
马不停蹄地行走了十天,与宇文长风,晏菲会和,又在七日后,在天宇北域
交界之处遇到了早已等待在那里轩辕皓。
栖绯一直没有醒来,她的呼吸极浅,身体却暂时并无异状,就连神医晏菲也
无法看出端倪,众人只能强压住内心的焦躁,努力赶路。
三天后,他们到了天宇极北之处的北域边城──遥光。
可此时,遥光城城门竟城门紧闭。
「城下何人?」摇光城守城兵士见有人前来大声喝道。
「渡城之人。」
「郡守有令,但凡出境者皆不得入城,快快离去!」
他话音未落,轩辕皓抬手,战尧已经几个跃身,落于城墙之上,站到了一名
伍长身旁。
「来……」他话音未落,身上的佩刀已被一把抢去,抵在的他的颈项。「大
……大胆……」
其他守城兵士不自觉地后退,一脸怯意。
「叫你们郡守。」战尧冷冷道,随手将身上的一块令牌丢在最近的小兵面前:
「拿着令牌,告诉他,贵客前开,速速开城迎接。」
「不愧是天宇皇,就连暗卫也这般强悍。」梵啸这话不无讽刺,他因为栖绯
不醒,情绪早已压抑多日,又想到这人对栖绯的种种,心中越发的不痛快,趁着
梵倾在马车中照顾栖绯,他便出来找茬了。
「朗鸣的五王爷,还是好好管好自己吧。」轩辕皓冷冷应道。
「你!」
战羽冷冷地瞧着,一切结束之后,他定会让栖绯远离总总纠葛,哪怕付出一
切。
遥光郡守韩起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好不容易谋了个官职,还是在鸟不生蛋
的破地方,整个城池人口加起来不过千人,地大,却极为荒芜。没上任多久,就
赶上天灾,之后又是接连不断的病乱,然后就是城北没完没了出没的雪狼,他思
量多日,决定关城。
可这城关了还没半日,就来了贵客,还被自己手底下的人堵在了城外!
看着手下送上来的东西,他的心立刻凉了半截,那令牌属于战氏暗卫,凡是
天宇官员,谁人不晓,而这暗卫的主子,他心中一抖。
慌慌张张地冲向城门,立刻下令开成相迎。
匆匆走近,他竟被来人容貌所撼,这队人马竟然各个相貌非凡,气度雍容,
各有千秋,超出他平生所见。而骑马走在最前方的男子,身穿一套紫色劲装,周
身散发出一种王者之气,不怒自威,待再近一些,那紫衣之中竟嵌有隐隐龙纹。
再看那容貌,他腿一软,跪倒当场。
「吾皇万岁万万岁,臣遥光郡守韩起……接驾来迟……望吾皇赎罪……」
男子骑乘的黑马已停在他眼前。
「朕要在此休整一日,明日,派城军一百,随朕出北境。」
「是!」
作家的话:这个城当然是有点儿内容的……恩……额……恩最近朝夕很没信
用T- T……计划赶不上变化……对不起大家了……总是要加班……
另……朝夕住处的网络比鲜网还抽得多……
第176章北域极光
北域的秋夜,已是极冷,吸入的空气仿佛几乎刺破鼻的,呼出的是朦胧的雾
气。守着北城的兵士们哈着气搓着手,时不时地偷瞄几眼站在城墙上的男人,相
互低语,猜测着他的身份。
男子站在城墙上,看着北方的夜空,他的衣物单薄,目光悠远,甚至有了几
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不知道随皇上来的都是什么人?」城下的士兵甲小声道。
「一看就是皇亲国戚,也有可能是新科状元什么的吧。」士兵乙接道。
刚到的楚衍微微挑起唇角,仰头去看那男子。白衣墨发,俊美的面容,温文
尔雅,气度不凡,可谁又能猜到,身处此地的男子,会是是与天宇皇共分天下的
朗鸣之主。
一个跃身,不顾身后的惊呼,已落到了梵倾身旁。
「你在这,真悠闲呀。」
梵倾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好像没有听到。
「梵啸生气了,他在到处找你。」楚衍一副看好戏的摸样:「因为你今夜竟
让轩辕皓陪着栖绯。」
「不好么?」梵倾忽然开口:「这是他欠栖绯的。」
「好,当然好。」楚衍话语带着几分怨恨:「若不是他,栖绯又怎会是如今
这般。就算栖绯醒来,怕是也不会再将他放在心上,现在他求而不得,我高兴得
很!」
梵倾没有应,因为他也同样亏欠,带着同样的怨恨和懊悔,他只能继续看着
北方。
「你在看什么?」
梵倾看着北方的夜空:「我在等。」
就好像在响应他的话语,北方漆黑的夜空忽然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裂痕,紧接
着,那白色的光晕扩散开来,化成七彩,如水般在夜空中流淌。
「你在等这个……」记忆仿佛开了闸,有些怀念,更多的是酸涩。
「恩。」
「栖绯以前很喜欢。」那时候她还小,还让他陪着她在月都的皇城仰望夜空,
可是那时候他不愿,后来他愿了,想了,却晚了。
「恩,她喜欢。」他知道,只可惜他们连一起看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来得正好。」
「恩。」
有些人千里迢迢远到于此却没看到这天下奇景,他们看到了,却没有那个应
该在的人在身旁。
她还是那么美,精致的五官,吹弹可破的肌肤,诱人的唇瓣,只是此时,少
了血色,多了苍白,再没有了从前那个时候的生机与活力。
「栖绯。」轩辕皓轻轻的呼唤着,就像怕吵醒了正在沈睡的爱人:「栖绯…
…我想你了……你可曾想我……」
明知道她现在看不到听不到,还是自欺欺人的问着,好像没有响应,就可以
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得到的是肯定的答复。
「你一定不想的。」他自问自答:「因为你不会原谅我。」他轻抚少女的长
发无比眷恋。
「上一世,我害了月皇,这一世害了皇叔,宇文清岚和你……没有一次值得
原谅。」他眷恋地低下头,坚定地吻上少女的额:「放心吧,这一次,我再也不
会伤害你了。」等一切结束,他愿永远的消失在她面前,把属于她的一切交还。
「现在,再陪陪我吧。」他将少女裹在厚厚的毛毯中,紧紧地搂在怀里,推
开门看向北方的天空:「千年前,我把你从月都偷走,这一次,我会把你送回那
个人的身旁。」
作家的话:本章过渡章节……那个啥,之后就是完完全全的剧情了……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大家送朝夕礼物和票票!!!!
最近更新迟缓,致歉T- T……工作灰常灰常忙碌,被逼着加班呢
第177章都是勇者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昨夜奇景之后迎来的不是第二日的晴空,而是突如其来
的暴风雪。
原本计划卯时出发的一行人,不得不暂停行程聚集在郡守府中。
「你们到底想要怎样?」宇文长风一脸怒意:「无论今日是下雪也好,下刀
子也好,必须出城!」
楚衍的脸上没了半分笑意,就连轩辕剎的脸色也是极臭。
栖绯迟迟不醒,就在今日一早,晏菲给栖绯诊脉之时,忽然发觉身体溃败之
象,这样下去……不敢再想。
「不管你们去不去,我今日都会护着栖绯离城。」楚风原本妖冶的脸此刻带
着说不出的冷意:「我会带着栖绯到月都,到了那,总有几分希望,我不在意这
天下到底如何,只要栖绯一人!」
「我也一样。」梵啸站起身,他此时恨不得能长双翅膀飞到月都。
梵倾放下手中茶盏点了点头。
是呀,时间已经不多了,他难道就想让栖绯冒险不成,可是眼看着只剩十日。
从遥光至月都千年前尚且要走上十余日,他们本已经做好了不眠不休赶路的
打算,而如今,大雪封城,不知何时能停,若是到了约定之时还不能完成月冉所
说的事情,难不成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栖绯死去,看着这天下尽毁?
现在他们只能一赌。
见轩辕皓有意下令,遥光郡守韩起跪倒在地。
「皇上,北域不同他处,风雪一来,无人可行,更何况还有不知何时就会出
没的雪狼。」他言辞恳切:「请皇上三思,此时绝不能踏入北域冰原呀!」
就像印证他所说的一般,风从未关严的门外吹入,带入刺骨寒意,竟将厅堂
中的一盆炭火生生压灭。
「这雪何时会停。」轩辕皓反而比以往更加冷静。
「这……」韩起犹豫。
「说!」
「快则三四日,慢则半月……或是……或是要到明年初夏……」
「啪!」战羽手中的茶盏爆裂开来,那面容更是比平日更寒了几分。
「我们等不了!」
的确,他们等不了了。
那韩起还想说什么,却被轩辕皓一个眼神制止。
「韩起,备好车马等必须之物,熟悉冰原者数人,再加一百兵士。」冷声下
令:「待到午时,不管这雪停与不停,必要出城。」
「是……臣遵旨。」
期待的好运并没有到来,午时,冰雪不弱反强。
轩辕皓宇文长风先行,梵倾梵啸守在最后,战羽晏菲楚衍照顾栖绯,其他人
护在四周,一百多人的兵士向导分布在队伍各处。
午时到,城门开。
遥光城常年紧闭的北门大开,却没有百姓出来观瞧,反倒哭成响彻全城,他
们都知道,冰雪之日北去,有去无回,瑶光城的全数兵士被派出城,这一百兵士,
有他们的兄弟,更有他们的父子,这一去恐怕再无归来之期。
死气沉沉的队伍,没有面临未知的勇气,反而充满了颓丧之气。
「我天宇兵士。」当大门再度紧闭,骑马走在最前方的轩辕皓停住脚步,转
身面对他的臣民:「你们怕么?」
零星怯懦的回答被冰雪掩盖,听不真切。
「朕知道,今日,你们离了你们的家园,你们觉得再无归来之期,觉得你们
的皇是为了一名女子不顾你们死活的昏君!」
合着内力,穿透风雪的哭嚎,厚重的衣帽,冲入众人耳中,引起隐隐的躁动。
「这的确有我的私心。」高高在上的王者没有自称为朕:「我爱极了那女子,
为了她愿闯碧落黄泉,不畏生死。」他的坦白换来哗然:「而你们我并不愿牵连,
可现在,我也同样需要你们。」
「你们大多生在这北域,长在这北域,活在这北域,看尽这北域的千里冰封,
万里飘雪,世上再没有人更懂得这天宇最北的遥光,你们比世人更知道这里的艰
难困苦,更知道这世世代代生存的不易与艰辛,你们是这北域的主人。」
凝神倾听,风雪之声仿佛被那豪放嘹亮的声音彻底压去。
「可你们是否听老辈们提起。」声音稍顿:「在千年前,这遥光五谷丰登,
幸福康乐,冰雪只存三月,并无雪狼侵袭。你们可知,那时候守护遥光这座城池
是多么让人自豪和欣喜。」
几乎被人遗忘的过去被提起,那些遥远的传说在兵士脑中浮现,以前,他们
以为那不过是老一辈的想象和寄托,原来那是事实。
「那时,不必怕行走在冰原的雪狼,因为我们比他们更强大,不必怕肆虐的
风雪,因为有控制他们的神力。不必怕不能吃饱穿暖,失去性命,因为,那时我
们是主人,而不是在蜷缩在那方寸之地的懦夫。」
「而今日,你们有了一个机会!可以家人吃饱穿暖,可以不需在漫长的九个
月里不用提心吊胆,不需躲避那无法遮挡风雪的城池之内!
只要你们今日随我轩辕皓前往北域冰原,寻找到那千年古城月都,一切都不
再是梦想!那里,有可以让一切恢复如初的神迹。
你们不仅仅可以的得到千年前便可享用的一切,可以不愁吃穿,拥有娇妻美
眷,更可以加官进爵!
只要你们明白,你们是我天宇的兵士,是天宇的战士,是守在这遥远边城不
畏风雪的勇者!「
「现在,你们可愿随朕前往北域冰原!」
「愿意!」
「再说一遍,你们可愿意随我出生入死!」
「愿!我们愿随吾主出生入死!」
不过百余人,磅礡的气势却仿佛将那风雪击退。
「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他也不愧是天宇
君主。」
楚衍低声叹道,更是有意说给身旁的梵倾听:「朗鸣皇,您与他若是为敌,
不知谁胜谁负?」
梵倾瞥了眼身旁唯恐天下不乱的男子,凉凉道:「你想坐收渔利,还早了点
儿。」
「没错!」男子心情还算不坏,也不否认:「只要她安好,你们怎样都无所
谓!」
一夹马腹,骏马几个纵身已越过数人落到唯一的马车旁边。
风雪未歇,前路漫漫。
第178章冰原
雪依旧没有停。
路程比想象中的还要艰辛,百余人的队伍花费了整整三日,只走了不到五十
里的路程,而在这三天里,已经有十几名兵士被永远留在这白雪皑皑的冰原。
他们有些是在睡梦中死去,因为临时的帐篷和雪洞根本无法阻挡这北域冰原
的刺骨严寒,另一些则是因为遭受了雪狼的突袭,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叼走。
没有人退缩,因为所有人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赌自己可以走到最后,即使
现在已经是第四日了,即使他们连十分之一的路程还没有走完。
队伍正中唯一的马车里还燃着炭火的小炉,那脆弱的温度,就连方寸之地都
无法温暖。
长风坐在马车里,怀中抱着栖绯,只有他身体中火镜的力量才能在此时保护
栖绯,让她不在这严寒之中冻僵死去。
轩辕剎坐在马车的另一角,反复结这一个繁琐的符印,他已经尝试了数百次,
而那光芒总是一闪即逝。
「到底怎么样了?」
轩辕剎没有回答,指尖用肉眼几乎难以看清的速度划破虚空,留下残影,那
些残影交织在一起,结成一个古老的符印。
长风有些恼怒:「你不是很厉害么,就不能让这风雪散去?」
轩辕剎分心,原本正在成型的符印再次散开化作七彩的光点。
「有本事你来!」
「我来!要是我能做到,根本不会靠你这个混蛋!」
「你说谁!」
「若不是你,栖绯又怎么会是这样!」
轩辕剎的脸色黑了又白。这是他一直逃避的,他从前犯下的罪。
若不是他的放任,轩辕紫硫根本不可能伤得到栖绯,若不是他后来反反复复
的纠缠和报复,栖绯的病情也不会恶化,若不是他拥有的创世镜,栖绯也不会被
卷入他的过去。一切好像是个圆,首尾相接,甚至让人看不清什么是因,什么是
果。
现在,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是伤害栖绯的凶手之一。
如果不是他,栖绯此刻根本不会毫无生机的沈睡,也不会被卷入这什么所谓
的天命。
焦躁的怒火散去,剩下的都是自责和悲哀,他没有在同长风理论,而是低下
头,再一次画起符咒。
一定要成功,即使他水镜的力量已经被月冉抢走了十之八九,可他不能认输,
他要让这风雪散去,赶去北域,让栖绯好好活下去。
只有那样,他才有机会告诉她,其实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上她了。不接
受也好,讨厌也罢,他只是想告诉她而已,他想说出口,让她听到,即使得不到
响应。
马车外,队伍还在艰难前行。
今天似乎比前几日更冷,刺骨的冷意似乎可以穿过厚厚的衣衫直接扎入骨髓。
忽然,雪小了,竟然连风声都渐渐隐去,可众人的耳边,竟能隐隐地听到女
子的哭泣。
「皇上!」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脸色一变,滑下马,踉跄地奔到轩辕皓面前:
「皇上,大事不好!」
轩辕皓心头一沈。
「是雪暴!」那人叫道:「雪暴来了!雪暴来了!」
话音刚落,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原本停歇的风骤然刮起,地上空中的雪被
那股大力卷起,队伍右前竟形成一道数米高的旋风,那旋风向有生命一般袭向队
伍,如刀子般锋利的飓风竟瞬间割断了一名士兵的脖子,鲜血四溅,落地成冰。
「弃马!卧倒!」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弃马。
长风已经抱着栖绯跃出马车将栖绯护在身下,扑倒在雪堆里。
痛苦的哀嚎响起,动作稍慢的兵士瞬息之间就被锋利的雪刀夺去了性命。
片刻之后,那雪暴不弱反强,甚至开始在大地上游走,风眼就像锥子,所到
之处,皆留下一道深坑,那些被刺中的人,都被撕城碎片。
那风锥距离栖绯和长风越来越近,风的吸力却让距离过近的长风动弹不得半
分。他心头一横,用周身真气护住栖绯,就算死也要将她守好。
其他人远远地察觉不对,冒着危险起身,却根本无法接近。
「栖绯!」数人的怒吼都被风声掩盖。
「以天为名,以地为约,以风为誓。」黑衣墨发的轩辕剎忽然从地上升起,
悬浮在半空之中,他双手结印,手掌般的冰蓝色符咒凭空而出,他一拂袖:「散。」
符咒飘然飞出,竟越散越大,竟将那数十米高的旋风瞬间盖住。
只听「轰」一声巨响,那风暴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悬浮在空中的轩辕剎从半空落下。
昶山古墓,暗室之中,一面古朴的镜子悬浮在半空散出隐隐幽光。
银发男子站在镜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镜面,他的右手还在维持刚刚推出符
印的动作。
良久之后,当红发的男子将安好的少女从雪中抱出,他才放下手臂。
「幸好。」他的手捂住双眼:「幸好来得及。」
第179章雪狼
茫茫冰原之上,风雪依旧。
一行人依旧执着地走向北方。
雪暴之后,劫后余生的兵士脸上没有庆幸,只有苦涩,因为仅仅一次雪暴,
队伍便已大大的缩减,现在原本过百的队伍只余下了四十三人,还算上了五名伤
者。
最糟糕的是,所有的马匹,无一幸免,而他们所带的物资也因为人数骤减不
得不舍弃大半。
在这广阔的冰原,他们只能靠自己的双腿,一步步向北前行。
轩辕皓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即使他的坐骑已经死在了雪暴之中,即使这恶劣
的气候让他的手脚都有冻伤,他的神色依旧和从前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梵倾等人分布在队伍的各处,轩辕剎的脸色苍白走在最后。
长风抱着栖绯走在队伍的中间,时不时地抚过栖绯的脸颊和腕脉,确定她还
安好,他与其他人相比,除了忧虑,多了一分可以亲近栖绯的满足。
看了看天色,轩辕皓停住了脚步,示意众人在此停歇。
离开遥光已经七天了,现在天色渐暗,黑夜将至,风雪未歇,他们只能在此
处停留了。
「还有多远。」他挥退其他手下,询问带路的男子。
「皇上……恐怕还有不下一半路程。」
轩辕皓点了点头,其实他心中有数,只是忍不住想要问问,有那么一丝的不
切实际的期望。
「皇上,赎小人直言,十日之内……怕是……怕是到不了月都了呀。」
男人的声音有些抖:「何必为了一个女子……不如……」
轩辕皓冷冷一瞥,那目光竟如同刀子般刺在男子身上,让他周身一凛,颤抖
着跪倒在地。
「身为皇室暗探。」轩辕皓目光如刃:「在偏远的遥光三十年,该赏。
「身为兵士,动摇军心士气,该杀!」男子瑟瑟发抖,扑倒在地。
「念你忠心耿耿,朕暂不追究,若有下次……」
「小人不敢!」
轩辕皓冷冷一瞥,拂袖而去。
走入刚刚扎好的营账,众人早已聚集一堂。
他们几人功夫了得,即使距离颇远,轩辕皓和那向导的言语也被他们几人听
了个真切。
此时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看着栖绯的目光里也尽是担忧。
风雪,雪暴,已经让他们的路程充满了艰辛,如今的状况虽在他们的意料之
中,却无疑也是最差的情形了。
时间转瞬即逝,一月之期只余下了三天,三日之后……
一时之间,营账中没有半分声响。
「霞光,那是霞光!」忽然帐外传来惊喜的叫喊。
紧接着,有人在帐外禀告:「皇上,属下有事禀告!」来人声音里充满惊喜,
正是之前被轩辕皓训斥的暗探。
「冰原霞光一出,定会放晴!」
众人心中一喜,走出帐外。
梵啸更是问道:「此话当真?」
「断不敢妄言。」
果然,仿佛听到了众人谈话一般,那冰雪竟然忽然骤然停歇,天空中的蒙蒙
雪色退却,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夕阳出现在天际,将冰原染上绚烂的橙红。
笑容回到了兵士们的脸上,被冻伤的脸孔无一不透漏着惊喜,他们从未想象
过能够战胜雪暴那样的天灾,也没想到能熬到风雪停歇的时候。
而如今,他们活下来了,霞光一出,几日之内,再不会有冰雪,而会有着算
不上温暖的日光相伴。
可笑容还没能在脸庞上停留一刻,忽然地平在线有隐隐的银光闪烁,即使夕
阳的余晖也不能将它染上它色。
很快那银光越来越近近,从四面八方飞速聚集,无声,却让大地带来隐隐的
不安地颤动。
「嗷!」一声狼啸打破了诡异的平静。
「嗷!」竟然有数不清的响应从四面八方呼应,那一声声狼啸聚集在一起,
响彻冰原。
「雪狼!」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叫出声,充满无助彷徨:「是雪狼。」
四周,那银白成千上万。
作家的话:谢谢亲爱滴大家支持,你们的礼物票票和呼唤朝夕都收到了……
万分感谢……朝夕会努力更新的。
依旧加班,朝夕周末或许可以解脱,只要脱离了加班地狱就补更……
今天似乎发文有点儿晚,大家可能要22号白天才能看到了
第180章雪与火
雪狼,冰原上的霸者,两三只就足以让一个普通的小队全军覆没,此时他们
面对的是成千上万。
银白色的影子越来越近,留着涎水的口、锋利的爪、尖锐的獠牙带着让人胆
寒的杀意。「啊!」一个中年男子跪了下来,捂着头尖声嚎叫:「我不想死!我
不想死!」
「闭嘴!」轩辕皓怒喝。
随着那人的哭嚎,众人从开始的茫然,到后来的恐惧,越来越多的人变得胆
怯。
他们怕呀,他们怕冻死在茫茫冰原,更怕死在雪狼口中,他们怕死无全尸,
灵魂游走在空荡的白茫之中无法超脱。
「我不想死!」哀嚎的男子忽然跳了起来,冲向抱着栖绯的长风:「都是她,
都是她!害死了这么多人!」
一道银色的影子划过,男子的身体被扭曲成了一个古怪的弧度,银色的身影
站在他的身上,獠牙深深地插入脆弱的颈项,喷溅出来的血染红了周围的雪地。
男子抽搐了两下,再没了声息,银白色的野兽抬起头,绿色的兽眸盯上了少
女的方向。血红的舌头伸出口的,像发现美味一般嗅了嗅。
「嗷!」它像示威一般的高声嚎叫,又戛然而止,因为锋利的宝剑从侧面插
入了它的咽喉,刺入,抽剑,不过瞬息之间,剑身上的「战」字昭示了它主人的
强大。
紧接着,又一道银色的身影冲入人群,而下一刻,野兽的头颅飞离了它的脖
颈。
「拿起你们的兵器!」甩掉剑尖上的鲜血,轩辕皓的声音冷冽又坚定:「活
下去!」
「战!」
血花四溅,哀嚎不断。
这是战羽经历过的最糟的一场战斗,前世今生他面对过各种阴谋诡计,应对
过各式的战役,对付的都是人,而这一次他的对手却是成千上万的野兽。
他曾是栖绯上辈子的将军,这辈子的暗卫,他不怕死,可以为了守护栖绯放
弃性命,可是现在他真的怕了,他怕自己保护不了栖绯,怕她尸骨无存。她不能
死,她要活着,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爱她,想要看到她嫁人生子,想要能守
着她护着她不再被任何人伤害。
野兽永远都不是人类,他们的本能比人类更强大,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
一切的阴谋,一切的计策都毫无意义。
他们可以杀死一两只,十只百只,可又如何杀得了成千上万?
从遥光带出来的兵士已经全军覆没,只剩下他们。而他们还能抵抗多久?
这是战羽第一次力不从心,他只能拼尽全力一次又一次的靠近栖绯,用自己
的身体护她周全,哪怕他的身体已经有无数的血口,也无所畏惧。他的眼睛有些
花,身体越来越无力,是到极限了么?他还有那么多来不及呀。
「战羽,抱好!」长风的声音忽然传入他的耳中,紧接着,少女的柔软落入
了他的怀抱,熟悉的馨香让他迷醉又立刻清醒过来。
「宇文长风你做什么?」
赤发的男子没有理会他的叫喊,而是迅速地弯下身双手及地,随着「轰!」
地一声巨响,他们脚下颤动,紧接着,火焰送宇文长风周围三尺之地骤然升起,
迅速地围城一个圆,那火焰迅速蔓延,所到之处都有雪狼的哀嚎,那火焰逐渐扩
散开来,直至将他们所有人围在其中。
作家的话:更新晚了……致歉……
第181章冰原守护者
橙红的火焰围成了一个圆,堆积数年的积雪消融在雪海之中燃出一条深深的
鸿沟,火光大盛,雪狼被隔绝在火障之外。
冰原深处的雪狼对火焰并不熟悉,它们仅是一愣,随后再次开始了进攻。
可他们不知道火舌比兵刃恐怖千万倍,未等他们还闯入那无所顾忌的火焰便
将它们的毛皮燃起,痛楚之时,突如其来的利刃瞬息既至。
冰原之上,雪狼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几次进攻之后,那些雪狼的攻势弱了下来,更多地是徘徊在火障之外,等待
着机会。天色越来越暗,夜色即将降临,又过了一会儿,雪狼虽不肯离去,进攻
却也停了下来。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战羽小心翼翼地擦去自己抵在栖绯脸上的鲜血,紧紧地将她包裹在怀里,目
光转向长风。
「长风,你可还好?」
「不好。」红发的少年咬着牙答道:「能用出来这招已经是极限,我撑不了
多久了,你们准备好。」
轩辕剎眸光一沈,与梵倾对视一眼,瞬间做好了判断。
「以现在的范围为界,梵倾梵啸守住北边。我与战恒守南,楚衍,晏菲守住
西边,阿剎楚风你们守住东边,晏非,你和战羽留在中间护好栖绯。
宇文长风,等我喊道三,收火,退回中间调息。稍后我若是喊『散』,你便
再次将我等罩入其中。「
众人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就算雪狼数以千计,也总有个尽头,他们不是庸
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一次次将它们杀个干净!
「一,二,三。」火焰一收,众人四散。
这一次,有了依仗他们很快改变了局势,原本守得异常狼狈的他们变成了进
攻的一方。
即使雪狼勇猛,数量上占了上风,可它们毕竟是野兽。它们不会懂,为什么
每一次当他们就要撕碎那些脆弱的人类时,就会有难以忍耐的灼热烧坏他们的皮
毛,烧坏他们的四肢。
一次,又一次的进攻防守,雪狼的数量急剧减少,它们似乎也开始疑惑恐惧,
渐渐地,原本的立场颠倒了过来,变成了人对狼的单方面屠杀。
「嗷!」就在此时,北方忽然传来一声狼啸,原本退到火焰屏障数尺开外的
狼忽然竖起双耳。
「嗷!」那啸声再起,紧接着,原本有了退意的狼群忽然冲向屏障,即使被
炙热的烈焰烧伤皮毛,依旧像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不怕死地向前冲刺。
它们就像有意识地攻击着一处,长风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的口中有鲜血溢出。
「长风!」
「该死的,你们快想办法,我撑不下去了!」
可此时狼群像是疯了,若是放开屏障,凶多吉少。
「我来试试!」轩辕剎脸色惨白地站在长风身侧,双手结印,面对雪狼攻击
的方向,一次,又一次,还是毫无意外的散去。
「阿剎,停下,保存实力,等火力一溃,你护着宇文长风。」轩辕皓话音刚
落,轩辕剎手中原本无形的符印忽然暴涨数分。
众人一喜,可惊喜还没来得及退去,就见那符印就像忽然,袭向长风的方向。
「小心!」
长风只觉得痛楚袭来,手上的热力一顿,屏障溃散。
狼群再一次发疯般地像他们攻来。
众人心头一沈,剑持于胸前,他们知道,决一死战之时已到。
可那符印再次出乎众人的意料,袭过长风之后,那符印依旧未散,反而坠入
长风旁的雪地之中。瞬间,火光再度冲天而上。这一次,那火焰异常诡异,非橙
非红非绿,而是带着白中夹杂着灰败的黑。
雪狼撞上那火焰的剎那,甚至还没来得及哀嚎,便化作了飞灰。
人和狼都愣住了。那诡异的火焰仿若可以烧尽一切的黄泉业火。
「宇文长风,那是什么?」梵啸裂了裂嘴。
「我怎么知道!」长风抹掉嘴角的鲜血,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轩辕剎,踉跄
地走向战羽,再次将栖绯搂在怀中。
梵倾微微松了口气,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略作沈吟,从地上捡起一块冰
石丢向火墙。
只听「嘶」一声,那不算小的冰石消散无踪。
众人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不仅狼群被隔离在外,就连他们也被困在了这火
墙之内。
「嗷!」火墙外的一头狼忽然发出一声嚎叫,紧接着,一头又一头的狼开始
呼应,那声音越传越远,就像在召唤什么的到来。
月芒之下,遥远的北方忽然出现了一颗小小的光点,然后慢慢地,那带着浅
绿的幽光越来越近。狼群早已静了下来,他们向面对自己的王一样退到了两边,
地下了头。
不过片刻,那身影已经走到近前,那是一头足有两人高的雪狼。
银白色的皮毛泛着幽光,在白雪皑皑的冰原之上鲜明耀眼,明明是一只野兽,
绿色的眼眸中却带着沧桑和可以看透一切的睿智。
「人类。」它没有张口,却发出了人声:「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那声
音低沈、暗哑,就像年迈的老者。
「离开这里,或者死!」
作家的话:本来想补更的……结果……憋了半天就憋出了一章……
第182章迟到的相见
「离开这里,或者死!」
「凭什么?」梵啸冷笑。
「我已在冰原守护千年,从未有人踏足月族的领地,妄想闯入圣地之人都要
受到惩罚。」雪狼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银色的皮毛随着夜里的寒风中荡起华丽
的波纹:「你们不过是为了一个女子,枉顾性命又是何必,只要在此回头,我便
放过你们,若是你们执意向前……」它声音骤然冷冽,带着浓浓的杀意:「现在,
给你们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离开,或者死!」
「嗷!」群狼的嚎叫声再度回荡在空旷的冰原。
众人的神经又一次紧绷。
轩辕皓冷哼一声举步上前,隔着灰色的火焰冷冷地与那头雪狼对视,他手中
的剑就是答案。
「哈哈,老狼。」楚风忽然大笑出声:「你以为就凭你可以杀了我们么?」
火焰和鲜血让他原本妖冶的容貌带了几分邪气,他的剑尖指向面前的狼群:「它
们,这些畜生不就是你放出来袭击我们的么?现在我们占了上风,你觉得再无必
胜把握,便来劝离,你当我们傻子不成?」
「哼。」脸色惨白的轩辕剎此时也恢复了几分精神,他冷冷一哼接过话头:
「它连狼都不是,不过是游荡千年的游魂。装神弄鬼倒是在行。」
不屑地甩了甩破烂的衣袖:「若是想早些托生,不如来撞这火墙,保准你顷
刻之间堕入黄泉。」
这两人一唱一和,活活能将狼气死。
「你们!」巨狼发出一声怒吼:「你们以为有了黄泉业火,便可肆无忌惮,
若是再不退离,我定会让你们死无全尸!」
众人均是不屑一顾,即使面对的是深不可测的对手,他们也从未有半分的怯
懦。
别说根本不知如何离开这火墙,就算他们能,也不会有半个人离去。他们不
能后退,更不会后退,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们必须继续向前,就像打从开始就已
经想好的那般,唯有到达月都,才有机会。
「无论你是谁,我们不会离开这里。」轩辕皓抬起宝剑,指向雪狼的鼻尖:
「挡路者,我轩辕皓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哈哈!」巨狼的笑声和嚎叫声混在一起,响彻冰原:「这是我千年来听到
的最大的笑话!」锋利的獠牙闪着寒光。「既然你们执意向前,那这里就是你们
的葬身之地!」
巨狼不再言语,它微微后退,前肢跪地,发出诡异的音节,周身银光大盛,
那光越来越强,范围越来越广,仿佛具现出无形的光罩。
当那银光撞上火焰,那火障颤了颤,将那光罩弹回原处,可那银光仿佛不死
心,发起又一轮进攻。
一攻一守之间,灰色的火光越来越淡,越来越薄。
「拼死一战。」轩辕皓的语气中没有半分起伏,仿佛面眼前的生死之战不过
是一场无关痛痒的切磋,「拼死一战。」梵倾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与平时一般无
二。
「拼死一战。」男人们的脸上没有慌乱,只有洒脱与豪迈。
就在屏障破裂的那一瞬,人与狼再度血战。
狼的嚎叫声,人的怒吼声,在辽阔的冰原上响起,伴随这一个又一个的生灵
走向沈寂和黑暗。
高大的雪狼似乎因为打破火墙气力不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危险。原本残
余的狼群,也再也没有早先那般数目上的优势,倒是轩辕皓等人,他们愈战愈勇,
犹若神助。
「对了,我想起你了!」浴血的巨狼在面对轩辕皓时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嚎
叫:「我想起你们了!」他恶狠狠地瞪向轩辕皓与梵倾的方向:「你,是朗鸣的
少主梵倾,你是轩辕一族的族长轩辕皓,就是你,就是你们,就是你们害死了主
上!」
他忽然发狂,甚至不顾正在攻击的狼群飞快地冲向轩辕皓的方向,狠狠地咬
向他的颈项。
轩辕皓迅速一闪,却也被咬伤了肩膀,战羽距他不远,赶忙重来相助。
雪狼眼眸血红,他愤怒地吞下了那块刚刚咬下的血肉:「你该死,你们该死。」
它目光转向战羽,忽然一怔。
「战将军,你是战将军。」它困惑呢喃:「竟是战将军……」
瞬间的茫然之后,兽眼中的愤怒更盛:「主上那般信任于你,你竟然与这帮
凶手沆瀣一气!」
「嗷!我今日定要为主上清理门户!」
「你……」战羽一愣,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看向长风怀中的栖绯,忽然明白
过来:「住手!」
可那银狼早已发狂,它双目血红再听不得人声:「哈哈哈哈,竟然能让老奴
有生之年血刃主上的仇敌,苍天有眼!」
「停下!」战羽的话根本无法传入它的耳中。
「若不是你们破坏封印,月皇也不会死,若不是你强迫主上相嫁,又怎会弄
得生灵涂炭?若不是你们,主上也不会用自己的神魄去祭这月都数十万亡魂!」
随着它的一声惊天怒吼,周围的狼群有了变化,只是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有
像之前那样仿佛一团散沙那般四处进攻,而是听从巨狼的呼唤聚在一处,数百头
狼竟像训练有素的野兽军团,只等它们的将领下令。
众人心头一沈,握紧了手中的宝剑。
长风忽然觉得怀里的栖绯动了动,低头去看,和之前一般无二,他偷偷低下
头,轻吻了下栖绯的额头,低声说道:「栖绯放心,我定会好好护着你的,就算
我死也会护你周全,一定。」
痴迷地瞧着栖绯的脸庞,忽然间,小扇般的睫毛颤了颤。长风一愣,紧接着
心头狂喜。
「栖绯……」他的声音有些抖。
那巨狼就像入了魔,它赤红的眼眸恶狠狠滴扫过众人:「你,你们都是害死
主上的凶手!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嗷!」狼群得到了它的指令,弓起前肢。
「住手。」有些沙哑的女声忽然穿透一切噪音冲入众人耳中。
不由自主地齐齐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愣住。
脸色苍白的绝美少女正在长风的搀扶之下站在他们身后,她的表情淡淡的,
却如何都掩饰不了刻骨的哀愁。
她以极慢的速度缓缓上前,向那头巨狼伸出手。
「遥将军,许久不见了。」
苍老的巨狼先是惊愕,而后轰然跪倒在地,眼里闪出泪光:「主上?您是主
上!主上,老奴,老奴我,终于,终于等到您了……」
第183章名为守护(类番外)
看到眼前的少女,苍老的灵魂活了过来,他等待了千年就是为了这麽一天,
等待他的主上再一次回归这块土地。
他已经守了那麽久,那麽久,人的身份如何,狼的身体又如何,他是遥卫,
至始至终为了守护主上而存在的遥卫。
「遥将军……遥叔叔,栖绯回来了。」
雪狼在瞬间苍老,泪水从眼眶滑出,他终於等到了。
他是贱籍,原本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奴,因为经脉超於常人,被禁军统领看中,
收为了手下。
二十七岁那一年,宸宫宫变,二十八岁的月皇继位,他护驾有功,脱离了贱
籍,成了月皇的身边的心腹,赐名卫,意为守护。
三十四岁那一年,天降异象,皇宫里多了一名小公主。
「卫,随朕去看看公主。」那一天他来到皇宫,月皇一脸初为人父的欢喜让
他看得心中称奇。
「喏。」明明之前已经有数个皇子公主不是麽?他这样想著。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无殇公主,她那麽小,又那麽的精致美丽。
「朕这个孩子来的时间刚好。」
上天赐予,又有千年难遇的异能,已经是注定的下一任的月皇,原本反对月
皇继位的声音被彻底压了下去,她让月皇坐稳了皇位,也为他带来了欢声笑语。
被月皇抱在怀里的漂亮小人眨著大眼,对他伸出了手:「嗯,嗯。」
「哈哈,卫,公主叫你呢!」
他有些忐忑地伸出手,被小人儿抓住了食指。软软的,暖暖的,整只小手只
能圈住他一根手指,他看著她漂亮的大眼睛,心瞬间柔软,小人儿就对著他依依
呀呀地说著什麽,听不懂,却觉得犹若天籁。
「卫,公主喜欢你呢!」
「奴不敢。」他不舍地抽出了手,跪地施礼。
「卫,既然公主与你亲近,从今往後,她就是你的主上,你就是她的心腹。」
「是!」
「你出生遥光,赐姓为遥,从今天开始,你名为遥卫。」
「谢主隆恩。」
那天开始,他真正拥有了真正的姓名,也有了人生真正的意义。
他看著那婴儿一点点的长大,他没有孩子,她是主上,也是孩子,他比任何
人都更宠爱她。他护卫公主长大,教她识字,武功,悉心教导,如师如父。私底
下,公主都叫他遥叔叔。
「氏族势大,栖绯又是那般活脱的性子,必要有人做她的後盾。」皇上将他
派到了遥光,那年公主六岁。
当他得知宫变时心急如焚,还好公主有惊无险,只是少了异能。
就连皇上都觉得扼腕,只有他觉得异能算什麽,只要公主性命无忧,其他无
碍,总有他替她守护一方天地。
转眼又是几年,每年他能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遥叔叔,你已经好久都没来看栖绯了。」公主还是待他那般亲近,原本的
小娃娃已经长成了美丽的少女,「老奴老了呢。」他笑答:「没有力气走路了。」
「遥叔叔瞎说。」少女撅了撅嘴:「遥叔叔对栖绯最好了。」她伸出手,眼
睛渴望地盯著他瞧:「这次可有什麽好玩的东西给栖绯带来了?」
「啊,遥叔叔最好了,这个是朗鸣的东西吧!」
那个叫月冉的少年站在公主身後瞧著他,比公主更出色的相貌带著不食烟火
的味道。
他觉得那个少年有些怪异。
公主对月冉的依赖,月皇对他的忌惮,都让他觉得那孩子不简单。
他问月皇时,月皇却将话题岔到了别处。
「卫,以後我若是不在了,你要替我好好守著栖绯,她还是个孩子。」
「喏。」
是呀,公主只是一个孩子,带著不谙世事的天真,几年後他越发清楚这个事
实。
她甚至不知道,因为她得罪了轩辕氏的少主惹来了多大的麻烦,还有梵氏,
战氏,宇文氏。
皇朝的诸侯,早已经势大到了月都都无法控制的地步,即使是月皇也必须礼
让三分。
「皇上万不可将公主嫁给轩辕皓。」那麽天真的孩子,又怎麽能待在比皇宫
还复杂的天宇。
其他谋士却早被轩辕收买:「皇上,不如劝劝公主,嫁给轩辕少主?就算不
得不远嫁,也总会有回来继承皇位的那一天,他们要求得是过分了些,可无论如
何要解决了现在的燃眉之急。」
月皇面无表情地挥退手下,只留下他。
良久之後,月皇开口。
「卫可知朕为何从来不曾离开月都。」
「奴不知。」
「因为月皇不能离开,也根本无法离开。」
他惊愕
月皇苦笑:「朕一生只能离开月都一次,如果有第二次,那就回不来了……
注定会死在月都之外。栖绯也一样。」
这就是月族皇族的秘密,无法离开月都,一生都被禁锢的秘密。
後来,月皇不在了,又有人在他曾经是奴隶的身份做文章了,他拼尽全力也
只能留下了一丁点儿权利,守卫冰原的权利。
再後来,有一天,公主单独见了他,那时候月都已经彻底混乱。
「遥将军。」
她已经不叫他叔叔很久了,也许是因为他太无能,伤心之余更多的是愧疚。
「请帮我守好冰原。」她给了他一把钥匙,这把钥匙他认识,那是月皇才拥
有的,天道之路的钥匙。有了它可以在冰原缩地成寸,更可以让人即使月都近在
眼前也无法看见。
这是月都最後的屏障。
「主上!」
「遥将军,遥叔叔,帮栖绯守好冰原。」
可是,他死了,死在背叛者的刀刃之下,化作亡魂,等他再一次拥有意识的
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化作雪狼,守著被藏起的钥匙,一等就是千年。
他终於等到了。
「老奴终於等到您了……」声音哽咽,泪水溢出眼眶。作家的话:总觉得这
个有点儿像番外……T- T
第184章月冉的秘密
得知前因後果之後,遥卫不但接纳了轩辕皓等人,还说服了栖绯将他们一同
带向月都。
有了天道之路的钥匙,一个时辰足以走完全部路程,他们都有伤在身,遥卫
也因为消耗过大,需要休息,於是众人决定休息一夜再行。
栖绯的身体还不太方便行动,脑子依旧混沌,再次被长风抱在怀中,抵抗外
面的风雪,看著这熟悉又陌生的冰原。
千年的时间足以湮灭一切,而冰原却不同,这里还是如同千年前一般被冰雪
覆盖,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寒冷,仿佛千年只是她的一场梦境。
长风紧紧地抱她在怀,已经睡著了。伸手触碰他疲倦却带著笑意的眉眼,有
些心酸,如果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将不久於世,不知会如何……
沈眠时漫长的梦境让她看到了过去发生的一切,也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宿命。
分离早已注定,谁也无法逃离天命。
不远处,有莹莹微光,那里有遥叔叔和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麽,有些
倦,她合上眼。
「你们可是被月冉逼上这冰原。」遥卫的声音略低,显然是不想惊动不远处
的栖绯。
众人点头。
「你们可曾想起过去?」
「有,只是不完全。」梵倾应道。
遥卫扫过众人,在掠过轩辕皓和梵倾时,脸上多出几分恨意,却还是强压下
来,徐徐说道:「你们与主上前世便有关联,我怀疑月冉另有所图。」
他们又怎会不知,可就算又所图他们又能如何,他们还是要按照他所说的,
继续前行,到月都寻找破解之法。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或者说,这是我的推测,也许会有些用处。」
众人侧耳倾听。
「我第一次遇到月冉,是在主上八岁,她抱恙得愈,我等待数月终有机会见
到主上那一年。」
战羽和楚衍听後怔了怔,月栖八岁那年,不正是那宫变数月之後……
「月冉站在公主身後,默默无声,却让我不知怎地竟有些忌惮。他凭空出现,
又被冠上了月姓,我恐是什麽奸细之流,当下我便去找月皇,问他月冉来历。
月皇的态度极为奇怪,似是忌惮,竟然不答,将话题岔到别处。
我不好多问,就离去了,却因为担心主上安全,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派
人调查月冉身份。「
「结果呢?」梵啸忍不住问。
「我调查了三年,一无所获,月冉竟然像凭空出现在皇宫一般,没人知道他
的来历。只知道月皇对他甚为纵容,几乎什麽都不曾限制,那态度绝无仅有,就
算主上他都不曾这般对待。
我只查到了一件事情,颇有蹊跷,公主被重伤当天曾躲入禁殿,月冉也是在
当天凭空出现。那时宫中宫变,月冉不过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竟然以一己之力,
杀了追杀公主的五十二人。「
众人心思一敛。
「月冉是月族人,精通异术,几乎全天下都知道。」楚风还是有些疑惑,他
是在栖绯继位之後才与她相遇的,但是月冉的传闻却听过不少,每一个都是说他
有通天彻地之能。
「可你是否听说,公主本是月族最有天赋之人,却在宫变之後,和平常人无
二?」
楚衍的脸色越发难看,这些他都知道,也想过前因後果,就连月冉的身份他
都揣测过,而现在他对那个猜测越发的相信。转头看向轩辕刹,果然轩辕刹看著
自己的掌心,似乎是确定了什麽。
「老狼,你到底知道什麽?快说呀!」梵啸有些暴躁,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
对,让他焦躁难安。
遥卫也不管他的催促,继续说道:「月族皇宫,有一禁地,就是皇宫中的禁
殿,那里的东西别人不知,轩辕少主,梵氏少主恐怕都不陌生。」
轩辕皓,梵倾神色一变。
「对,那里,禁殿里,就是你们两组一直暌违的东西,天下霸者必须拥有的
东西『创世镜』。
只有拥有了创世镜,才是天下的王者与霸主,天下氏族,轩辕氏,梵氏,甚
至战氏都想将它据为己有。而月氏一族就是因为有了它,才稳住宝座三千年,才
有可让天下闻之色变的异能!「
遥卫话音一顿:「轩辕少主,梵氏少主,前世你们倾尽族中能士全力,终究
破了那封印,还记得你们看到的麽?」
轩辕皓原本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那天,惊雷不断,他派人阻碍了梵倾,
带著属下冲到了那禁殿前,当时,他觉得自己终於窥破了月族三千年为皇的天机,
终於可以取而代之,得到栖绯……
禁殿大门上的符印不在发光,他推开不费吹灰之力,他抬头看向那门内,那
满是符印的禁殿正中,没有他曾经在上古秘籍上看到的创世镜,仅一面镜框落在
地上。
他当时惊愕不信,立即下令拿走了那镜框,带回族中。
紧接著月都巨变,还没来得及带走栖绯,就被族人强行带走,後来他生了一
场大病,病愈之时,月皇以死,栖绯称皇,嫁给了月冉。
这时候他才知道,那镜框刚离月都,便碎成了粉末……
轩辕皓忽然明白了,月皇的态度,月冉的身份。
「禁殿里……只有一面镜框……」
「想必轩辕少主已经想到了月冉的身份。如果我的推测不错……
月冉,就是创世镜的化身!「作家的话:第一更……
第185章月族传说──既定的命运
「月冉就是创世镜的化身。」
「怎麽可能?」楚风不信:「前世我曾见过月冉数次,他可是个活生生的人!
今生虽然对他了解不多,可他除了脑子不大开窍……对栖绯……
就算退上一步,他真的是那面镜子化身为人,他为难栖绯做什麽?一会儿喜
欢到什麽都愿意做,一会儿又三番两次想要至於栖绯死地?你们倒是说呀!「
「楚风。」楚衍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激动:「此事我们还是要从长计
议。」
「从长计议?我们怕是没有时间从长计议!」楚风越发焦躁。
「前世,我曾听过一个传说。」轩辕皓有些暗哑疲惫的嗓音响起,将所有人
的注意吸引了过去:「那是族里秘密传承的故事,历代轩辕一族的族长口口相传。
我甚至也是在刚刚才想起。「他苦笑。
轩辕皓的声音很低,众人沈下心静静地听。
「相传,这世间本是一块荒蛮之地,人生活困苦,衣食不济。直到五千多年
前,有一名神人从异世而来,她可怜世人遭遇,有了怜悯之心,用一面宝镜改造
世间。
宝镜拥有五行之力,因地制宜,将大陆五方分别孕育出了五种力量──北方
水之力,南方金之力,东方木之力,西方火之力,五方之中为稳定天地的土之力。
有了这五种神力,南方富饶多矿产,东方植被众多,不再受水患,西方聚集
五方火力不再扩散成灾,北方独成一地以水之力供养天地,中部昶山稳固四方。
神停留数千年,终於让这世间鸟语花香。可这快大陆荒蛮已久,人心难安,
掠夺成性,她便选定了最有灵根的一族人,赐给他们异能,教会他们法术,成为
这世间的管理者和守护者。
创世镜的神力与世界早已和为一体,也留给他们守护。
她又深知人心难测,怕这一族人因为拥有神力不再谦逊待安定,迫使他族为
奴,将世间据为己有,便与这一族定下了制约。
『月氏一族可称皇三千年,三千年後,创世镜不再属於月氏一族,而成为掌
握世间平衡的天命。而月族将与他族将站在同样的起点,不再受神力守护。
如若违背,创世镜则将毁天灭世。『月氏一族欣喜至极与神定下契约,占於
世间之北,神力初定之地月都定居。
千年的时间,月族成了最不可动摇的存在,也让他们越来越沈迷权利和力量,
唯恐失去。
在与神定下契约的两千七百年,月族做了一个决定,为了让月族永远立於各
族之巅,永远掌握天下苍生,他们要将创世镜彻底封印,没有了创世镜,他们的
神力便可以成为时间主宰。
月年历两千九百三十年。
他们倾尽族力,花费了两百三十年,终於在宸宫正中盖起了一座宫殿,这大
殿中,刻画的使他们所知道的所有的禁制法术,甚至可以说,那是他们开辟的另
一个空间。创世镜被封印在那里。
自那之後,月族每一代人都会用族内最有神力人的鲜血去浇灌封印,让创世
镜沈睡,彻底沈寂在月都的一隅。
三千年过去,月族没有从王座上退下,他们开始坚信,自己是天命所归。
可就像诅咒一样,月族开始一代代没落,他们太安逸了,原本最睿智的一族,
再也不像从前一样为世人所信服。
轩辕氏,梵氏,战氏,宇文氏都在暗中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
三千两百年,宇文氏曾意图谋反。可还未攻到月都,就被吞没在了冰原。
这时候所有人才知道,从朗鸣,天宇,西沈,途经冰原到达月都,有一条无
人可见的天道之路。只要有人妄想倾覆月氏一族,便会永远迷失在冰原,成为月
都的祭品。
从那之後,宇文一族一蹶不振,轩辕氏,梵氏逐渐强盛。
可月氏也迎来他们不守誓言的惩罚……「
轩辕皓的话语顿了顿,看向身旁的梵倾,梵倾的神色淡淡的,显然他也想起
了那些传承在梵氏一族的传说。
梵倾冷静地点了点头,接著说道:「梵氏也有一样的传说。
三千年期限一到,月氏便有所改变,新生的孩子有异能的越来越少。氏族越
发昏庸无道,沈迷女色权利。月族一代代的衰败,原本最长寿最强大的月族开始
变得和他族无异。
而每一代月皇……也都会以为离开月都身死……
「就连……栖绯也是其中之一?」
楚风低下头,栖绯前世的死再一次在脑中浮现,将眼埋进掌中,声音暗哑:
「栖绯转世重生,却依旧是月氏一族,难道说……」
「什麽意思?」梵啸的声音带著怒意:「你们难道想说这就是栖绯的命运?
她就一定要死?」
没有人能回答。
栖绯不知道他们谈了什麽,只知道一夜之间,气氛沈闷了不少,他们看向她
的时候,欣喜还在,却多了份不安。
只有长风,大概是因为抱著她什麽都没听到,脸上还带著没心没肺的傻笑。
栖绯看著他的笑脸,想到他小时候总是找自己麻烦的蠢样,忽然有了想要欺
负一下的冲动。
伸手,揪住他的脸,她拧。
「喂!(唔!)甘啥麽(干什麽?)」长风两只手都用来抱栖绯,只能哀怨
地瞧著她。
「呵呵。」栖绯笑了,果然欺负长风就会开心。她松开手,在他脸上随便揉
了揉。
立刻,男人脸上的哀怨不在,变成了一脸受用的小猫样。
「再摸摸。」还越发的厚颜无耻了。
「宇文长风,你在做什麽?」梵啸杀气腾腾地冲过来,待到近前却成了晚娘
脸。
「栖绯……」他红著脸,将头低了下来:「那个……能不能……能不能也摸
摸……」
话音未落,就被一脚踢飞。
「梵啸你做梦!」长风示威怒瞪,一回头,见战羽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身旁。
「栖绯。」战羽低下头,吻上栖绯的前额。
栖绯只觉得额心微凉,那唇仅是轻轻一触便离去。
「啊!战羽,你偷吃!」梵啸叫嚣地冲了过来,一副想要大打出手的摸样。
栖绯抬头望去,战羽的眼里带著难得一见的笑意和……让她不安的坚定。
「战羽哥……」
「栖绯。」战羽粗糙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坚毅的脸上带著蚀骨的温柔:
「无论发生什麽,我都会与你同生共死。」
第186章她和他的约定
昶山山顶冰雪依旧,墓室之中凄冷更胜以往。
银衣白发的男子依旧站在原处,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古镜。
古镜里,高大俊朗的护卫亲吻著少女的额角。
少女没有抗拒,只是表情有些忡怔,带著淡淡的哀愁和迷茫。
男子看著镜子,完美无缺的脸孔表情微变,周身的气息骤然冷冽,带著强烈
的杀意。
「啪!」他身後的岩壁碎了一块,紧接著,大地震动,坚硬的石壁有了裂痕。
他仿若未觉,只是静静地,冷冷地看著,看著一个个的男人带著欣喜爱慕的
眼神走到少女面前,或是诉说或是沈默。
他已经看了很久了,自从那天埋藏千年的秘密被彻底解开,自从刻骨铭心的
记忆渐渐复苏,他就在看了。
看到那些人带著栖绯一路奔走,看到他们对栖绯奋不顾身生死相互……
明明,应该感到欣喜很庆幸的……
而事实却截然相反,他好恨,恨他始终无法陪在她身旁,甚至屡屡对她痛下
杀手,恨自己这个时候才将一切忆起,更恨这所谓的天命如此不公!
「轰隆隆。」墓室的一角倾塌,紧接著是外面的墓道。
月冉的杀意越来越浓,充满毁天灭地的力量。
【月哥哥】恍然间,他好像听到了栖绯的呼唤。
下意识的回头望去,梨花树下,深爱的少女微笑著对他招手。
「月哥哥,我在这!」
他忡怔著站在原地未动。
「月哥哥!」少女好像等不及了,蹦蹦跳跳地冲到他面前,将手中的鲜花奉
上。
「伸手啦!」
愣愣地伸出手,带著芳香的花被放在了他的掌心。
「咳咳。」少女故意轻咳了两声,装腔作势道:「柳太傅说过,男子若是接
了女子的鲜花,便是应了女子的亲事,如今月哥哥你收了栖绯的花,便是……便
是栖绯,栖绯的人了……所以从今往後,月哥哥定要守好夫道……」
在月冉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低,小脸越来越红,甚至蔓延到了耳根,可那
小嘴儿还是没停。
「所谓夫道,就是要一心一意,从一而终,就算被那些个什麽张小姐,战姑
娘什麽的纠缠,也要严词拒绝,若是拒绝不了,见到了就统统……统统躲著走才
行……」
「躲著走?」月冉听到自己问。
「对!」十三四岁的小脸上满是坚定:「月哥哥是栖绯的,所以要陪著栖绯
……除了月哥哥……栖绯没有别人,所以月哥哥一定要一直一直在栖绯身边才行!」
她捉住月冉的袖子,抱在怀里。
「栖绯最喜欢月哥哥了,等栖绯成年,我们就成亲好不好?」她有些腼腆,
小脸更红,「然後生,生下继承人……到时候,等他长大了,就自由了,就可以
出月都了。可以和月哥哥游山玩水走遍天下……可好?」
少女的目光里充满了憧憬和渴望。
「好。」月冉再也忍不住紧紧将栖绯抱入怀中:「好……」
怀里的人儿温暖柔软,让他一辈子都抱不够,如果能陪著她一生一世,他抛
弃一切都好。
「啪!」那人儿忽然碎了,化作尘埃消失在空气中。
「栖绯!」怀抱骤空,恐惧让身心冰凉。
没有梨树,没有栖绯,还是空寂的古墓,唯有面前的镜子闪著幽光。
原来,只是镜中残留的回忆和梦……
【月哥哥,我们约好了哦!】是呀,他们约好了的,他却没能信守诺言,仅
是因为封印的破碎,他忘了他们之间数年相伴的美好,忘了那份羁绊和深爱,忘
了一切。
最後,甚至让栖绯死在了他的怀中。
轻轻抚上镜面,镜子始终映著栖绯的身影。
这也是月冉生命的全部。
可现在,即使栖绯遇到危险,他也什麽都不能做,他不得不遵循这个世界的
规则,遮遮掩掩地借助轩辕刹的身体,施下符咒。
还不到时候,还要等,如果现在他出手,一切都会全功尽弃。
闭上眼,让自己几乎爆发的怒意平息下来。告诉自己,他和栖绯约好了,他
们要永远在一起。
直到那个时候到来之前,他都要忍耐。
然後,永远相伴。作家的话:本来吧这章不止是一个约定的……结果没写完
……T- T……明天会尽量多点儿的
第187章神怒
风呼呼的刮著,栖绯被长风紧紧抱在怀里,坐在雪狼背上。无论冰原多寒冷,
长风的怀抱总是暖的。
他们脚下就是天道之路,只要跟随著遥卫的脚步,他们就仿佛踏在云端,没
有声息健步如飞。所有挡在前面的无论是冰山还是风雪都会自动让开一条畅通无
阻的通道。
不过一个时辰,冰原到了尽头。
一层七彩的虹膜出现在他们眼前,它的范围很广,沿著边缘看去,好似没有
尽头。
遥卫不再前行,而是慢慢地走到了栖绯乘坐的雪狼前。
「主上,到了,老奴,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他的身形微动,一个发著七彩
光芒的珠点从它额心弹出,缓缓地落在了栖绯掌心,化作了一把一指长的古朴钥
匙。
「遥叔叔……」
长风抱著栖绯从雪狼上滑下。
「主上,这就是天道之路的钥匙,有了它,您就可以顺利的到达月都,剩下
的路,要您自己走了,老奴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他弓起前肢,跪在栖绯面前:「主上……答应老奴,好好活下去……」它的
声音有些哽咽,更像是最後的嘱托,说罢,它起身快步地像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遥叔叔,你也是,答应栖绯,在冰原等栖绯回来!」
这一次,巨狼没有回应,它背对著栖绯,只停留了一下:「主上,保重。」
再无留恋地奔向来时的方向,其余雪狼紧随其後。
栖绯看著雪狼们远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可她什麽都做不了,只
能将脸埋在长风胸口。
「栖绯,你怎麽了?」栖绯的颤抖让长风有些慌乱。
栖绯没有回答。
遥卫直到奔跑到数百里开外才停下了脚步,他看著月都的方向,到了这就够
了,他终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等待了千年总算有了结果。
守著可以跨越整个冰原的钥匙,守著这个生长的家园,是使命,也是甘之如
饴的负累,现在是一切结束的时候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也该休息了。
听著耳旁狼群的哀鸣,它的身体化作七彩的光点,一点点的飘散在空茫的冰
原。
月皇,你应该会欣慰吧,主上已经长大了,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也…
…终於可以放心地去见您了……
恍然间,他的思绪飘回了千年之前,那天公主找到了他。
「遥将军,这天道之路的钥匙事关重大,朕只能托付与你。」充满信任的眼
眸,让他甘愿用生命和灵魂去守护。
「主上,放心。老奴即使是死,也不会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雪狼的哀嚎被风雪掩盖,守护千年的灵魂终於完成了它的使命。
「走吧。」栖绯抬起头,她的声音有些闷,眼神却充满坚定:「我们去月都。」
古镜里,依旧映著栖绯一行人的身影,月都结界在钥匙的影响下终於打开了
一个缺口,他等待千年的时刻终於到来。
月冉将躁动的心勉强压下,收回古镜,环顾四周。
这里,昶山之巅,是千年前栖绯的陨落之所,他在这里停留千年,就是为在
这空茫的天地中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可那个符咒让他忘却了原本的初衷,伤害了他最不能伤害的人……
而现在也终於到了让一切回归正轨的时候了。
拂过墓室的岩壁,刻痕随著月冉的动作剥落碎成粉末。上面所记录下的一切
再也不会被第二个人知道。
地动没有停,灰尘从顶棚落下,四周发出轰轰的声响。
月冉没有在意,这个空荡的古墓,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他走到破败的墓道,抚过石壁上没有刻出脸孔的少女的脸庞,最後看了一眼,
消失在墓穴之中。
「轰隆隆。」古墓坍塌。
昶山,楚城。
大地颤动,楚城里的人都冲出家门,拥挤在街道上,惶恐不敢地等待地动的
结束。
「轰隆隆。」山顶上忽然传来巨响,紧接著,那缭绕在山顶的云层散去了一
瞬,白雪皑皑的山顶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忽然,那尖尖的山顶忽然消失了,仿
佛被硬生生地切掉了一块。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这一幕。
「那是什麽!」
「城主!」
「城主来了!」看到城主楚言之,众人终於心安。
「城主,您可知那是为何?」
地动渐渐平息,人们七嘴八舌地围绕在城主四周。
楚言之看著山顶,良久之後喃喃说道:「也许……是被囚困数千年的神在…
…发怒。」
第188章争天命
栖绯的指尖碰上虹膜,巨大的屏障被触动,仿佛是一滴水珠落入湖中,涟漪
从那处荡开,扩散,发出轻轻的嗡鸣,随即,那虹膜露出一道缺口,那缺口越来
越大,拉长抽高,月白色的柔光浮现又碎裂,露出两扇古朴高大的城门。
乌金为底,檀木为框,两扇门合二为一,形成完整巨大的「月」字图腾。
「这不是月都的城门麽?」扶著栖绯的长风惊讶道,千年前残留的记忆让他
清楚地记得眼前华丽的城门属於何处。
「恩。」栖绯点了点头,只要握有钥匙,即便此处距离月都百里,也只是一
步之遥。
「现在你们还有选择的机会……推开这扇门,入月都还是回到遥光,都由你
们自己选择。如果想回去,现在还来得及……」
「傻话。」战羽爱怜地抚上栖绯脸颊:「栖绯在哪,我就会在哪。」
其他人的目光温柔坚定,他们早已发现栖绯醒来时候的不同,也知道这次月
都之行早已成为必然。
栖绯低下头,他们不知道,他们还有各种各样的未来,而她……
轩辕皓什麽都没有说,他走上前,向城门伸出手,一推之下,巨大的城门发
出「吱呀呀」的声响,尘封千年的月都展现在他们面前。
豔阳当空,万里无云,迎面吹来和煦的暖风。
宽敞的街道,道路两旁或高或矮的屋舍,错落有致的店铺,没有陈旧破败,
更没有任何的改变,一切都保持著他们原本的摸样,甚至摆放在路边的摊位上的
物品都好像随时都有人看顾一样。
千年的时间,月都没有分毫改变,只是巍峨的城池里没有半个人影,成了一
座华丽的空城,亘古不变的牢笼。
走入城中,城门在他们身後缓缓关闭,这里并不寒冷,就像春季的南都一般
气候宜人,微风吹来带著淡淡的花香,让人觉得逝去千年的时光不过是一场梦境。
「怎麽会这样?」长风喃喃出声,他盯著路边的一角,千年前离开时,他不
小心碰翻的陶罐还维持著原样。
他将栖绯交给战羽,走到那摊位旁,伸手碰触了一下翻倒在地的器皿,一触
之下,原本花纹明晰的陶器竟在瞬间风化。
「它们……」
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见轩辕刹冲向前方,在数丈开外一拳砸向虚空,七彩的
符印扩散开来,他却仿佛被什麽挡住再不能前进半步。
他眸光微寒,一拳拳毫不客气地砸向那符印四周,又被无数的符印挡住。无
论他想从那个位置向前都被挡住不能前行。
「月冉!你到底在耍什麽花样!既然已经来了,还当什麽缩头乌龟!」轩辕
刹落到地上,对著前方半空怒吼。
仿佛听到了他的叫嚣,那处的扭曲起来,形成一道虚影。
「月冉!」轩辕刹怒吼著跳到半空,对著那道虚影便是一拳。
拳头还未碰到对方衣袖,月冉不过微微抬手,轩辕刹便被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发出「轰」地一声巨响。道路两旁的屋舍被颤动波及化作浮灰。
栖绯目不转睛地看著那身影,仿佛一眨眼,那人又会消失一样。
「你们来得很早。」
梵倾微微皱眉,月冉的声音低哑悠远,身形模糊,可见并非原身。
楚衍走上前,将轩辕刹从地上扯了起来:「既然我们在约定的时间内到达,
月大人是否应当实现承诺。」
月冉摇了摇头。
「难不成你想食言?」梵啸握拳。
「你们还未入月都。」
「这里分明就是。」楚风怒:「你耍我们?」
「是你们还没有资格。」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似乎早已超脱世俗之外。
楚衍想要上前,果然被弹开,抬起头看向半空中的月冉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好似看出了什麽,拖著轩辕刹向回走:「他说的没错,我们确实还没有资格进月
都。」
「楚衍,你什麽意思?」楚风有些急了,明明他们已在月都,月冉就在眼前,
一切应该迎刃而解了,怎麽又有了变故。
「月冉,你快说清楚!」
月冉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拂袖,幻境骤出。
先是朗鸣的南都,黑色的雾气弥漫在空中,飞翔中的鸟忽然落在地上,挣扎
两下没了声息,紧接著是书院中贪玩的孩子拾起了鸟,黑色的雾气弥散开,孩子
倒在地上,然後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又倒下。
梵倾制止住要发怒的梵啸,而他的脸色变了又变。
紧接著是楚城,没有了古墓庇佑的楚城仿佛失去了原本的保护,黑雾的力量
越来越强。苍蝇围绕水井四周,就连昶山上流淌下来的雪水都变成了令人作呕的
黑绿。
东都的雨还在继续,宅邸门前的石狮的头,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雨水一点点
的腐蚀。人心惶惶,抱著包裹逃亡,却不知逃向何处。
轩辕皓的眸光冷冷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西沈的绿洲荒芜,沙漠中的仙人掌也变得干黄,只剩下顶端的一抹绿,忽然,
从地底钻出一只沙兽,将那一点点的绿意吞噬。
白雾凝聚有散开,那是他们刚刚离去不久的遥光,暴雪已将屋顶淹没。
「月冉,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们还有三天。」他抬起了手在空中虚画一道符咒,立刻生出五个约三尺
的圆形符印。五枚符印分别位於东西南北中。
空间微微扭曲,他淡泊的身形就像来时候一样,消失在众人眼前。
轩辕刹呸一口血,抹掉嘴角的血迹,愤然地看著月冉离开的方向。
「该死!」梵啸恼怒,他冲到前方,想要越过无形的屏障,毫无意外地被弹
开。
「没有用的。」栖绯不舍地从那人停留的地方移开眼,让战羽放下她,制止
梵啸无用的攻击。
「栖绯。」战羽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就像在碰触易碎的瓷器。
放开战羽的手:「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进入真正的月都。」
「真正的月都?」
栖绯苦笑:「你们曾经到过的月都并非真正的月都,我们现在脚下的也只能
算是月都与现世共同的边界。」
一切都太过出乎意料,众人愣住。
「每一次外族的攻打都不了了之,每一次月族都能得以保全,能一统世间数
千年……这些不止是因为创世镜,天道之路,更是因为月都最大的秘密,只有被
承认的月族人才掌握的秘密。」
栖绯抬起手,一颗月白色的光珠出现在掌心,悬浮,冲向天空。飞到半空时,
光球忽然炸开,淡淡的光晕笼罩天空。
当空的豔阳不见,湛蓝的天空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足有距地数十丈高的冰一
般晶亮的顶盖。
她苦笑地看著众人:「月都不止一个,这里才是真正的月都,而这里不是天
下间的任何一处,或者可以说,是另一个空间。」
这太令人震惊,几乎让人无法相信,可眼前的景象又怎麽解释?就连对月族
了解甚深的楚衍都被这个消息惊住。
光晕越来越淡,渐渐消散,蓝天豔阳再度出现。
栖绯抬头看著那蓝天,这里是上古留下的另一个世界,也正因如此,真正的
月都永远晴空万里,数千年不变。
她整理了下思绪。
「地上的月都被称为『伪月』地下的月都被称为『真月』。几乎所有人只能
生活在伪月的现世,除非获得资格,否则一生都无法知道真月的存在。只要真月
在,伪月可以出现在冰原的任意一处。
原本进入真月虽困难,却不是不能,可月族决定封印创世镜那一天开始,月
族的长老就下达了诛杀令,有资格的继承者被毒杀,凡是可能知道真月秘密的外
族人没有被放过一个。
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血祭,诅咒,禁忌的法术去守住自己的权利,封印
给予他们力量的创世镜。
栖绯的笑里尽是悲凉:「为了逆天改命竭尽全力,他们不惜犯下重罪,可最
後即使是月族里能得到承认的人也越来越少,到了我父皇继位时,能来这里的就
只剩下他一人。
可他们忘记了一件事,只有真月才是维系一切平衡的关键。
而『真月』本来就是靠著被承认者的力量和生命支撑,被承认的人越来越少,
力量微薄,月皇的命一代代越来越短,却无力改变。他们不能说出这个足以灭族
的秘密,就像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一样,只有灭亡才是最後的解脱。「
「地上的伪月,这里的真月唯一的交集就是那。」栖绯指向北方,那里有一
座高於他处的宫殿。
「禁殿?」
「恩。」栖绯点了点头:「禁殿的封印封印了创世镜,也封印了能稳定空间
的能力。真月无人支撑,禁殿的封印不稳,天命之力蠢蠢欲动,後来,到了那一
年,除了我以外无人生还。」
那一年那一天,她被叛党重伤,濒死之时再也无法维持两个月都的平衡……
一夜之间……真伪月都合二为一,扭曲的空间将困在月都的所有人灰飞烟灭。
无论何时闭上眼,亡魂的哀嚎都耳边回响。
所有一切的一切一环扣著一环,无论她如何抗争,月都还是走向了毁灭的命
运。
看向围绕在她四周的男子,现在,她希望还来得及,哪怕舍弃性命也要守护
他们的家园,也要让那个人自由。
千年前她没能做到,千年後的现今,她仍要倾尽全力。
「一千多年前的逆天改命是因,月都尽毁就是果,而月都之变,令天命有变,
已至现今天下大乱。」
楚衍忽然走到栖绯面前,挑起她的下巴:「栖绯,有些话隐去不说可是不行
呀,为了将那几块破碎片埋在天地五方,你几乎魂飞魄散,不就是为了天地异变
能延迟千年,能有时间应对劫难?如此大的功绩,怎能瞒著这些不知感恩的混蛋
们呢。」
说罢,便要低头去亲栖绯的脸,结果被长风一巴掌拍到一旁。
「栖绯,你说应该做什麽,我便去做什麽,只要你能平安,我宇文长风才不
管这世间如何。」
栖绯淡淡一笑,即便她的脸孔依旧苍白,还是晃了众男子的眼,让他们的眼
眶微微发热。
「逆天改命,你们一定能做到。
月族尚未封印创世镜之时,月氏,轩辕氏,宇文氏,梵氏,战氏,楚氏六族
并立。那时,天地公正,强者为尊,除月氏外的五族,若想得到族长之位,必要
得到创世镜的承认,而这资格的考验,就是这月都的五方幻境。
那时,人人都知,五族齐力,可胜天命。「
她指向刚刚月冉留下的五个符印。
「这些就是幻境的入口。」
千年前,长风曾经带过她到西方幻境,只是那时候的她年纪尚幼,什麽都不
知晓,如果知道,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那还等什麽?」梵啸走向南边金色符印:「既然现在什麽都知道了,那就
赶快得到资格,进这月都,然後去把月冉打个落花流水,他既然就是那创世镜,
就让他修改在天命,把一切变回原样!哥,我先行一步,你可要快点儿来。」说
罢,踏上那金色符印,瞬间消失不见。
「天命算得了什麽!」楚风对著栖绯邪魅一笑,走向中间土色符印,光芒一
闪,消失无踪。
「栖绯,等我回来。」长风用力抱了下栖绯,向西边的符印走去,火光一闪,
已无踪影。
「楚衍,保护栖绯。」战羽不舍地看了一眼栖绯,走向北方的蓝色符印,那
里有个声音在呼唤他。
梵倾走到栖绯近前,低下头轻轻吻上栖绯的唇瓣:「无论千年前还是现在,
对我而言,你比一切都重要,不要轻言放弃,无论何时都不要。」
金色的符印微微闪动,梵倾消失在原地。
轩辕皓目不转睛地看著栖绯,张了张口又合上,忽然转身,脚步坚定地走向
东方符印,绿光闪烁,人已不在。战恒对著栖绯深施一礼,却踏入了北方蓝色的
光晕之中。
不过片刻功夫,街道之上只剩下栖绯,楚衍,轩辕刹和晏非。
栖绯觉得有些累,可是一切才刚刚开始,她还有她必须要做的事,拖著双腿
踉跄地向前走,却被楚衍拉住,护在身後。轩辕刹一脸戒备,站在她身旁。
「他们都被支走了,晏非,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交代?」俊秀的脸庞,带著陌生冰冷的笑:「什麽交代?」
「譬如说,你到底是谁。」
第189章天魂地魄
「你到底是谁?」
男子带著一脸与长相极不相符的肆意的笑,悠然走向他们:「我,自然是晏
非。」
「是麽。」楚衍戒备更深,轩辕刹更是拉著栖绯向後退去。
「晏非,我所知的晏非可和你天差地远。」
停下脚步,露出一脸兴味:「哦?说来听听,我与那个晏非有何不同?」
「晏非,十九,天宇东都人士,擅画,十岁丧父,母染病多年,卖字画为生,
粗懂歧黄之术,得创世木镜被称神医,武功半点都无,还要我说下去麽?」
「哈哈,难不成是因为我杀了几匹狼,就对我心生怀疑不成,还真是让人寒
心呀!」他嘴里说著寒心,那表情上可是半分遗憾都看不出:「栖绯,切勿让他
挑拨离间,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栖绯向後退了一步,明明是和她没有什麽交集的男子,为何会让她此刻觉得
那气息分外熟悉。还有此刻那带著些隐忍和无奈的纵容,竟然像那个人。可能麽?
「栖绯,还没认出我麽,你还是这麽调皮,总是招惹些不相干的男人让我吃
醋,再不过来,我可是要生气了。」男子带著温和的笑,那笑却未到眼底。
「宫中太无聊,你常常扮作宫女,去戏弄那些不识你的公子,会在宫宴的酒
里下泻药,喜欢吃甜,讨厌吃苦瓜,喜欢对著我撒娇。」
栖绯看著他,先是不解,迷茫,忽然明白了什麽,露出一脸震惊。
「你……不可能,不可能会是两个人……」不敢相信更不能相信,身形不稳,
被轩辕刹扶住。
「栖绯,你知道他是谁?」
楚衍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有些东西隐隐约约的浮现,却又看不分明,他挡
在栖绯和晏非中间,他虽然不知道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可是有一点他能确定。
能隐忍到此时才露出真面目,此人必定不善!
「栖绯猜到了?来,过来。」
栖绯想要上前,那人的温暖是让她那麽的眷恋,可是不对……不对,她紧紧
地抓著轩辕刹的衣袖,看著男子的方向。
「看来我是要拿些证据出来,栖绯才会相信。」
晏非的面容忽然变了,从原本的俊秀变得越发的精致无双,他的身形略微抽
高,长发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生长,如墨的黑化作无暇的纯银……
俊秀的青年竟在片刻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摸样。
「月冉?!」楚衍和轩辕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
面前的男子和月冉的相貌一般无二,甚至有一头银白的及地长发,唯一不同
的是,他的眼眸血红,将那原本的仙姿生生压下,反倒像从黄泉来的妖鬼,容貌
绝丽,妖冶异常。
轩辕刹,楚衍的心头此刻都有同样的疑惑,是月冉一直以晏非的身份潜伏在
他们之中?不,不会!月冉和面前的这个人相似却又不同。唯一的解释就是──
两个月冉。
「你们说我是月冉?」男子表情忽然变得狠戾:「我才不是!我最恨他人这
般叫我!」
他话音一落,背後生出黑雾,转瞬间已狠狠地击中了楚衍和轩辕刹。
「砰!」两人重重撞上无形的墙壁,被符印弹落在地。
「停手!」看到男子欲再出手,栖绯挡在他面前:「无论你是谁,你到底有
什麽目的?」
「栖绯。」面对栖绯时,男子立刻换了另一种神情:「栖绯,叫我月哥哥可
好?让我听听你的声音是不是还像从前一样。」
转瞬之间,男子已紧紧地贴近栖绯,握住她的双肩,神情带著疯狂和迷乱。
这绝不是月冉应该有的摸样,这里一定有著她不知道的内情。
「栖绯小心,他是个疯子!」轩辕刹挣扎著站起,却被地上不知何时生出的
绿色藤蔓缠住了脚踝,抽剑去砍,只在藤蔓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放开栖绯……」楚衍咬著呀怒吼,他的状况比轩辕刹更糟,藤蔓缠住了他
的四肢向不同的方向拉扯,若不是他功力深厚,此时恐怕已被分尸。
「真吵!」晏非的话音刚落,藤蔓即可长粗了一寸,力道更猛,楚衍轩辕刹
无暇他顾。
「栖绯。」男子的手抚上栖绯的脸颊:「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他将栖绯牢牢地抱入怀中,的目光里带著无限眷恋:「栖绯,我很想你,你
瘦了,真让人心疼。」
栖绯的双手抵著他的胸膛:「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你的头发还应该更长一点儿。」他抚过栖绯的长发,对栖绯的疑问听而不
闻:「栖绯我终於盼到你了,我真的很想你。」
月冉的脸庞,月冉的声音,让栖绯不得不动容,又不得不狠下心肠。
「告诉我,为什麽会有两个你。」
「栖绯,我和他不一样,不要混为一谈。」男子不悦,将栖绯推离怀抱,捏
起她的下巴,让她注视自己。
「那家夥早就忘了你,只有我,只有我什麽都记得,记得你的一切,以後,
你只要看著我就行了!看著我一个就够了!」
他的动作有些粗暴,让栖绯有些疼,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我弄疼你了。」男子松开手,不知所措地道歉。
栖绯後退了一步,对面的男人太难捉摸,也太过诡异,不断变化的态度更让
她充满了疑惑。
「栖绯别怕我,我全都告诉你,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诉你,别怕我!」
男子一慌,轩辕刹和楚衍身上的压力骤减。
轩辕刹终於摆脱了缠著著他藤条,怕那人伤了栖绯不敢随便上前,只能不露
声色地去帮楚衍。
「他一定是个疯子,楚衍,你可有什麽法子?」
楚衍甩掉手臂上的束缚,却一下子想不出什麽主意,是他太轻敌了,这人的
实力远远超乎想象,又完全不按照条理出牌,唯一的弱点就是栖绯,他又不敢也
不能赌……
他分明有著月冉的记忆,到底是怎麽回事?封印著月冉记忆的寄魂珠不是被
轩辕刹得到了麽?为什麽还会出现第三人?
还是没有头绪,现在只能盼著那些人快些回来,哪怕只有几个人,也有可战
之力。
显然,栖绯的想法与楚衍一般无二,她看著眼前的男子,没有移开视线。
「你不是月哥哥,那你是谁?」
「栖绯,我是你的月哥哥,只有我才有那些属於我们的回忆,月冉他什麽都
没有,他才是假的,我是真的!」
这些不著边际的话语让栖绯的思绪有些混乱。
「栖绯,相信我,月冉不过是个什麽都不知道的混蛋,他无欲无爱,不过是
一个镜子幻化出来的,我才是只属於你的月哥哥,我不在乎这天下,不在乎这世
界是否生灵涂炭,我只在乎你一个人,你只要看著我一个人就够了,以後我会对
你好,只对你一个人好。等这个世间毁了,我会为你制造一个新的世界,到时候
我们永远相守,好不好。」
他的话太匪夷所思,栖绯先是一愣,忽然间以往经历过的事情串联到了一起,
轩辕刹拥有的属於月冉的记忆,月冉远不如前世的神力,天下间忽然暴涨的黑雾,
一个设想脱口而出。
「你是月哥哥的魂魄?」
「不是!我不是!」男人忽然激动起来:「我是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我
才不是他的魂魄。」
「原来如此。」从束缚中挣脱出来的楚衍终於了悟,拉住要上前帮栖绯的轩
辕刹。
「我一直以为你才是月冉的地魄转世,是我料错了。」
「你说什麽?」他不过是在一场骤变後忽然得到了月冉的记忆和水镜的力量
而已,和月冉的魂魄有什麽相干。
「我知道他是谁了?」
「放开,我只知道他是疯子,现在要对栖绯不利!」
「别冲动,稍後见机行事,你保护栖绯。」说罢,楚衍飞身上前,一刺向那
人,男子下意识地一躲,他趁机将栖绯再次拉到身後。
「你当然不是月冉。」楚衍冷冷道:「你不过是月冉的『地魄』!」
月都深处,宸宫正中的空荡的禁殿之中,残破的符印发出微微的光亮。月冉
立於大殿之中,每当他的手抚过一道符印,那里便会微微发亮,原本残破的符印,
开始一道道地修复成型,变得鲜亮,显现出五彩的光华。
大殿上空,古镜悬浮在正中,映射著不远处发生的事情。
里面时不时传来众人的话语,那人对栖绯诱惑的话语让月冉时不时捏紧了拳,
停下动作,然後强迫自己继续下去,时间快到了,他谋画了千年的局又怎能轻言
放弃。
【你不过是月冉的地魄!】楚衍的话让月冉的动作再一次停顿,果然,千年
前和楚衍的交易没有白做,现在,他只要把剩下的事情完成,让她幸福……就足
够了。
符印在他的指尖游走,一点点的变得完整,身上的痛楚越发鲜明……
【月冉!】手腕被握住,干枯的手指,凸显的筋脉,瘦弱的手腕。回头,那
名他无比熟悉的老者正对他绷著脸说教。
【月冉,你这个愚昧的弟子,让为师说什麽好?】老者一脸很铁不成钢的摸
样。
【如果想要,就去争,为什麽要把她推给别人!你这个人!哎!】「师父…
…」
景致变换,一张长长的书案後坐著一名老者,他手执书卷,正晃著头,朗朗
念著。
「人者受命於神,神者受命於天地,天为天魂,地为地魄,一魂一魄,一阳
一阴,天极则为地,地极则为天,天魂遵天命为大道,地魄……」
「啪!」不大不小的噪音忽然插入其中。
老者有些不悦,放了书抬头去看,霎时,头上的青筋浮现。
他那个不成材的弟子,那个全族宝贝得要命的小公主,此时正不雅地趴在紫
檀木桌上,而今日研读的两本奇书,一本被用来挡著睡姿,刚刚拍到地上挺尸,
另一本则在小儿的下巴底下,被那一落三千丈口水淹没。
是可忍孰不可忍呀!
「啪!」戒尺拍在桌案上发出脆响。
那小人儿吧唧吧唧了嘴。
「啪!」又是一声脆响。
总算有了反应,只见十二三岁的少女在桌上翻了个身,让口水肆虐书的另一
半。
「啪!」第三声脆响终於让少女有了回应。
只听见她闭著眼睛摸了摸腮上的口水,又吧唧吧唧嘴,喃喃说道:「紫苑…
…紫苑……动作轻点……呜……我知道,鱼要拍死了……才能料理……呜,这鱼
真是好味道……若是师父……知道了……我吃了他养的千足龙鱼……」
老者头上的青筋暴跳,眼看著就要清理门户,少女隔壁的少年微笑著站起了
身,他先是对著老者深施一礼,随後拿起椅背上准备好的外袍披在少女身上。等
一切做完,方才低声说道:「栖绯一向如此,师父勿要动怒伤了身子。」
「月冉,你还是这般纵著宠著,这丫头除了脸蛋漂亮有什麽好的?」老者恨
铁不成钢地撬著墙角:「不如我给你介绍几个。」
「师父,没想到你除了授业还兼做月老。」
老者被少年的一句话噎住,也不好说自己实际上是给自己的爱鱼报仇,摸了
摸胡子换了个方向。
「月冉,你是为师最出色的弟子。」
「师父,徒儿不敢当。」
「有什麽不敢的?」老者摸了摸胡子:「为师有意让你接替我的职位。」
「师父!」
「切勿推辞,再过三月,等师父安排好一切,那祭司一职,由你担任!」
「师父,徒儿……」
「师父已经老了……」老者走近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禁殿就靠你了。」
转眼间,景致变换,第一场天地异变之後,他的师父正一脸愕然的看著他。
「月冉……」老者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原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月皇
那般对你。」
那之後,师父一病不起,直到那一天他被叫到师父的病床前。
教授他足有八年的恩师挣扎著起身,忽然跪在他面前。
「师父!」他去扶,却被面前的老者制止。
「月冉……听我说,今天为师的这番话,或许大逆不道,或许是逆天而行,
只求你听好。」老者的眼睛发红,病弱的躯体微微发抖。
「月族有罪,囚禁你数千年,天下有罪,邪气滋生,师父有罪,未能保护与
你,让你的力量不被那些败类所用……但栖绯是无辜的……无论将来发生什麽,
一定要好好待她。」
「师父,你放心……」他爱她还来不及,又怎麽会伤她。
「为师知道你爱她甚深,可天命又岂能为情左右,你要记得,对她好不仅是
护她安好,更要护好你自己……」
一瞬千年,他恩师的残念近在眼前。
【为师知道,终有一天你会选择这条路】「师父……」
老者的身影有些模糊不稳,脸上的怜爱始终不变。
【为师留下这回忆,留在这禁殿一抹残念就是想告诉你,路不止一条……】
残念散去,再也无法寻得踪迹。
於此同时,悬浮在大殿之中的创世镜传来了不远处男子的话语。
「我早已不在是月冉的一部分,我是晏非,更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地魄!」
第190章与己之争(上)
满眼都是滚滚的黄沙,宇文长风一步步的向前走著,即使他耳边一直有狂风
在嘶吼,阻止他上前,依旧没有回头。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没有尽头的沙漠里仿佛失去了时间和空间概念,不需
要吃喝,不需要睡觉,除了漫天的黄沙,什麽都没有。没有绿意,更没有绿洲,
即使他始终向前也永远没有尽头。
到底走了多久了呢?他不知道。
开始的时候,他会在一天时间逝去後告诉自己一天的结束,去沿袭从前的习
惯短暂的休憩,可是慢慢地,没有昼夜交替的日子让他迷失了时间的概念,那些
肆虐的黄沙一点点洗去了他的记忆和思想,他觉得自己走了似乎一月,又好像过
去了一年或者两年,或者更久。
可他为什麽会在这里,为什麽要不停地向前走?
每次他问自己的时候,心底的声音就会在耳边回响,遥远的前方,就会有一
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对他招手。那是个少女,隔著滚滚的黄沙,他依然可以清楚
的分辨,因为那一刻慢慢死去的心都会开始激烈地跳动。
少女的身影总是转瞬即逝,即便这样,他仍会充满力量,就像老旧的时锺被
上满发条,一步不停地继续走下去。
坐在大殿的王座之上,轩辕皓看著下方的臣子,不知道为什麽,今天的他总
是觉得心绪不宁,即使殿下的他们因为什麽事情争执起来,他依旧无法将注意落
在他们身上。他好像忘了什麽重要的东西,即使努力回想,都无法看清方向。他
到底忘了什麽呢……
「母亲,今天父亲夸我了,他说我比二哥当年做的还要好!」比女孩还要漂
亮的少年推开母亲的房门,话语中带著无法掩饰的欣喜:「他说楚氏……」楚风
的话戛然而止,没有母亲的笑脸,没有关心的话语,他的眼前,只有倒下的木凳,
悬在半空中的熟悉的绣花鞋……
五方符印偶尔发出微弱的光亮,月都入口处,几人仍在对峙。
「你知道月冉为何对我视而不见,你以为他真的不知道我的存在麽?他只是
做不到,我现在比他要强!」晏菲的脸上充满得意和自傲「他既然把我从他那里
分离出来,就应该想到这一天!把我从他那分出来,就再也别想收回去,他不行,
你们更不可能做到!」
楚衍一脸不屑,挑衅道「什麽地魄,就算你再强,说到底,不过是月冉不要
的东西罢了。」
晏非挑起眉,面对楚衍时充满了恶意:「战尧,你前世便喜欢找月冉的麻烦,
今生,就算换了名字换了容貌还是一样。你说我应该如何感谢你?」
黑气在他周身缭绕,冲天的杀意让身旁的栖绯无法行动。
「你有这个本事麽?」楚衍挑衅。
「你很快就知道了!」
晏菲抬起手,一股黑气从地底滋生,那些藤蔓绿中带黑,从端头开裂,流出
充满臭味的粘液,沾染到的地面立刻被腐蚀出一个坑洞。它们快速地在地上游走
开始了又一次进攻。
楚衍且战且退,那些藤蔓却紧追不放。
「住手!」栖绯僵硬地扯住晏菲的衣袖:「放了他,别这样!」
「栖绯,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放了他们,好不好。」充满恨意的眼神在面对
栖绯的时候总会忽然变得温柔。
「放了他!」
「你会跟我走麽?」
「不会!」栖绯摇头:「月哥哥不会这麽对我说话,不会这样咄咄逼人,更
不会去伤害我在意的人,你,不是他。」栖绯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冷酷。
「栖绯……你太天真了,为什麽还和从前一样天真……我当然不是月冉,我
比他更好,更强大,我会把你保护在我的羽翼之下不让任何人暌违你!我有什麽
不好,我比他好上一千一万倍!」
「这就是你对我的好麽?让天下大乱,瘟疫肆行,你敢说那些都不是你做的?
指使轩辕刹逆天而行,催化四方邪气。收手吧」
「为什麽我就是错的,月冉他就是对的,为什麽你要他不要我!」
「晏非,你清醒一下,你自己到底知不知道你是谁?我不想你被这天地邪气
利用。」
晏菲有了一瞬间的动摇,防守有了一丝松动,隐藏在中的轩辕刹抓住机会,
飞快地冲出抱住栖绯。
「啊!」被抢夺的男人发出冲天的怒意,连空气中的黑雾都变得越发浓郁,
轩辕刹没有理睬,他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向最近的中间符印。
近了,只差一步,无形的墙忽然挡在了轩辕刹面前,一撞之下发出巨响,将
抱著栖绯的他弹倒在地划出数丈。
「该死!」楚衍懊恼地甩掉藤蔓冲向他们的方向,可他的速度远远不够,下
一刻,栖绯已经再次被抓在晏菲手中,轩辕刹被重重击倒。
「放开我!」栖绯试图甩开男人的钳制。
「为什麽要放开,你本来就是我的……难道说你想再次抛下我?」男人的神
色越发疯狂:「上一世,这一世,你总是抛下我去选择别的男人,我不好麽?我
不好麽!」
「你不是他,你不是我的月哥哥。」
「我不是?哈!栖绯,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等了你上千年,而你,竟然不要
我了!」
他身上的黑雾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脑中反复回响著一句话。
得不到,就要毁掉!这样就能永远留在他身旁。
他的手扼住栖绯的脖颈:「栖绯放心,不会痛苦的。」
第191章与己之争(中)
禁殿之中,月冉目不转睛地盯著镜中的虚影,脸上带著痛苦的隐忍和挣扎,
握拳的双手早已鲜血淋漓。现在的他什麽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分
身扼住栖绯的颈项。
他知道,晏菲不可能真正伤害栖绯,即便如此,他依旧宁可将自己杀死,也
不希望伤栖绯一丝一毫。但如今,他只能忍耐。
下一刻,镜中原本凶恶愤恨的男子如他所料放开了手,任凭栖绯弯腰轻咳。
悬在半空中的心终於落了来,眷恋地注视著那个脆弱的身影,他在等,等那
个收回自己全部力量的机会。
收敛心神,硬生生地将心底的渴望和愤恨压下,转身,继续修补破碎的符印。
要不了多久,栖绯就会来到这里,一切都会按照他千年前设计好的轨迹走下
去。
墙壁上破碎的符印微微发亮,一切带著仿若梦境般的朦胧。这里,才是他和
栖绯初遇的地方。
那时,他还是创世镜的镜魂,孤独地度过千百年的岁月,孤单地成型,孤单
地等待,即使看遍世间的每个角落,看尽生老病死悲欢离合,都不曾有过一丝一
毫的情绪。
那一天,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闯入了他的世界,禁殿的门被推开,精致可爱
的女孩小心翼翼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她那麽小,可爱又天真,他们就像彼此呼唤一样相互吸引,相互依赖。
她没有同年的玩伴,幼小的女孩总是在这里里絮絮地说著她小小世界里的新
鲜事,哪颗树最好爬,她又惹出了什麽麻烦被打了手板,那个叫做战尧的少年暗
卫武功多麽高强,让她憧憬崇拜。
明明都是那麽不值一提的小事,被禁锢在这里的他却觉得比什麽都鲜活有趣。
他听她说那些琐碎的小孩子的欣喜和烦恼,这种温馨的相处将他单调的世界
染上温馨幸福的色彩。
直到那一天,宸宫大乱,栖绯的兄长想要至於她死地,她浑身鲜血地踉跄闯
入禁殿,身上尽是伤痕。
她带著泪,半走半爬地走到符印之中,染血的手抚上镜面。
「以後不能陪镜子了,栖绯知道你很寂寞……可是栖绯好像……好像要死了
……」
她的血留到了他的身上,他第一次懂得了什麽是痛。
女孩的血染红了符印,气息越来越微弱,让他第一次有了想要摆脱命运的冲
动。就在那一刻,灵气汹涌地涌入。
栖绯的血肉塑了他的形,她月族的血脉异能固了他的魂。
天魂只遵大道,地魄通天地五行,爱恨痴欲本不应属於他,可那一天,他有
了七情六欲,不再是一抹镜魂。
两人的血肉的羁绊救了栖绯的命,也让他在那一天後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
他是这支撑这天地的创世镜,入了这世间……便是违背了天命。即使他是这
世间神力凝聚成的神,也要有必须遵循无法违背的法则。
上一世,栖绯的结局是死亡,这一次,他一定可以救她,让她脱离命运,不
是被圈禁在月都那个方寸之地,拥有真正的自由。
晏菲忽然松开扼住栖绯咽喉的手,看著栖绯,後退几步。
「我改变主意了。」
他占有性地将将栖绯在次揽在怀里,抚上她的脸颊:「我还是舍不得杀你。」
「晏菲,我要杀了你!」轩辕刹怒喝。
「栖绯,放心,我会让你幸福的,这里就要毁了,我带你离开,从此之後我
们一直在一起,多好。」男人呢的唇落印在栖绯的唇上,重重摩擦,舔允。
「你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多想要你。」火热的手掌,抚摸栖绯的脊背。
「放开栖绯!」楚衍再不能忍。
男人对两人的怒吼视而不见,在少女耳边轻声呢喃:「他们在痴人说梦,他
们救不了你,我也不会让他们带你走的。」
栖绯努力挣扎,晏菲的手就像在她身上生了根,无论如何努力都甩不掉。
轩辕刹一把将手中的剑甩出,在晏菲的脸旁擦过。
「这些虫子真烦。」
他话音刚落,轩辕刹忽然就像被操纵一般僵直一瞬,下一刻一拳击向身旁的
楚衍。
「晏菲,你做了什麽!轩辕刹,别被他操纵!」
「栖绯,别白费力气了,他承了我的记忆和能力,自然要帮我做点儿事情才
对。」
楚衍被发了狂的轩辕刹攻击得节节败退,忽然,一股他熟悉的波动浮现,紧
接著轩辕刹在一瞬间离开了原地,出现在栖绯身後,一掌击向晏菲,身体仿佛不
受控制了一般拉起栖绯,将她用力丢向五行复印的反方向,那个无法入内的结界。
他被自己的行动惊住,伸手又要去拉,却扑了个空。
原本如同墙壁一般的无形结界忽然凹陷缓和了力道,随後露出一个缺口,将
栖绯吸入,又合拢,紧接著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结界的另一端。
晏菲怒不可遏,他冲向结界,试图闯入。可他周围早已被污染了的神力根本
无法被月都承认,只能一次次地被弹开,攻击也同样无用。这是两个空间,即便
他有通天神力,也不能跨越空间的屏障。
「栖绯!」他好像失去了方向:「为什麽会这样……」茫然过後,是比之前
更恐怖的疯狂:「好好,得不到,那我就让这世间陪葬!」
他瞥过轩辕刹。
「不听话的傀儡,留下何用,倒不如杀了一了百了。」无双的容貌,此时犹
若黄泉里来的修罗,他抬起手,不过一道黑光闪过,轩辕刹便被击倒,吐出一口
血,动弹不得。紧接著,大地抖动,这真月与伪月之间的夹缝空间剧烈震荡。
「什麽因果,什麽天命,我不服!」黑气缭绕在晏菲四周,扩散,所到之处,
无论屋舍幻境均化作虚无。楚衍拉起轩辕刹不住後退。
忽然,那黑气撞上了五方符印,骤然停住。
晏菲仿若未觉,只是不停地释放著自己躁动的力量。五方的符印仿佛是那黑
气的克星,吸收净化,慢慢地,那黑气涌动得越来越慢,晏菲的身体裂出一道道
黑色的血痕。他想停住,却已经来不及了。
符印开始主动吞噬。
「为什麽!」他挣扎无用:「月冉……一定是你,你这个卑鄙小人,不是我
的对手竟然这般暗算!」
黑气一点点地被抽干,他的身影越来越淡,仿佛只剩下一抹幽魂。
空间荡出一抹波纹,白衣银发的男子忽然出现在晏菲面前。他悬浮在半空,
伸手点上男子的眉心。
「啊!」随著一声惨叫,极淡的身影消逝在空气里。
「月冉,你是故意的?」轩辕刹愤怒至极。
月冉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手,将符印之中魂魄之力净化,凝聚,收回。
「该死的,你竟然眼睁睁的看著栖绯落入险境!」
楚衍想阻止轩辕刹说下去,却被甩开。
月冉的动作顿了顿,长发遮住了他的神情,看不分明。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麽?明知道栖绯那麽喜欢你,抛下她,伤了她,你还想
借他人之手杀了她麽?!」
「你又知道什麽!」那个总是无欲无求,总是高高在上,平静的月冉怒吼出
声:「你们什麽都不知道!」栖绯对他的意义,比他们知道的更要重要千倍!他
比任何人都渴望她,比任何人都爱她。
上一世,栖绯在临终前唤醒了他,这天地规则却让他无法记住她。
他用了近百年设了一个局,将自己的魂魄分离,只为了不忘记那个人,又用
上千年的时间去等待。
宇文清岚是他的魂,有爱无恨,晏非是他的魄,有恨无爱,原本一魂一魄转
世为人,同生同死,可到这一世,有了变故,千年将至,天地有变,晏非转世竟
晚了几年,原本应该跟随地魄一起转生的残缺记忆却被残留在了昶山某处,後来
被将死的轩辕刹所得。
随後本应一世平顺的宇文清岚因为遇到了转世的栖绯,提前身死。魂归位,
他从昶山清醒。
一切如他所料,却在细节上脱离了他的掌控……
第192章与己之争(下)
月冉情绪的变化让整个空间动荡,几息之後他才勉强压抑下来,他面对楚衍,
带著上位者的威严。
「楚衍,你可还记得我们的交易。」
楚衍点头:「我会倾尽所有护栖绯周全。」
「记住你的话。」
楚衍右手掌心骤痛,抬手去看,那里竟忽然生出了一抹淡淡的月字图腾,再
抬头,月冉已然不知所踪。
「楚衍,这是什麽?」轩辕刹张开手,他掌心有一个和楚衍一样的烙印:
「你到底和月冉那个混蛋做了什麽交易!」
什麽交易……
前世在他死亡的那一刻,他的魂魄到了一个盛开血红花海的地方,就在那里,
月冉和他有了一个约定。
【你的来生会保留今生的记忆,但若栖绯安康,你便一生不可与她相认。若
是天下有变,你要护她周全。】他应允。一梦千年,转世後的他保留了前生的记
忆,他不停地找寻栖绯的下落,可那时他身份低微,势力薄弱,楚城里的争斗始
终不停,直到在栖绯回东都那年,才终於知道了她的下落,又过了半年有余,他
才有机会千里迢迢来到东都,只为远远看她一眼。
那时的栖绯带著灿烂的笑,调皮地在一个男孩身旁做著鬼脸,身後站著一个
不苟言笑的少年,不远处,更有一名深不可测的男子满脸温柔的注视。
他灵魂里有月冉刻下的烙印无法相认,只能选择黯然离去。
几年的醉生梦死,直到那一天,他听到了栖绯离世的消息。那时的他恨不得
去死,懊悔,绝望,悲哀充斥了他的心。直到得到栖绯失踪的消息才又燃起了一
丝希望,然後再遇……
「无论发生什麽,我都会和栖绯同生共死的约定。」他走到原本无法通过的
结界前,伸出右手让那烙印正对结界,瞬间,无形的墙壁荡出波纹,将他吸入。
轩辕刹微微一愣,立刻紧跟上去。
西方的红色符印微微闪烁。
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沙漠尽头终於有了一抹绿意,那绿越来越近,慢慢地,
长风终於走到那黄沙和绿色的交界之处,迎接他的是欢呼的人群。
「伟大的冒险者,欢迎您的到来!」站在最前方的老者热情的迎了上来。
长风有些迷茫地看著来人充满善意的笑脸。
「这……里……是哪……」长久的沈默,让他的话沙哑艰涩。
「这里是沙漠的乐土,安息之城。」老者脸上充满自豪:「勇者,请问你从
哪里来?」
漫长的岁月让长风早已忘记出发的起点,他只能将来时的方向指给众人:
「那……里……」
人们再一次发出了欢呼声:「他一定是那个世界里来的,一定是!」
「我们的王!我们的王!」
长风有些茫然。
老者赶忙解释:「您能从那个方向来到这里,就证明您是这个世间最伟大的
强者,是我们的王,您的名字是……」
他的名字?努力去想,脑中依然一片空白。
「我……忘记了。」他的姓名已经在漫长的旅途中遗失。
人群中有一瞬间的静默,很快那静默被老者打断:「这更证明您来自那个世
界,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们的沙漠之王,将安息之城发扬光大!」
「沙漠之王,王!」雀跃的人群,让长风有些茫然,他觉得有些不对,却又
觉得说不清道不明。
没有人在意他此时的困惑,他们正在商议接下来的事宜。
「请圣女来迎接新王,为新王祈福!」
他没来得及拒绝就被请到了一间华丽的屋舍。
「这里有些简陋,请您忍耐,等圣女为您祈福完毕,就迎您入宫。」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随後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那一刻,一切都不足以掩盖来人的光彩。
少女很美,挺翘的鼻,诱人的唇,五官比天人更完美,不盈一握的腰肢,光
洁的肌肤在红衣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最终要的是,她有一双极为清澈的眼,
让长风觉得分外熟悉和喜爱。
「栖……」脑中忽然闪现一个名字,却又立刻消失不见。
他张了张口,又有些懊恼的合上。
少女带著淡笑微微福身:「奴为安息之城的圣女犀照,前来为您祈福。」
第193章逝水流年,勿忘离殇东都,金銮殿上。
「皇上,臣有本启奏。」左丞移步上前:「皇上已继位十年有余,皇後之位
仍旧虚悬,後宫妃子亦是寥寥,且尚无子嗣,臣祈求皇上下旨,为这天宇社稷广
纳後宫。」
「臣亦请旨,左丞言之有理,皇上後宫仅有三名才人,史无前例,还请皇上
三思。」
更何况这大臣们谁人不知皇上不曾与那些才人们燕好。
「臣亦请旨。」竟有十余人出列附和。
皇位之上,轩辕皓将下方总总看入眼中,一言未发。
数年来天宇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虽有朗鸣虎视眈眈,却不足为虑,这些大臣
闲来无事便把心思放在了自己这个皇上身上了。
哪些人是真忧,哪些人欢喜他看得分明,看来,有些人已经等不及入狱了。
摆了摆手,一旁的小太监尖声喊道:「退朝。」
众人闻言,只能散去。
轩辕皓揉了揉隐隐发痛的额角,这个位置他已经坐了整整十年,十年的时间
已经让他完整的将天宇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可为什麽还是不满足呢。他心中就像
有一个洞,无论做什麽都填不满。
一股梨花香飘入鼻尖,让他的心神有些恍惚。
後园里的梨花已经开了吧,脑海中闪过那洁白了梨花,和树下模糊的人影。
「皇上。」在一旁太监低低唤道。
人影散去,抬头,大殿上早已空空荡荡,只有他还留在冰冷皇座之上。
微微挑起唇角:「孤家寡人,原来如此。」
「皇上……」
「何事。」
「您可是还要去那?」
「恩。」他已经整整在那里停留了十年,可是那个想要找到的答案依旧没能
找到。
故园的屋舍早已修葺,甚至比幼年时还要新上几分,庭院的格局早已有了变
化,只有梨树还是那颗梨树,可如今它一半梨花盛开如雪,一半枯枝如老者垂暮。
轩辕皓在枯枝的那一半席地而坐,闭上眼。
微风拂过脸颊,像是轻柔的爱抚,只有在这里,在这时,他才会有些许的满
足。
「皇上,今日怕是有雨……您……」
「都退下。」
脚步声退去,他睁开眼,抚上身後的梨树,入目之处,明明是粗糙的树干,
抚上的却是一行字迹。他摸了数年,那行字却还是像从前无数次一样无法在脑中
成型。
天空下起淅沥的小雨,滴在身上,竟带著彻骨的凉意。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坐在这里,等待这场雨,十年,每年的这一天这场
雨都会随著夕阳落下时准时下起。每到这个时候,他的心不会觉得空荡,而是带
著锥心的刺痛,即便如此,他依旧舍不得离去,因为这个时候,他总会看到那个
身影。
半树的梨花在风雨中吹离枝头,带著朦胧的光晕落下,渐渐凝聚。在他身旁
形成一个少女的身影,墨发,红衣,如雪般白皙的肌肤,朦胧的摸样。
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碰触,他只能伸出手,与虚影十指相扣,幸福,痛苦,
欣喜同时充斥了他的心。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谁……」
虚影动了,她抬起那只轩辕皓虚握的那只手伸向前方。
「皓哥哥……」虚弱的声音撞入轩辕皓的心,一股铺天盖地的痛苦几乎将他
埋葬。
「皓哥哥……能不能抱抱我……」
虚幻的手臂抬了很久,然後仿若失去一切一般颓然落下。
月都入口处,东方的符印微微发亮。
第194章勇者之争
一步冰雪,一步火热,下一步又是罡风,这里就是即将崩塌的真月。前方的
道路好像没有尽头,可栖绯知道,她只能向前走,她的目标是前方的禁殿,那里,
是她的终点,一切将在那里终结。
「这里到底怎麽哪!」轩辕刹恼火地一拳砸开一块冰墙:「我们不是应该入
了月都麽?怎麽在这?」他们现在倒像掉到了冰洞。
楚衍同样困惑,他们现在应该身处真月,可又好像不对。
「月冉那个混蛋也不知道到底在打什麽主意!」轩辕刹又敲掉一块冰砖:
「楚衍,你说那些家夥的考验会是什麽?他们能不能先我们一步出来,找到栖绯?」
楚衍覆上墙上的冰砖,眼中的疑虑一闪而过,而後又将那暂时抛去:「我曾
看过五方幻境记载,五方符印可掌天地,若出不来,就是死,现实记忆与幻境交
叠,入内九死一生。」
豔阳,晴空,午後,带著让人焦躁的热度。
月都偏僻的小路上,六七岁的男孩站了半响,终是深吸一口气,敲响了一道
不起眼的偏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吱呀」地开了,看门的中年男人从门内探出头,皱了皱
眉。
「战羽,你怎麽又来了。」
男孩有些局促:「我来领这个月的米。」
「日子还没到。」男人的脸色微变。
「可已经初五了,应该初一就有,阿尧病了。」
「日子没到!」
「那上个月少的呢?」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男孩有些愤怒,握了握拳,最後还是硬生生的压下,他打不过,打不过就只
能暂时忍耐。
看了看足有一丈高的围墙,微微皱了皱眉。或许阿尧说的对,他该试一试。
寻到一处最僻静的死胡同,拿出怀中的匕首,後退几步,一个纵身将匕首插在墙
中央,身子向上一旋单脚单脚踏上匕首,再一纵身,双手扒住墙檐,再一翻身,
已落在院中。
这院子没有狗,他只要绕过习武场,在穿过几道廊,就能到下人的厨房,那
里总会找到些吃食。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里有些焦躁,好在下午人少得很,这里又非主
院,习武场里,只有一个身量和他差不多的男孩练著拳。他看了看,不过是些花
拳绣腿,放心之余也没了兴趣。
战氏是月氏的暗卫,权利仅次於帝王,可像他和战尧这样,没了父母的孤儿
也只能靠著本家的一点点施舍过活,根本没资格进本家。若不是他和战尧的天资
尚可,恐怕连一粒米都领不到。即便如此,每个月的钱粮总是被克扣在克扣,每
经一人的手就会剥下一整张皮,最後往往连半个月的口粮都无法到手。
若不是每个月他都会和战尧偷偷跑到月都冰原打些雪兔,怕是早都饿死了。
可近日月都城门大关,他除了来本家和乞讨,再没了别的法子。
从厨房里拿了本应有的份额。
「你是谁!」
战羽身子一僵,回头看去,正是那个之前在习武场的少年。
「你是谁?」
战羽没应声,绕过那人。
「你是来偷东西的!」转身挡住。
「我只是来拿应该得到的!」
男孩眯起眼:「你姓战?」
「是又怎样?」
「小贼配姓战?」
战羽愧疚又恼怒,握著拳没出声。
「你定是分家的那个什麽的兄弟,爷爷还提起过你,说什麽天资聪颖,原来
不过是个小贼。」
战羽忍无可忍:「战氏,强者为尊。」撇下手中的米袋。
「是又怎样!」
「我与你打上一场,若是我赢了,你就把你的身份输给我与我弟弟!」
「好,我战恒与你一战!」
七岁的战羽对上八岁的战恒,战羽完胜。
「战羽,我会成为月都最厉害的将领,皇上的心腹,我们二十年後决一胜负!」
冰色的符印闪烁,前世今生的回忆与争斗在此交叠。
第195章心底的愿望
天空是阴沈的铅灰,屋舍、宫殿都被一层黑雾笼罩,真月之中早已失去了原
本的灵气,仿若一座死去的荒城。
月冉悬浮在半空,他被无形的力量阻隔,只能注视栖绯蹒跚的背影。他恨不
得将栖绯抱在怀中,却无能为力,只能远远地看著,无法相见,无法碰触,这无
疑是最痛苦的折磨。
他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一切就会有一个终结,禁殿的封印还剩下最後一道,
千年前中断的齿轮已被接上,这也许是他最後一次凝视栖绯的背影了。
五方的符印已经开始了运转,只要那些人成功的完成了考验,就会成为力量
的继承者,到时候,他也可以把栖绯放心的交给他们了吧。
倘若他们失败,栖绯身死,那他即使耗费所有,也要这天下陪葬。
月都入口处,中部的土色符印隐隐闪烁。
五月,梨花香满城,一入夜,不夜之都歌舞升平,分外热闹。
「粉红帐,销魂窟,栾河城不愧是天宇的第二大城。」锦衣公子品著香茗,
一边搂著怀里的美人,一边欣赏著楼下的歌舞。
「可不是,都说朗鸣风情开放,我看著天宇也不相上下嘛。」又一名华服少
年调侃道:「可惜今日我们的楚大才子不肯出头,不然,我们这厢,怕是美人都
坐不下啦!」
众人笑,楚风淡然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我们的楚公子可从来不主动要什麽人,从来都是那些个女人倒贴上来的。」
有人道。
「楚风,你今日美人一个都不要,莫非是转了性?」
楚风摇摇头,只是觉得这里没有他想要的人罢了。
「今日我有些累了,你们继续吧。」不理会那些人的呼声,离开充满脂粉味
儿的香楼。
走在街上,夜里的风有些凉,冲淡了身上的酒气。
楚风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忽然想来天宇,就在前些日子,梵倾梵啸离开南都
前往东都时还叫上他一同前去,可他莫名地抵触,推拒了。而此时的自己,却傻
傻地来了这东都与昶山之间的栾河城。他隐隐地觉得自己是在等待著什麽,仔细
一想,却又觉得好笑,他能等什麽呢。
顺著挂满花灯路向回走,却冷不防被不远处的一颗花树吸引了视线,那梨树
很高,比其他的树要高上近一倍,而那树下孤零零地坐著一个人,小小地蜷成一
团。
他好像著了魔一样走了过去。
没有听到周围的人在说些什麽,只是觉得那个身影无比熟悉,即使是远远的
见了都忍不住走上前去。
他一步步走进,心跳如鼓,那树下的人在他走到近前时抬起了头。
邋遢的衣衫好像很久没有洗过了,长发脏兮兮地盖在脸上,遮住了眼睛和鼻
尖只露出一张小嘴儿,看起来傻傻的,他却认定这是一个女孩。
撩开遮住脸颊的发……
那是一双比繁星更耀眼的眼眸。
小丫头忽然开口,那声音甜美悦耳:「你真好看。」
这一句胜过别人夸奖他十句百句,楚风情不自禁地挑起了唇角,他的相貌本
就倾国倾城,此时更是让周遭看热闹的人惊叹出声。
「你叫什麽名字?」他笑问。
女孩呆呆地看著他的笑颜,好半天才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有名
字。」
他胸口有些痛,一个名字忽然浮现又隐去,强压下心头躁动的感觉,揉了揉
女孩的头:「我叫楚风,你可愿跟我走?」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好笑,总是被
无数女人追逐,何时自己主动邀过人?更何况眼前这个还是个痴儿。
更让他无语的是,小丫头竟没有答应,而是歪了歪头,看了他良久,又不舍
地看了看不远处的烧饼铺,摸样很是挣扎。
「烧饼铺的大婶每天都给饼吃。」
楚风扶额,继而笑道:「跟著我走,每天都有比烧饼更好吃的东西。」
「才没有比烧饼更好吃的东西!」小丫头反驳。
「那就每天都给你吃烧饼,可好?」
「真的?」
「恩。」
小丫头思量良久:「楚风这名字好怪……我叫你木木好麽?」
楚风心头一颤,不知怎的,那模糊的感觉又清晰了些。
「好。」
牵著脏兮兮的小手向楚宅走,忽然有种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
喜,虽然这小人儿此时的形貌凄惨了点儿,却让他的心里满满地都是幸福。
路边的花灯还亮著,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合著带著芳香的清风吹在身上,即
使这条路没有尽头都无妨。
身旁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楚风微笑。
「木木,木木,想要烧饼。」
「好。」
第196章幻境,梦境(修)
长风站在沙山上,俯视著远处的绿洲。
他已经来到这里三年了,第一年茫然,第二年成长,三年间他曾无数次地带
领自己的臣民战胜沙兽。如今,他已经成为了这块土地上被人称颂的王。
作为这块大陆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沙漠之主,他有肥沃的土地,虔诚的臣民,
应该无比满足,可恰恰相反,他总是觉得仿佛忘却了最重要的东西,心仿佛悬浮
在半空中一样。努力去想,脑海中最终要的地方却好像被一层厚厚的云层笼罩,
怎麽都看不分明。
到底忘了什麽呢?现在得到的一切就真的是他想要的麽?
定定注视不远处的正前方,就是那里,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会看到那个奇
妙的景象。
先是淡红色的薄纱,然後那红色慢慢凝聚,现出嫋娜的背影,那背影缓缓转
身……
「王,您果然在这里。」温柔的女声响起,幻像被人惊扰,消失无踪。
高大的骆驼载著美丽的圣女和她的侍女已经站定在长风不远的身後,两人翻
下身,走到他身旁。
「沙兽来袭的日子就要到了,您在想对策麽?」
长风没有回答,在第一次见到圣女犀照的惊豔之後,他便再没有任何一次失
态。
不动声色地躲开想要碰触他的手,保持一定距离。
不得不说,除了犀照的脸孔,其他的一切,甚至时不时表现出来的亲昵态度,
他感到厌恶。就像是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拿走,却换来了一个赝品一样让他
无法忍受。
「王,您为什麽总之不回答圣女的话,为什麽总对圣女这麽冷淡?」圣女犀
照身後的侍女不敬地质问:「圣女下个月就要嫁给您了,您为什麽不能对她更好
一些?」
「我从来都没有答应。」长风冷淡回应。犀照的脸色瞬间铁青。
「可圣女就是要嫁给王的!」
「我不会娶。」
「您怎麽能这麽说,圣女是整个大陆最美的了!您有什麽不满意!」
「我为什麽要满意?」
的确,他对犀照有著一种莫名的眷恋,可这不是因为她温柔可人,也不是因
为她甚为圣女神力强大,而仅仅是因为那张让他感觉温暖幸福熟悉的容颜。但这,
绝不足以让他娶她。
「王,难道您不想娶圣女为妻麽?圣女这麽喜欢您,您怎麽能?」
「现在可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长风冷冷地打断:「也许是明天,也许是
後天,沙兽就会来袭,圣女为什麽没有在祭坛祈福?」
「王……」
忽然,绿洲尽头的一座沙山有了动静,一声巨大的轰鸣,紧接著,那沙山仿
佛有了生命,从顶端向下蔓延,沙浪滚动。
「啊!沙兽!」
不理会身後的惊叫,长风飞快地滑下沙山,冲向战场。
此时,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原本的陷阱失去了效用,绿洲的南方沙兽与人们已
经战到了一处。
这一次的攻击太突然了,没有准备好的水,也没有灵活有效的机关,即使是
长剑也无法顺利地刺入沙兽坚硬的外壳,更何况它们锋利地牙齿足以将人咬成两
段。
绿洲的一角很快失陷,到处都是哭嚎惊呼的人们。
忽然,无数火焰的长剑飞入战场的最前方,沙兽被刺穿钉在地上,紧接著被
从天而降的长风用火剑砍成数块,哀嚎死去。
「是王!」
「王来了,是王来了!」
锋利的火剑将沙兽切成了两半,黄色的血液喷溅出来,渗入沙中。
「我们的王!」
「沙漠之王!」
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即使是沙兽也只能被屠杀,而战场上,士气比什麽都重
要,有了长风长风,人们愈战愈勇,就连女人和老人,也拿起了他们的武器加入
了战斗。
挥舞长剑,听到人们的称颂,没有激动欣喜,没有悲伤愤怒,反而拥有的是
无尽的空虚。忽然,在看到犀照身影的那一刻,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同时,脑
海中的云雾淡去……
突如其来的灾难,终於化解,可长风面对的,却是长老们的质问。
「圣女代表上天的力量,而您的到来也是上天的指引,您应当顺应天意。」
「今年的沙兽已经有了智慧,请您不要任性,不要让天罚降临。」
「请您完成最後的仪式,迎娶圣女吧!」
「轰。」桌子被火焰烧出了一个洞,长老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放弃王位。」
推门走出,他坚定的走向绿洲的西边的大门。
「你想要离开麽?」犀照站在大门正中:「你知道不知道,只要你离开这块
绿洲,就是永远都没有尽头的沙漠,到时候你会像从前一样忘了自己是谁,忘了
一切,你想清楚了!」
「当然。」
「你要放弃这三年得到的一切。」
「没错。」
「你怎麽能这样就放弃自己的责任?」
「犀照,我并不是傻瓜。」长风忽然笑了:「的确,我失去了记忆,甚至把
成为救世主的幻象当成了现实。可有一点我却从来都没有忘记。」
「是什麽?」
「你的脸。」长风第二次在少女的面前露出温和的笑容:「不是你,是你的
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著我,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三年里,他终於透过眼前的少女看到了那个人。虽然忘记了很多,却忘不了
那种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犀照,即使你和她有著相同的容貌,你依然不是她,更何况……」长风忽
然苦涩一笑:「我有一种感觉,我爱的人永远不会逼著我娶她。」而这一直是他
埋藏在心里的希望。
「现在,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少女咬著唇,没有说话。
「我会找到答案的。」错身,插肩而过。
「留在这里,你也可以得到幸福的。这里不正是你的梦麽?」
长风站住微笑:「这个梦,太差。」没有那个人,这个梦留不住他。
离开西方大门的一刻,黄沙将身後的一切淹没,红色的符印出现在不远处。
第197章痴念,执念月都的西方猛然震动,栖绯周身的压力一松,那股躁
动的力量动荡了片刻方才再度降临,这一次,风没有之前那般凛冽,脚下也不再
那麽艰涩难行。她看了看已经火光冲天的月都西方,略停顿了一下身形。
应该是长风吧,嘴角溢出一抹温柔的笑,长风,长风,那个被自己气哭过的
男孩,那个一起打闹,一同长大的少年,如果他知道,这一次是永远的诀别,或
许会破口大骂,或许会愤恨不已,也或许……会为自己哭泣吧。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这一刻,她是多麽的为他感到自豪,获得西方的传
承就意味著在这快大陆拥有霸主的资格,真月毁灭之时,他将会成为新的力量守
护这一方天地。
带著淡笑,继续艰难前行。
长风总是看著她,总是想在她心里争夺一个特别的位置,她从来也没有告诉
过他,自己是是多麽的高兴,在生命如此短暂的两世能与他相遇,他永远都不知
道,他早已在自己的心中生根发芽,有他在,她才能走到这里,才能醒来,拥有
那份可贵的勇气。
她对他的感情,也许不像对月哥哥那样爱的真切深刻,而那份羁绊、前世今
生的爱恨和陪伴早已将他们牵系在一起,像生命一样无法割舍。
「长风,你一定要幸福。」一滴泪滑落,在西方绚烂的奇景的映衬之下格外
晶莹。
西方的动荡开始了,月冉不舍地看了一眼停住的栖绯,身形隐去,出现在真
月和伪月的交接处。
有创世镜火镜碎片的护佑,长风是第一走出幻境的人,这在月冉的意料之中。
而此时,火色的符印已经开始消散,原本数百年就要进行一次的传承力量,
因为千年来的无人支撑早已溃败不堪,这是最後一次的传承,也是新力量的诞生。
月冉拂过身前的镜面,透过它,剩下的符印中余下几人的考验呈现眼前。
轩辕皓的执著,楚风的痴迷,战氏的争斗,梵倾梵啸的与命运的抗争,传承
的考验还在继续,那些都是他们心底无法抗拒割舍和不得不面对的。
忽然,东方的绿色复印泛出一抹血色,这让月冉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意味著
轩辕皓正在被幻境侵蚀。
他不能让这些脱离他的掌控,哪怕不得不帮助他最有成见的轩辕皓。
手中结印,面前五彩的镜面中忽然凸现一颗指甲大的莹绿宝石。
月冉挥了挥手,那颗东方木镜的碎片便落在了绿色的符印上空,忽然发出微
光,缓缓化作掌心大的青石,消失在原地。
不过片刻,绿色符印中的漾出的血线荡了荡,不甘地消散。
月冉透过镜子,冷冷地看著,无法解脱的痴念和悔恨是轩辕皓最大的障碍,
也是他的心魔和憧憬,他只能做这些了,剩下的,只能看轩辕皓自己了。
如果轩辕皓失败,月冉看向真月的方向,他不介意让轩辕刹成为那个代替品。
剧痛,惊叫,哭声,药香,焦急的呼唤……
很吵,让他如何都睡不安稳。
「别吵……」
轩辕皓挣扎地睁开眼,床榻下是十来名自己的心腹重臣。
「皇上,皇上,您终於醒了!」他的臣子们惊喜地跪在地上:「上苍护佑我
天宇,保我等主上平安!」
轩辕皓的头有些眩晕和刺痛,这些惊喜的呼唤只能让他更加烦心。发生什麽
了,他艰难地抬起手,想揉一揉抽痛的前额,可即便是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分地
艰难。
「皇上,请您切勿妄动,太医,太医!」
混乱退去,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寿宴,刺客来袭,调虎离山之计,
然後为了保护皇室唯一的血脉,他受了伤。
「我睡了多久?」
「皇上昏睡了整整十天。」
怪不得他们都这般狼狈,原来他伤得这麽重,竟然睡了这般久。
「皇上,请您务必保重龙体,切勿像今次这般冲动呀!储君年龄尚幼,您若
是有了什麽万一,这可……」
轩辕皓没有理睬那些喋喋不休的谏言,他只是艰难地活动了下自己的身体,
然後静静地抬眼。看了看床榻下跪著的那十来个心腹。
忽然间,他竟在那个唠叨地,也是最亲近自己的尚书鬓发中看到了一抹白。
「程翎。」
尚书的谏言一顿:「臣在。」
「到朕身前。」
他没有看错,程翎的鬓发竟掺杂著几丝银白。
「程翎,你有白发了。」
他话音一落,倒是让剩下的朝臣松了口气,程翎的脸上更多了一抹笑意。
「臣已经三十六岁了,也长得白发了。」
轩辕皓愣住,他与程翎同龄,原来,原来他已经是这个年纪了麽。
交代了些事宜,遣退了朝臣,他忽然觉得有些茫然。
拿起床头的一面镜子,对上自己。
好像只是一转眼,他已经三十六岁了,眼角已经有了细纹,鬓边有了几根白
发,身体也在繁重的朝政下不再那麽硬朗。即使他的外貌乍一看去仅比二十多岁
多了几分成熟,可他知道,他的心早已不再年轻,而是一年年,一天天随著後园
里那颗日渐枯萎的老树逐渐死去。
「启禀皇上。」
小心翼翼地启奏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何事。」
「皇上。」太监总管迟疑禀道:「皇上昏迷之时,手中握著此物。」他双膝
跪地上前,将一样东西奉到轩辕皓眼前。
总管是有些忐忑的,因为他明明记得,皇上救了皇储的时候身受重伤,手上
空无一物,可不知怎地,医治的时候,皇上手中竟紧握者一块孩童手掌大小的青
石。
而这青石莫名出现的时候,正是皇上脱离危险之时,即使东西来历不明,他
也不敢私自处理。
皇上此时的震惊,颤抖地夺过那块青石时候的神情,更是让他有种不安的预
感。
似乎,要变天了呢。
第198章没有你的世界(上)
「轰!」隧道内发出一声巨响,冰石碎裂一地。
轩辕刹的脸色越来越黑。
「别白费力气了。」楚衍皱著眉站在轩辕刹身後。
他话音刚落,那碎裂在地的冰凭空消失,再次填补在缺失的位置。
「砰。」轩辕刹怒不可遏地将拳头再次砸在墙上,换来一声闷响:「楚衍,
你什麽意思?白费力气,难道像你一样站在那什麽都不做!」
「冷静点。」
「冷静?已经一个时辰了,栖绯现在生死不知,我们就只能在这傻等,你让
我怎麽冷静!」
「还能怎麽样,你以为我就想在这里束手待毙!」密闭的空间,让一向镇定
的楚衍都变得焦躁。
「你!」
忽然,脚下冰石颤动。
「轰隆隆。」左侧的墙壁传来一阵巨响,紧接著,四方的墙壁竟开始龟裂破
碎,无法打碎的冰墙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消散。直到空间变成原本的两倍,
那颤动才逐渐消减,冰墙也再没了变化。
「这是怎麽了?」轩辕刹惊讶地看著变大的空间,之前无论他怎麽努力都无
法扩大一分,现在却凭空出现这种状况。
楚衍沈吟片刻:「或许是他们……」
「你是说那几个人的考验?」
「恩,也只有这个可能。」
轩辕刹沈默,那被关在这个空间里的他们是什麽?只能等到全部聚齐才能摆
脱这该死的地方?
「恐怕我们只能等了。」楚衍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轩辕刹,你曾经得到
过创世镜,那你知不知道创世镜的考验是什麽?」
「总管大人,皇上龙体今日可好?」天宇皇宫的议事院中,尚书一边将整理
好的奏折交到蒙福手上。
「尚书大人放心,皇上的伤已经不要紧了,昨日晚上还在批改前些时日的奏
折来著,过几日便可早朝了。」蒙福带笑应道,只是那笑有些勉强。
「那就好,皇上总喜欢硬撑,总管大人还要费心才是。」
「尚书大人言重了。」
带著小太监拿好奏折,退出议事院,走向寝宫,蒙福的心却越发的觉得不安。
皇上是难得的明君,若不是因为储君并非皇上亲子,也不会出现前些时日的
刺杀。刺杀储君,波及皇上,牵连的势力颇多,虽事情闹的大,但皇上向来雷厉
风行,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已经处理妥当。
皇上的伤虽重,但治得及时,好得也快,近几日已经可以走动了。
可他在皇上身边看得分明,皇上的身子确是已经大好了,可那心事也越发的
重了,时常拿著那块来路不明的青石看,就那麽一动不动地,甚至可以看上整整
一日。
那明明只是一块普通的青石,无论怎麽看都没有什麽特别之处,可皇上从那
天开始就在没让那东西离过身,就像是那石头是什麽宝贝一般。
若只是这样也便罢了,最让他不安的是,就在昨日,皇上忽然召见了那个特
别的暗卫。
「蒙福。」
忽然一惊,才发觉已经入了寝宫,轩辕皓正站在自己不远处。
「皇上赎罪,奴才是来送奏折的,刚才一时失神。」说著就要下跪。
轩辕皓挑了挑唇角,他怎麽会追究这种小事。
「皇上,外面天凉了,您……」
摆了摆手,让宫侍退下,独自一人站在空荡的院中。
凉风吹来几片落叶,跌在他的脚下。
他园中树上已经变得枯黄的叶子,忽然有些茫然。
原来,转眼已是深秋了,原来,不知不觉又过了这麽久了。
握在掌中的青石已经带上了自己的体温,可那本以为会随著时间逐渐散去的
悲哀和茫然,却随著秋意越发酸涩越发的浓郁。
他已经想好了,不顾一切地做了决定。
离开寝宫,走进那个院子,枯败的梨树依旧孤零零地立在院中。
他走到树下,弯下身,抚上那永远都分辨不清的字迹。
一年又一年,少女的身影越来越淡,而他的心也越来越荒芜。
他一直在想,若是哪一天,这颗树死了,那身影再也不再出现,他的心是不
是也会和那身影一同死去,他不想,也不愿抱憾终身。
「我是来道别的。」
他缓缓地坐在树下,问向空荡的身侧:「能来见见我麽……」
回应他的是纷纷的落叶。
无声地叹了口气,苦笑:「我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你不过是幻觉。可我知
道,骗得了别人,却永远无法欺骗自己。」
他摊开掌心,露出那颗青石。
「被刺的时候,弥留的时候,看到这块石头的时候,我没有想那些刺客,没
有想江山如何,而是一直在想著你,哪怕你只是一个虚无的幻影……」
即使一切只是一场虚无的梦,此时的他也不想再继续徒劳的等待。
「这块青石一定是你的。」即使上面的额纹路无法看清,无法解读,他仍旧
知道,这是对他而言重要的存在。
「我已经不能再等了。你永远那麽年轻,我却已经越来越老了。」他带著调
侃的苦笑:「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来自哪里,甚至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
能知道你的姓名……我不甘心,就这麽等待,等著时间流逝,不甘心看著这棵树
枯老无能为力,更不甘在死前……都未曾碰触你。」
「我会找到你的,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的,一定。」
同年秋,天宇皇轩辕皓离开皇宫,开始了一个人的旅程。除了几个心腹,没
人知道坐在皇座上的男子只是一名替身。
一年,两年,三年多的时间,轩辕皓从东都到北域,从北域到西沈,再到朗
鸣,整块大陆的许多地方都有了他的足迹。他到北域看过雪原,到西沈看过沙漠,
在朗鸣看过漫天花海,可哪里都没有他想要找的那个人。
有的时候他会累,会无助,会痛苦,可那份渴望和信念从不曾改变。
第199章没有你的世界(下)
楚城繁华天下皆知,这里独特的风气更是别处难寻。
譬如今天,祈愿节的日子里,更是比往日还要热闹许多。
「公子,买盏花灯送给喜欢的姑娘吧!」
轩辕皓今天第三次被拦住,只能苦笑摇头。
「她不在这。」他已经在楚城停留了半月,每一条街道都有了他的足迹。
「公子喜欢的姑娘不在?那这花灯做手信最好不过,带回去送她,定会让姑
娘欢喜。」
会喜欢麽……也许吧……茫然地走入那店里,看那各式各样的莲灯,忽然角
落里的一抹白印入了他的眼。
不自觉地走近,将莲灯捧在掌心。
这只花灯做的极为精致,巴掌大小,黄木为芯,白木为瓣,层叠交错栩栩如
生,若不是那著莲心的微微外露的莲心,定会被人当做刚刚采摘下的白莲。
心头一紧,脑中忽然闪过了什麽,仔细去想,却什麽都没能抓住。
「公子,这灯不错吧。」店老板笑道:「就是整个楚城,也只有我们家独一
份……」
「我要了。」
月都冰室之中,楚衍和轩辕刹正在商议著什麽。
「你说什麽,你和栖绯被创世镜带到十年前?」楚衍微惊讶。
「恩,只是那时我只能旁观,倒是栖绯与十年前的我相遇。」轩辕刹也不隐
瞒,把前前後後的事情大致说了下。
「那些事情与你记忆中的一样?」
「当然。」又有些困惑的说道:「只是当时我只能看著那幻境,却不像栖绯
一样被卷进去罢了。」
楚衍好像想到了什麽,半响未言。
轩辕刹有些困惑:「创世镜之能通天彻地,你不是早就知晓了麽,就算幻境
变成真的也没什麽稀奇。」
「怕的就是这个。」楚衍的脸色有些难看:「如果真是这样,那几人的麻烦
会更大。」
「你什麽意思?」
楚衍苦笑:「你说,如果他们考验的幻境不是幻境而是另一个世界,那里可
以生老病死,与这个世界截然无关,他们的结果会如何?」
温和的风带著几分淡淡的凉意和芳香,晴朗的日子,湖上时不时地飘过几页
扁舟,如同美好的画卷。明明那麽宁静美好,却让站在湖边的轩辕皓多了几分难
耐的倦意。
看著掌中的莲灯,他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三年多了,他一直在找寻那个影子,却什麽什麽都没能找到,哪怕只是一个
背影一个幻象都没有。
即使再疲倦,放不下还是放不下,现在的他只能带著卑微的期盼守著一个无
望的希望。
「公子,这花灯送我如何?」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名长相甜美的少女,她的
脸色微红,正一脸垂涎地看著轩辕皓手中的莲灯。
轩辕皓依旧对著那湖面出神,没有回应。
楚城风气开化,在祈愿节时候更是百无禁忌,轩辕皓又有万里挑一的好皮囊
和凌驾一方的君主威仪。他刚一到湖边,便有许多女子上了心。这少女也是其中
一个。
见轩辕皓没有应声,那少女也没退缩,反倒越挫越勇。
「公子,今天是祈愿节,没有人陪多无趣。你的灯都买好了,却无人相伴,
那个……我也一样,公子不如把灯送我?」
轩辕皓只是冷冷一瞥。
少女以为他答应了,伸手便去拿那莲灯,却扑了个空。
「公子,给我嘛!」送了灯就是定了情,机会难得,她见轩辕皓还无反应,
伸手又去抢。
轩辕皓正要避让,却忽然看到湖面微微发亮,一抹红色的倒影映在水中。
抬头,手一颤,花灯从掌中滑落,落在水上荡起几丝涟漪。
「哎,莲灯掉了!」少女在旁边惋惜地叫著。
红色的倩影只出现了短短一瞬,旋即消散。
轩辕皓伸著手,甚至来不及碰触。
「你看什麽那。」少女顺著轩辕皓看著的方向望去。
湖的那一头,只有直通云端的昶山。
「昶山有什麽好看的?莫非你也想去探什麽古墓,那可是送死!」
少女可惜地撇了撇嘴,脸上带了几分哀怨,低低念叨著,莫非面前的男人是
傻的?不像呀。他长得可比隔壁的张哥哥好看多了,看起来顶多三十岁,买那麽
贵的花灯又不心疼,必定是有钱人家,若是能得了他的青眼……
「……什麽古墓?」轩辕皓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他忽然有种预感,也许昶
山就有他找寻的答案。
「哎,这个你都不知道?」认真给男人解惑:「你知道今天是祈愿节吧,祈
愿节从千年前就开始了。据说,千年前月族的最後一代女皇在这放了一盏灯,许
了一个愿,然後那个愿望实现了,就有了现在的祈愿节。」
轩辕皓认真地听著,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
「他们都说,那女皇许的愿是让天下太平用无战乱,要我说,她许的愿望肯
定是要和自己喜欢的男人永远在一起。」
「她是女皇……」
「女皇怎麽了,女皇不还照样是人,听说她喜欢的那个男人身份和她不般配,
又有这个族那个族的想要娶她,憋屈到不行。
她也真倒霉,最後好不容易成亲了,结果还被自己的夫君亲手杀了!最後埋
在昶山山顶,就是那个总有人想要跑上去寻宝的古墓。「
姑娘越说越起劲:「这个传说可只有在楚城能听说,那个天宇呀,朗鸣什麽
的,不都是原来月皇的臣子,反了的人怎麽都不能说自己是乱臣贼子不是,明明
是暌违人家女皇的美色和地位……」
少女正说得欢畅,一回头便愣住了。
「人呢?」身旁的男子早已不知所踪,只余下了湖中的那一朵白莲浮浮沈沈。
昶山很高很陡峭,终年的严寒和冰雪,山上的寒风甚至比北域还要凛冽。
轩辕皓走走停停,凭借著一身的内力和武功终是登上了这无人的山顶。
看著那被白雪半掩的陵墓,有些情怯,更多的是激动和难以言喻的悲伤,他
知道,在这里定会找到想要的答案,也许同样会让他绝望。
古墓很深也很曲折,火把只能照亮周围的一小片,而对轩辕皓来说,这一点
也足够了。抚上身侧的墙壁,这里刻满了壁画,画里主角只有一个。
华丽繁复的衣饰,柔美的身段,纤细的脖颈,飘逸的长发丝丝可见,只有五
官模糊不清,却让轩辕皓在看到第一眼时,彻底沈沦。
那是他一直在找的少女,即使只是模糊的轮廓,也足以让他立刻认出。
他抚摸著身侧的壁画,缓慢地向前走著,直到墓室的最深处。
那里的正中有一具漆黑的棺木。
走上前,就在碰触那一瞬,胸前一烫,青石从怀中飘出,发出淡绿色的光,
又化作薄雾弥漫开来。周围的景色变换,不再是漆黑的四壁,而是白雪皑皑。
「你不能过去!」
不知何时,他的不远处站了人,风雪让那人影有些模糊,看不分明,声音却
被风清晰的送入耳中。
「你放手!」少女挣扎。
「他现在根本不认识你,你过去就是送死!」男人声音很熟悉,也很愤怒:
「放手?难道眼睁睁的看著你去送死?」
忍不住循声走过去,下一刻呆立当场。
「送死?」少女怒极:「轩辕皓,如果不是你们去偷创世镜,如果不是你们
挑起征战,月都又怎会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月哥哥怎麽想用一己之力将一切回归
本原?
他明明不能那麽做的,他会死,会魂飞魄散!
你放手!「
「那又怎麽样。」男人也尽是疯狂的神色:「栖绯,你是我的,我那麽爱你,
愿意为你做一切,哪怕上天入地,他本就不属於这世间,这才是天命。」
少女的神色越来越痛苦:「天命……又是天命。」下一刻,她的身形一淡,
出现在一丈开外:「如果是天命,应著天劫的也应该是我。」
轩辕皓想要抓住那身影,却只抓住了飘荡的雪。
下一瞬,他看到了满地的鲜血和……已经倒在男子怀中的少女。
薄雾散去,轩辕皓呆滞地跪在棺木旁,良久之後,颤抖地掀开棺木,那里空
空荡荡。
少女怨恨他的摸样,树下哀伤的绝望参杂在一起,那些模糊的记忆一一浮现。
现在的他是什麽呢?这一切是真实还是虚假?
坐了整整一天,忽然觉得自己该做些什麽。不久之後,他开始为每一幅壁画
刻上五官,一次一次地在心底叫著她的姓名。
一天又一天,直到让所有的壁画都变得完整才停歇。
可很快,他又绝望地发现,无论自己做什麽都一样,这个世界早已没了那个
他想要找到的人。
离开麽?放弃麽?绝不!
他有了新的决定。
他拿出怀中的青石,静静微笑。
「我不会放弃你的,栖绯。
上辈子,这辈子,永生永世,这个世界没有你,我就到另一个世界,只要你
站在原地不要动,不,即使你换了身份换了摸样……也没关系……「温柔的笑出
现在他脸庞,宠溺,坚定。
「不管你在哪,无论你在哪一个世界,我都会找到你的,一定!」
哪怕出生入死,上天入地,只要他的魂魄还在,他总会找到她的。
他们之间的羁绊千年前就已注定。不管是亏欠,还是爱恨,他都不会放手。
这一刻,他怀中的青石发出荧绿色的光晕,扩散,缓缓凝聚成了一道绿色光
门。
轩辕皓站起身,向那空空地棺木看了最後一眼,坚定向前。
无论这个世界多麽和平,永无战乱,无论这个世界多麽美好,无处可寻,可
这里没有你,一切就没了意义,而我,不能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独活。
即使未来黯淡无光,充满恐惧和无望,只要有你在,一切都好。
第200章三生三世(解惑应看)
绿色的藤蔓围成一条长长的通道,记忆随著轩辕皓的脚步一点点复苏。
两鬓的白发变回乌黑,眼角的细纹消失,时间在他身上缓缓倒流,当一切变
回原本的模样,道路也到了尽头。
白衣银发的男子正站在尽头处的门口,等待著他的到来。
「我的考验已经结束了。」
「是。」
「这扇门後就是属於我的力量传承。」
「恩。」
「那月冉,你来这找我又是为了什麽?这一切不都是你计划好的麽?」
两个世间难寻的出色的男人对峙著,他们前世就是对手,今生也一样。
「月冉,以前的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但现在我清清楚楚!」先开口的依旧
是轩辕皓,他的怒吼声让这个属於他的空间开始动荡:「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
我们所有人的转世,栖绯的成长,她与我们的相遇,轩辕策的离去,她後来的死
与重生,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好的,对不对!」
过了很久,月冉开口:「是。」
轩辕皓脸色顿时铁青,他冲上前去扯住月冉的衣领:「是?这就是你对栖绯
的爱?这就是她做一切的回报?」
「这是天命。」
「去他的天命!如果这一切都是什麽狗屁天命,那栖绯对你的感情又是什麽?
我要怎麽告诉她?告诉她她爱上了一个王八蛋!
你冷眼旁观,看她因为轩辕策的死失魂落魄,看她因为你分身的死痛不欲生,
看她因为梵倾他们的凌辱,我的冷漠死在皇宫,你做了什麽?你只是在你的黄泉
里瞪著那朵你永远都拿不起来的白莲,守著你的所谓的狗屁天命!「
这是轩辕皓第一次这麽愤怒,他的拳头狠狠击中的月冉完美的脸,如果可以,
他甚至想将面前的男人千刀万剐。
「你算计我,是我活该!你算计梵倾梵啸,楚风,战羽,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但你不应该算计栖绯!她做错了什麽?为什麽她面对的一切都是痛苦和苦难,凭
什麽你就可以在一旁冷眼旁观,凭什麽?」
「你以为这是我想的?」月冉平静的面具碎裂,甚至比轩辕皓更加愤怒,他
甩开纠缠上来的轩辕皓,反手给了他一拳:「你以为我就不想抗拒著一切麽?」
「想把自己封印,你们却拿走了我的本命创世镜。想守住自己对栖绯的感情,
却被天地不容。想陪在她身边,整个世间都与我为敌。想用自己的一切守住她,
却害死了她。
我要守住自己的记忆等她转世重生,哪怕魂魄剥离抗拒这天命,却什麽都没
能留住,害她至今,你以为这一切就是我想要的麽?!「
两个男人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能力,他们就像愤怒的野兽,毫无
技巧地发泄著自己的愤怒和悲哀。
「好,好,好……」轩辕皓抹掉脸上的血迹:「我就当你一切身不由己,当
你一切是为了栖绯好,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在做什麽?
真月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对吧,这所谓的传承就是你把力量分给我们对吧?
你抗拒不了这天命,就想当英雄找死?
栖绯怎麽办,你让只爱你的她怎麽办?「
「你以为我就那麽高尚?你以为我就不会嫉妒愤怒?我恨不得让你们全都魂
飞魄散!可那样的未来,又有谁去保护她?
我要让栖绯活下去,不是形神俱灭,而是要让她幸福快乐的活下去,哪怕在
这个过程之中有无数的伤痛,总有一天会有人为她抚平,即使那个人不是他也无
所谓!「
是的,从头到尾都是他的算计。前世与梵倾约定,到後来的月都巨变,可他
没想到的,却是栖绯的不顾一切。
栖绯知道月族即将灭族,想到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他月冉。在他即将形神俱
灭之时,用一切换得他保全肉身和元魂,哪怕他忘了一切,只剩下他与她之间的
责任。
他算了天时,地利,甚至算计了自己,只为了保全她,却没想到会有那样一
个结果。
栖绯被他所杀,几乎形神俱灭。
昶山楚风,北方的战羽和战尧,东方轩辕皓,西方宇文长风,南方的我与梵
啸,还有可以为栖绯锁魂的轩辕刹。
栖绯魂魄不稳,难免有失,他们这些人各有天命,不会轻易死去,只要他们
能活著,就能维系栖绯魂魄不散,身躯不死。
宁愿与别人分享她?胡扯!他何尝不会痛恨,可为了栖绯,又能如何,只要
她还活著,哪怕他不能在她身边也无妨。
只要她还活著,有人爱她,有人代他守著她,能为她守护这世间,呼吸著同
一片天空下的空气,足矣。
他们打了很久,却只是凭借著自己肉体的力量,两个人的脸上都挂了彩,心
里却是第一次不再那麽厌恶对方。
「我所经历的不是幻境。」坐在地上的轩辕皓甩掉嘴角的血迹。
「恩。」
「那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想问什麽。」
轩辕皓看著月冉:「我想问你,这千年,你把栖绯藏在了哪?」
月冉沈默良久,忽然说出一句让轩辕皓困惑的话:「也许现在,已经有人找
到她了。」
「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六七岁的男孩扯了扯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如果可
能,这时候他更想把自己的脑子倒出来再换一个塞回去。
这个地方太奇怪了,有四个轮子的铁盒子在路上飞快地跑,有後面冒著白烟
的发出轰轰叫声的诡异的鸟在天上飞,还有像方块一样高高的房子。
一切都超出了梵啸的认知。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此时的处境。他清楚地记
得自己是踏进那个诡异符印才变成现在这个摸样的。所以他确定自己没失忆,却
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他找不到梵倾,找不到一切正常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月都考验?可这TM是谁设定的!真应该拉出去鞭尸一百遍!
「皓哥哥,皓哥哥!」
对了,他的身边还多了这麽一个跟屁虫!
「别叫我皓哥哥!」扭过头恶狠狠瞪。
小女孩被他的吼声吓到,红了眼,就像一只胆小的小兔子蹲下,缩成了一个
球。
「别哭。」梵啸恶狠狠继续吼。
女孩抽噎了两声,把泪水收了回去。
「越哥哥……」
「也别叫我月哥哥!」梵啸抓狂,这辈子他最讨厌的人,轩辕皓排第一,月
冉排第二!
「越皓。」一个穿著无袖衣服,裙子只到膝盖,看起来就像妓院做XX的女
人叫著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名字。
对,他朗鸣的五皇子梵啸,现在就该死地叫什麽「越皓」。
「李老师。」小兔子抬起头,眼睛里还泛著水光。
这个女孩这个不叫那个不叫,非要叫小绯,可她长得顶多算是可爱,眼角下,
还一颗泪型的血痣却让这本来就算不上特别出彩的脸孔破了相。
这半个月,他不过随手帮了她两回,把欺负她的孩子打了个满地找牙,她就
赖上了他怎麽甩都甩不掉。
「越皓,再欺负小绯就罚你背书。」那个叫做李老师的X女又出来代表正义
消灭他了。
背书,是梵啸的另一个痛,想他堂堂皇子的身份,就算没有楚风哥那般天下
盛名,可也算小有才华。可他来到这个地方,却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文盲(篆体
和简体字……),就连眼前这个小兔子丫头都比他认识的字多,这让他情何以堪!
看著被「背书」两个字压倒的男孩,李老师情不自禁挑起了唇角,她弯腰摸
了摸那个小女孩的头,将她拉到坐在地上的梵啸面前。
让两个小孩子面对面,脸对脸。
「越皓。」
「哦。」无奈抓头,他忍。
「小绯比你小两岁。」
「哦。」那又怎样,这个,这个怪地方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孩子。
「她很怕生。」
「哦。」
「只不怕你。」
「哦。」看著再次抓伤他衣角的小女孩,他瞪,这次她躲了躲,却又忍住了,
瞪著那双大眼看著他。好像……好像是不怕,她的眼睛有些像栖绯呢……不知道
栖绯现在怎麽样,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能回去。
「你应该多照顾照顾她。」
「哦。」梵啸忽然回神:「恩?」
「阿皓真是好孩子。」李老师笑著摸了摸他的头:「那小绯就交给你了,一
定要好好照顾她呀。」说完,飞快地将小女孩的手塞到了梵啸手里,还摸了摸两
人的头,一阵风一般的走了。
梵啸长大了嘴,傻乎乎地愣在原地,看著那一阵邪风飘乎乎地来,有飘乎乎
地走,半响回不过神来。
他梵啸,朗鸣的五皇子,不怕天命,不怕人祸,宁可考验是打架,是打仗,
哪怕是什麽天灾,也不想在一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带孩子呀!
甩掉小女孩的手拔腿就走。
「皓哥哥。」小兔子在後面带著怯怯地叫著。
他才懒得理呢,他要想办法回去,回去!
「皓哥哥!」
他根本就不是轩辕皓那个混蛋!
「皓哥哥……」身後一声闷闷地噗咚声,小女孩的声音带了哭腔。
想想这个女孩和栖绯同名,有些不忍,叹了口气,还是走了回去,将她从地
上扯了起来。
要是栖绯对自己这麽依赖就好了,心里抱怨著,还是任凭小兔子拉著自己的
衣角。
走过盛放的梨花树下,梵啸总算找到了小小的一点平衡。
「至少,这还有梨花树。」栖绯很喜欢这种树来著。
「皓哥哥也喜欢吃梨麽,小绯也喜欢呢!」小女孩笑得很开心,露出漂亮的
贝齿,眼睛眯成了月牙。
「犁?犁是什麽?」耕地的?和梨花树有什麽关系?梵啸疑惑。
「梨,水果呀,皓哥哥没吃过麽?就是这麽大。」举起自己的两只小手弄出
一个诡异的形状:「梨花谢了,结的果子就是梨呀!」
「啊!」梵啸再次抓狂。
这个鬼地方的梨花树……竟然……竟然是会结果子的!
这一天,梨花盛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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